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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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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一夜之间,C大论坛和贴吧里有?关于宁歌的帖子被删得干干净净,就连校园告白墙上也没了宁歌的名字。

如此迅速又彻底的手段让人惊叹,讳莫如深。

这若不是傍上了大佬,谁有?那么大的能力。

徐玲告诉宁歌的时候,宁歌也觉得奇怪。

她认识的,都是普通人。

“难道是学校?”

……

连下了三天的小雨终于停了,天气非常好,傍晚时分,晚霞染橘了半边天。

宁歌背着书包,走在校园大道上,一边走,一边低头看手机。

乐队现在越来越火,最开始,是因为酒吧,还有?传说中帅气的鼓手,再后来,是因为阿端的歌。

是金子总会发?光,他积累了那么久蓄势待发?,总有一天,会被发现。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网上有?很?多他们的小视频,晏离生是鼓手,总是坐在乐队的最后方,被层层叠叠的乐器阻挡,所以拍到他的画面很少。

就算好不容易拍到一点,他也总是低着头。

宁歌像个小迷妹,要非常非常仔细,才能找到粮吃。

到了校门口,宁歌将手机关了塞进口袋里。

路边,停着一辆车,宁歌不认识车,但从车的外表和路人的目光上来看,也能知道这辆车的价值不菲。

宁歌下意识多看?了两眼车标,而后收回视线,准备走过去,车门却突然被打开,她被堵在马路牙子上。

男人微胖,长得还算是人模人样,他靠在车门上流里流气的抽着烟,而后对宁歌笑笑,迎面朝宁歌吐了口烟圈。

宁歌皱眉,嫌弃地往后退开。

“宁歌是吧?”

“包你多少钱一晚?”

闻言,宁歌沉了脸,手死死握紧了口袋中的手机,努力让自己平静。

就算在酒吧被调戏,她也从来没有?这么火过。

见宁歌不说话,那人笑笑,伸手比了个数:“够吗?”

视线落在眼前竖起的三根手指上,宁歌压不住心中猛然蹿起的火。

三万。

他配吗?

倒贴都只能贴给垃圾桶。

宁歌笑了,她向前迈了半步,在男人的带着嘲讽与即将得逞的喜意中,突然伸手握住了最中间的那根手指使力一掰,而后对着车用力一踹。

嘭--

男人猝不及防,被车门用力狠狠撞了一下,腿夹在车缝之中,手以上的部位露在车门外,姿势别扭。

他挣扎着想用力,宁歌便握着他手指的手指朝着相反的方向更加用力,下手快,又狠。

“啊~”

在男人呼痛之际,宁歌又抢过他另一只手上燃着的烟,直直地捏着烟往他手背上怼,直到碾灭了烟。

火星灭了,灰白的烟灰落地。

明媚的阳光落在她头顶,在这瞬间,她身上居然有了晏离生身上的气势。

冰凉的眼神,和晏离生如出一辙。

男人没想到宁歌会玩这一出,一个不防,被烫个正着。

手指像被掰断了,手背也火辣辣的痛,他气得大骂:

“操!都被玩烂了,现在跟我装什么装?”

“假清高……”

“嘶~轻点,你给我放手,我错了……”

一个快两百斤的大男人,除了呼痛叫骂、认错求饶之外,全然无还手之力。

惨烈的叫声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宁歌觉得气出够了才收回手

可男人却一点也没有错了的意思,连忙抱着手推开压在身上的车门,起身就要找宁歌算账。

宁歌站在马路牙子上,顺势用力一踹,把人踹回了车内,顺便关上了车门,也不在意会不会夹到人。

嘭的一声巨响,她头也不回得走。

看?着平静,心?跳却飞快。

这是晏离生无聊时教她的防身术第一次派上用场。

她之所以敢这么大胆,是因为太气,她很久没受过这个气了。

但现在回想起来,又有?些后悔。

这实在是不像她。

打人的时候虽然很爽,但万一他以后报复怎么办呢?

算了,反正打都打了,等晏离生回来再想办法。

宁歌刚捋明白,就被追上,心?中也没有多怕,她包里还有?各种防狼用具。

宁歌甩开男人的手,正想回头再补男人几脚的时候,男人已经被几个穿着黑衣服的高大男人死死压住。

宁歌微微一愣,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耳边几乎立刻响起了徐玲给自己看?的那些话:

“这若不是傍上了大佬,哪有那么大的能力?”

男人也被吓到了,死命挣扎着,“你们是谁啊?我不认识你们,抓我干嘛?”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为首的人上前一步看着宁歌,微微往下腰,朝旁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宁小姐,我们先生想和您谈一谈,请。”

宁歌没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也隐隐约约看?到里面坐了个中年男人。

“你们先生是谁?”

黑衣男人并没有?直说,只答:“我们先生姓晏。”

晏?

日安晏。

“抱歉,我还有?事。”

一阵强烈的不安占据了心?头,宁歌立刻摇头,转头跑开,过了马,跑到了对面的人群中。

回头看没人追上了,她抬手捂住了心?口,强行压下不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想了想,宁歌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晏离生的号码,却对方正在通话中。

挂了电话后,宁歌握着手机埋头往前走,将莫名的心?慌远远抛到身后。

陌生的路人说说笑笑,和她擦身而过。

一阵清风迎面吹来,宁歌深深吐出一口气。

仰头看?去,橙色的云朵由远至近,从深到浅,层层叠叠,像路边大叔摆摊卖的棉花糖一样,软绵绵的。

……

另一边,晏离生刚和傅砚言聊完,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阿晏,你什么时候回家?”

熟悉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传来,轻易的把人从美梦中带出来,跌进他原本所在的黑色世界。

看?见光之后,黑色变得更黑。

晏离生眸子立刻沉了下来,什么也没说,打算挂掉电话,那边却又道:“我是说回云起。”

“我看?到你女朋友了,很?漂亮,名牌大学生,是颗好苗子。”

晏离生一僵,下一秒,他直接挂掉电话,转而想把手机扔进垃圾桶里,却又顿住。

宁歌说,要存钱买房。

手机也很?值钱。

陌生号码再次跳出来,手指长按住一划,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手机终于安静下来,但晏离生知道,自己平静的日子,可能要戛然而止了。

他可能是被宁歌描述的温暖未来迷了眼,于是忘了,自己还身处漩涡里,甚至天真以为,自己能永远躲开。

……

“阿晏,电话还没打完吗?快点,演出马上开始了。”

门外传来阿端的声音。

晏离生从沙发?上起身,出了休息室。

晏离生刚来的时候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冰冰冷冷的,看?着极为唬人,不过现在好多了,开玩笑的时候,也会跟着一起笑。

但是现在,他看?着好像有点不一样,唇紧紧抿着,阴沉沉的,浑身透着一股戾气。

就像一只蛰伏了许久的狼,下一秒就要暴起。

“怎么了?”阿端轻咳了一声,推推晏离生的肩膀,笑着问道:“心?情不好?”

晏离生偏头看了眼,敛了眼神,摇摇头。

“嘿嘿,我你听听外面的声音,是不是很热闹?”

“我悄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公司要签我们了,有?几个,我正在考虑……”

阿端小声碎碎念着,声音是听得出了兴奋。

晏离生能理解。

一个人在黑暗呆久了,终于见到曙光,那种喜悦,他懂。

抬眸看去,台下站满了人,都看着舞台翘首以盼,有?盼乐队演出的,也有?盼商城活动发放奖品的。

“你说,我们乐队取个什么名字好呢?要响亮一点的,让大家一听就能记住的。”

晏离生收回视线,想了想,低声:“DoveOfPeace.”

阿端脚步一顿,无声念了两遍。

“和平鸽?”

晏离生点点头,“嗯。”

阿端摇摇头,“人家都狮子豹子老?虎乐队,咱们叫鸽子一点都不霸气,太软了。”

晏离生勾勾嘴角,仰头看?着天边的晚霞。

几只不知道名字的鸟,远成红霞上的小黑点,直至看不见。

晏离生闭了闭眼,轻声道:“可是鸽子能飞得很?远很?远。”

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它都能努力飞过去,就算辛苦地绕地球一圈,也能准确地飞到自己的目的地。

就像,宁歌一样。

她也会飞得很?远,就像永远不会迷路的鸽子一样。

……

接下来的几天,宁歌过得很?迷幻。

那些本来消失得干干净净的帖子又卷土重来,甚至变本加厉,把她说得更加不堪。

本来只是说她混夜店,现在变成是背着男朋友和有?钱人厮混的夜店小公主,不住校,是因为怕被人发?现。

说她家里穷,很?喜欢现在男朋友的脸,却嫌弃男朋友没有钱,所以在风月场勾引男人捞钱,而这些,她男朋友都还被蒙在鼓里。

还有?说,她男朋友也是她主动勾引来的……

乱七八糟的流言,有?真有?假,很?多人都在传,每个都不一样,宁歌百口莫辩。

无论她走到哪,都会引起一阵热议。

无论和谁走近,都会传出新的新闻。

也有?很?多帮她说话的,比如班里的同学,即将毕业的谢燕南和他的朋友们,还有?选修课结束就没有?再见过面的黄夏梦。

只可惜,他们解释的话语都很单薄,很?快就骂人的评论被淹没。

可无论白天闹得多凶,到了晚上,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帖子就会被删得干干净净,连账号都被黑。

次日清晨,骂宁歌的帖子又换更新一波,换一个点攻击。

她简直的酒吧和现在的住址也被人挖了出来,甚至,已经详细到她开价一晚三万。

帖子刚发?完,又被删,账号消失。

反反复复,闹得沸沸扬扬,像两方势力对峙打架,势均力敌。

而宁歌,与其说是主角,不如说是一个用来攻击对方的工具。

她莫名其妙成了学校最有?名的人。

甚至,连班主任都知道了,还在班会上还警告大家不要乱传,以讹传讹,对学校声誉不好,也影响同学们学习。

班主任虽没有?直说名字,但大家都知道是谁,于是纷纷将视线投向?宁歌。

宁歌低着头,笔在白纸上潦草地写了四个字:

“学校声誉”。

这四个字,像是警告。

徐玲偏头看了眼宁歌,咬了咬唇,又气,又无可奈何。

……

下课铃声响起,班会结束,宁歌被叫去了办公室,十分钟之后才出来。

晚上还有?教室在上课,走廊换来阵阵笑声和音乐声。

宁歌抱着本子下了楼,站在阶前往外看?了眼,天已经全黑了,镰刀似的弯月挂在树梢。

月色朦胧,灯影昏黄。

班主任刚刚问了她很多问题,她有一半回答不出来。

于是,老?师看?向?她的视线带上了惋惜。

事情隐隐有?闹出圈的架势。

若是真出了学校这个圈,影响的就不是宁歌一个人,只要有?人继续煽风点火,学校也会受到舆论的波及。

最后,班主任问她该怎么处理,宁歌沉默了。

能这么处理呢?

报警?

可报警有?什么用,查到源头要花很多很?多时间,学校肯定等不及。

百年名校,出了多少优秀学子和有?名的前辈,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有?污点的。

学校弃车上保帅的事,网上又不是出现过,品行不端的学生被开除,理所当然。

可当事情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不可能不甘心?。

到目前为止,奖学金已经是小事,学业和学籍才是大事。

但宁歌却不想追究,心?中莫名的不安让她不想知道结果。

她像只缩头乌龟,不想知道帮她删帖的人是谁找的,也不想知道那天坐在黑色加长林肯上的姓晏的先生和晏离生有?什么关系。

正出神间,宁歌突然嗅到了一阵带着暖意的甜味。

一根胖胖的粉色棉花糖出现在眼前,软软的贴在自己唇瓣上。

抬眸,对上晏离生的眼。

他就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自己,走廊的灯的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灯罩下的小虫在他影子里穿梭飞舞。

宁歌弯弯眼,张嘴咬了一大口棉花糖。

蓬松的樱桃味棉花糖立刻化开成黏腻腻的糖液,格外的甜。

宁歌鼓鼓腮帮子,又张嘴,牙齿咬住棉花糖往后一扯,一大块棉花糖被扯了下来。

大部分在她的嘴里,小部分黏在唇瓣上。

而后,她将晏离生的手推开,下了一级台阶,倾身抱住了晏离生的脖子,低下头,含糊的喊了一声:“晏宝。”

最后的尾音落在晏离生的唇上。

靠得近了,宁歌闻到了淡淡的烟味儿,不难闻,却让人莫名心?酸。

她知道,晏离生会抽烟,但他从未再她面前抽过。

……

温度升高,唇上的棉花糖也化开,晏离生口中被渡进不少,甜到发腻。

他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但宁歌喂过来的甜,是不一样的。

樱桃味,不管是清新的微甜,还是如今发?腻的甜丝,味道都不错。

于是,晏离生抬手抱住了宁歌的腰,仰高了头,没有吃完的棉花糖藏在她身后。

初夏的风微暖,一阵一阵的吹,蔷薇花香中,夹杂着樱桃味儿。

叮铃铃--

上半节课结束,进入小课间。

楼上有?人急急忙忙往下跑,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隔壁教室有结伴出来上厕所,勾肩搭背,说说笑笑。

吵吵闹闹。

忽而,又安静下来。

宁歌站在阶前,低头闭眼,认真地吻着抱着她的男人,她嘴角微微扬起,不去管是否有人拍照,也不管今晚过后,明天又会传出什么。

直至,口中的糖味散尽。

她微笑着松开手,拉过晏离生的胳膊抱住,抽出棉花糖握在手心?晃了晃。

“晏宝,我们回家吧。”

晏离生点点头,拿下她的手十指相扣,一起往教学楼外走。

安静了一会儿的走廊又热闹了起来,灯光倾斜向?外,两人的影子长长的,交叠在一起。

“那是宁歌和她男朋友?”

“应该是的吧。”

“都闹成这样了,还这么明目张胆,牛!”

“大学生了,人家谈个恋爱怎么了?”

“唉,谈恋爱当然正常,但出去卖就是不行……”

……

窗帘紧闭,只开着睡眠灯的卧室内昏暗,浅黄色的光影,明明昧昧。

衣服散落一地,从门口一直到床边,淡蓝色的床上被子凌乱,一半搭在床脚,一半落在地毯上。

床中间两人紧紧抱着,呼吸凌乱。

热气蕴染蒸腾下,空中的樱桃味加重,宁歌仰头看?着天花板,用力咬着晏离生的手指,微红的眼角泛着泪花,无声轻泣。

一道白光闪过,脑中阵阵发晕。

晏离生今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狠,宁歌有?些受不了,但也没想到推开。

她是需要他的。

需要他用最直接的方式,证明他的存在。

“唔,晏宝、我们明天下午……下午,去看房子吧?”

她挣扎着,断断续续道。

晏离生没回答,他微垂着眼,直直的看?着死死攀附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眼睛通红,额间的汗颗颗低落。

他感觉到今天的小鸽子不对劲,但他也照样不对劲。

……

两天前,傅砚言告诉他,除了云起市之外,还有?很?多发?帖的IP地址在帝都,光删指标治本,让他最好去时代新风查查。

不用查,晏离生知道是谁。

今天下高铁后,他和晏展宏见了一面,很?长时间没见过面的男人,也不问自己的儿子这半年过得怎么养,只强行要他回家:

“你应该知道时代新风最擅长什么,是白是黑根本不重要,它想搞垮的人,没有一个能出头。”

“你也明白,这行最重要的是什么,一旦有了黑点就是一辈子,她那样的女人,浑身是弱点,,漂亮,脆弱,不堪一击。”

“她以后是想当导演的吧,你说事情若是被闹上热搜,C大会怎么处理?”

“据我所知,C大最爱惜羽毛。”

“你不在意自己的未来,也想连着她的未来一起毁了吗?”

“你果然是和你妈一样的人,自己在地狱,就想把别人也拖进地狱陪你……”

……

晏离生摔门离开之后,晏老爷子又不知道从哪找到他的号码,给他打了电话。

老?爷子说:“羽翼未满的傀儡,就不要企图飞远,养精蓄锐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

“置身于棋,会顾此失彼,一个置身事外,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才能掌控他人,才有?选择的自由。”

“而现在在你的事情里,你爸才是那个作?壁上观,控制事态发?展的人,你玩不过他,回来吧,学会强大……”

轻飘飘的几句话,轻而易举就能把人击垮。

满满的无力感,彻底将晏离生淹没。

资本的力量普通人根本拼不过,而抛去时代新风太子爷的身份,他就只是一个普通人,有?很?多做不到的事。

理智的取舍,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

不放手,也只是拉着自己最舍不得的人一起下地狱罢了。

……

晏离生收回思绪,抱着累得睡着的女人,手用力到发颤,巴不得让小鸽子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可怕闹醒她,于是他只能克制的握着拳头,低头一下一下地吻她的额头,小心翼翼地像对待一块易碎的珍宝。

静谧的夜,晚风扬起了窗帘,月色探了进来,很?快又隐去。

晏离生半靠在床头,仔仔细细地看着趴在他身上熟睡的女人,彻夜未眠。

直到,天光破了室内的昏暗。

床边的闹钟骤然响起,宁歌皱皱眉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旁边的位置空着,没人。

她心重重跳了一下,猛然惊醒。

晏离生人呢?

宁歌抱着薄被坐起,四处看?了看?,有?些慌张地喊:“晏宝,晏宝……”

“嗯。”

浴室传来回应。

随后,披着浴袍的晏离生走了出来,一边弯腰捡地毯上的衣服,一边提醒道:“你上午第一节有?课,快起来刷牙,否则没时间吃早餐了。”

宁歌懵懵地眨眨眼,笑着朝他伸长的胳膊:“你抱我。”

“今天这么黏人?”晏离生叹气,随手将衣服扔到床角,弯腰连人带被一起抱起,转身往浴室走去。

“你怎么也起这么早?有?事?”

“有?。”

“什么事?”

晏离生看?了宁歌一样,将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她手里,然后伸手给她将头发抓到脑后,取下手腕上的蝴蝶结皮筋随意替她头发扎好,免得头发上沾到牙膏沫。

皮筋是之前宁歌硬给他戴上的,说为了防止酒吧有女顾客误以为他单身,就随便勾搭他。

但她的皮筋老?是稀奇古怪的,不是蝴蝶结,就是小花朵小草莓,因此,他每天都会被乐队的人嘲笑。

“送你去学校。”

听到这个答案,宁歌看?看?自己,咬着牙刷,眯着眼睛笑,而后突然转身,跳起来亲了晏离生满脸泡沫。

晏离生抹抹脸,“我洗过脸了。”

宁歌笑嘻嘻,含糊道:“那就一起再洗一次。”

……

晏离生将宁歌送进教室,又在窗户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铃声响起,他才转身离开。

等宁歌放学,他又准时来接。

接她一起吃饭,甚至真的接她一起去看?房子。

连续几天,他都是这样。

论坛和贴吧还在闹,甚至上升到热点话题,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事态已经严重到她被叫去了校长室。

而晏离生每天接送她,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周末,天气预报有雨。

下午,天暗了下来,空中飘着细雨,不大。

宁歌背着书包往教室外走,却没有?看?到往常靠墙而站的人。

她忍不住皱眉,拿出手机,给晏离生发?了条消息,晏离生回得很?快:

“今天有点事,你先回家,书包里给你放了伞。”

宁歌放下手机,打开书包一看?。

果然,她在书包最里面的夹层里看?到了伞,还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宁歌,你男朋友今天没来接你吗?”徐玲挽着陆星遥的手过来,笑得揶揄。

宁歌笑笑,“他今天有事。”

陆星遥看看?她,问:“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宁歌扬扬手上的伞,“他给我带了。”

“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徐琳做作?的搓着手臂摇摇手,“拜拜。”

暖心?接送,情意绵绵,小情侣天天虐狗,再加上网上的事,她觉得自己像是在看言情剧。

……

宁歌并没有?听晏离生的话回家,她带着银行卡去了之前和晏离生看?过的房子那儿。

她准备给晏离生一个惊喜。

签好合同后,她也没有回家,而是拿着钥匙,去了酒吧。

这个时间点还没什么客人,酒吧安静得像清吧。

宁歌推开门,冷气迎面而来,关门时,她不小心撞到旁边的花瓶,发?出不小的声响。

酒吧里的人听到声音,都看了过来。

宁歌觉得他们的视线有点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

这段时间,她早就对别人看?自己的视线有了免疫力,可以完全视若无睹。

大概扫了一眼,没看到晏离生,宁歌径直向吧台走去,放下书包,趴在台面上,看?着木子。

木子视线躲了下,而后扯着嘴角挤出一个笑:“你今天怎么来了?”

宁歌笑,神神秘秘地拍拍书包,“我来给晏宝送惊喜,他人呢?”

木子一僵,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坐在旁边喝酒的女人替她回答了,“他刚刚被几个黑衣大喊拉出去了,你没撞到?”

黑衣大汉?

宁歌皱眉,“那你们怎么不拦着?”

女客人耸肩,上上下下看?着宁歌,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那是帅鼓手爸妈的人,我们怎么拦,师出无名啊!”

爸妈?

这个词太陌生。

宁歌猛然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转身向?酒吧外跑去。

台面上的书包被她的手肘不小心扫落到地上。

叮--

有?什么从包里掉了出来,砸在瓷砖地面上,声音清脆。

木子弯腰捡起,发?现是一串新的、弯弯的钥匙,她捏着金属圈,突然红了眼睛。

女客人被吓了一跳,关心地问:“木子,你怎么了?”

木子摇摇头,转过身,用力抹了把眼睛。

她就说,晏离生那样那样谜一样的男人只适合谈恋爱玩玩,可宁歌傻,非当了真。

……

宁歌跑到酒吧外,四处搜寻,看?到对面有辆很?眼熟的车。

正是之前在学校外面看到的那辆加长林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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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先生是谁?”

“我们先生姓晏。”

日安,晏。

宁歌心?中慌到不行,连忙往对面跑。

马路中间,车很多,来来往往,喇叭声叭叭叭,像是要命般的催。

“怎么走路的?寻死啊!”

“神经病,出事谁负责……”

宁歌不要命般,红着眼睛死命跑,可还没等她跑到对面,加长林肯开始缓缓移动,轮胎碾在地面。

有?那么一瞬间,宁歌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那漂亮的车胎碾过。

钻心的痛,像是灵魂被抽离。

“晏宝!”

“晏离生,晏离生……”

宁歌慌慌张张地朝对面大喊了好几声,声音哽咽。

“晏宝,阿晏哥哥……”

可是林肯还是一点一点远去,远到只剩下黑色的车尾,最后消失不见。

浑身的力气被抽离,宁歌无力地跪坐在马路中间,拿着手机拨电话,发?消息,都没有?回音。

两边的车相对驶过,她无神的看?着,眼前闪过很?多画面。

他给了自己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

最后,只剩下她生日那天,他唱给自己的歌:

《想要你知道》、《我是真的》、《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想要你知道,我是真的,不愿让你一个人。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暗示过自己,可她当时只顾着感动和开心?,丝毫没意识到。

眼泪一颗颗砸下,宁歌捂着嘴,终于呜咽出声。

……

晏离生没看到宁歌,他被几个保镖围在后车厢,晏展宏和佟婉坐在最前面。

那只他没舍得扔进垃圾桶的手机此时狼狈的躺在车门边,碎成残骸。

晏展宏回头看了眼,说:

“答应你的事,我都会办妥。”

“但你说的房子已经被人买了,就在刚刚,你是不是报错地址了?”

闻言,晏离生一怔,而后转身对着拉住他的保镖砸了一拳,用力想挣开手,“开门!”

没人开门,晏展宏一个眼神,几个保镖便死死把晏离生压下。

佟婉叹了口气,“阿晏,漂亮的女人那么多,为那样的女孩,不值得你这样。”

晏离生眼睛通红,“像你这样的漂亮女人吗?脏。”

“恶心。”

佟婉脸色一变,干脆升起了挡板,任晏离生在后面折腾。

“反正手续都办好了,你乖乖回去继续念书吧。”而后,她看了晏展宏一眼,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反正,时代新风总要交到你手里。”

声音彻底消失,晏离生清晰地听到了“时代新风”几个字,反身把保镖揍趴在地毯上。

又是时代新风……

毕竟是晏家太子爷,保镖们不太敢还手,只能护着自己的头,任晏离生一拳又一拳。

晏离生眼睛红的不行,像疯了一般,满手的血,保镖们也被揍得没了人样。

而前座的两人,还为公司股份的事争吵不休。

……

木子到马来中间,把宁歌拉回了酒吧。

晏离生气质又冷又沉,可他不在,酒吧气氛却更加沉重。

新鼓手是晏离生找过来的,技术不错,人也不错,但阿端他们并没有上台表演的心?情,找了个卡座喝酒。

阿端喝得有?点多,醉醺醺地拉着宁歌絮絮叨叨。

“我们乐队有?新名字了,叫DoveOfPeace乐队,阿晏取的,他说,鸽子能飞的远。”

宁歌垂着眼没说话,端起酒,一口闷下。

“我们的新歌,有?一部分是他的功劳,但谱子还有?个尾巴没写完……”

“宁宁,他被拉走的时候,和我们说,让我们照顾你。”

“我照顾个屁,以后看到好的,你就嫁,哥们一起给你攒嫁妆,再给你们办一场豪华婚礼。”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改了口,摆摆手道:“算了,阿晏人真的没法说,比他好的难找……”

“我们都准备签公司了,叛徒,可他妈公司都是他给介绍的,你说好不好笑?”

“我看?到他还联系了些有?名的导演,宁宁是为了你吧……操,王八蛋……”

人走就走,还要想办法把自己变成人家的心?心?念念。

越说越气,阿端比宁歌还气,拿起酒瓶就砸在地上。

玻璃碎开,四处飞溅,吓到不少人。

可宁歌全程一句话没说,也没哭,只是晏离生每被提起一次,她就喝一杯酒。

她把自己往死里灌,可非但没醉,反而越来越清醒。

直到凌晨,阿端醉趴了,宁歌看?起来还没点事。

木子不放心,坚持要送宁歌回家。

清晨五六点,天光大亮。

宁歌沉默地往前走,木子跟在她身边。

老?街虽然改了名字,但也还是以前的样子。

街头的便利店卷帘半耷拉着,包子铺早早开门卖早餐,香味随着热气蒸腾而出。

隔壁的粉店麻辣牛肉味儿呛鼻,麻将馆依旧很吵,骂声和笑声混杂。

宁歌又想起了晏离生。

他离开了,也影响不了这里的人。

除了她,她本就是不属于这里的人。

不应该留下的人是留不住的,总会离开。

……

刘春丽搬出了笼包子,看?到宁歌,她笑着招了招手,“宁宁,你今天这么晚回啊。”

“刚好,快过来拿你的包子。”

说着,她便打开蒸笼,将装着香菇煮肉包和豆浆的小袋子递上前,腕子一转,无名指上的戒指露了出来,一颗小小的钻石闪闪发光。

宁歌勾勾嘴角,“戒指很?漂亮。”

刘春丽忍不住炫耀,炫耀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缩回了手,笑着看?了在后面忙碌的包老?板一眼。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眼睛又酸又胀。

宁歌迅速拿过了包子,低头道:“春丽姨,以后不用给我这些了。”

闻言,刘春丽愣住,“为什么?”

“我要搬家了。”

木子下意识看?了宁歌一眼,看?到一双红红的眼睛,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问出口。

宁歌,一直都是一个很勇敢、很?坚强又独立的姑娘。

……

吃完包子,喝完豆浆,刚好到家,等两人洗漱完爬上床,天已大亮。

宁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哪哪都不对劲。

她习惯性地往旁边滚,没摸到人,没碰到熟悉的气息,也没人抱她亲。

宁歌立刻睁开眼,四处看?了看?,然后才记起晏离生已经离开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可在这一瞬间,情绪突然有些控制不住的崩溃。

因为她没有哪一刻如此清晰的意识到,交叉的世?界已经恢复平行,晏离生是真的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不辞而别。

哦,也不算。

听阿端说,他还给自己联系了很?多导演,估计,学校的事,坐上加长林肯的他也能给自己摆平。

可这算什么呢?

无故走到这个地方,遇到一个好玩的玩具就停下,玩够了,玩腻了,不需要了就扔下,亦或是他不得不离开,所以给她一点施舍和补偿吗?

可她不需要这些。

她只是不想做永远是被抛下的那一个,一次又一次。

想到这儿,宁歌突然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张压在最底下的名片,而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他给的路,她不要。

她偏要赌另一条。

……

木子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宁歌正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仰头看?着窗外的天发呆。

她轻轻走了过去,推推宁歌:“不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吗?”

宁歌眨眨眼,“木子,我感觉自己好像醉了,你知道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木子轻轻揽住她,轻声问。

“不是云,是去年平安夜的大雪。”

那是她来云起看到的第一场雪,非常冷,雪中有?一抹亮色引人追索,可漫天漫地的白色,不见尽头。

那种惨白的冷意,好像,一直蔓延到了现在。

“他和我说,人不能妄想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东西,否则,会遭报应。”

宁歌抬手用力抹了下脸,闭上眼睛,一字一顿道:

“可我偏要。”

……

帝都,机场。

晏离生靠着行李箱,冷眼看这朝自己走来的两人,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冷意。

晏展宏离了婚,也不再纠结他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佟婉用自己的儿子,巩固了佟家在公司应占的股份,从此就能光明正大的放、荡。

他们都如愿以偿。

只有他,什么都失去得彻彻底底。

偷来的时光结束了,这种没有温度的日子,才是他本该拥有的。

晏离生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握紧的行李箱,指尖插入掌心?,滴出血,他也浑然未觉。

“哥……”

晏承时低低唤了一声。

晏离生回神,偏头看了眼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

晏承时微红着眼,抱歉道:“哥,对不起。”

晏离生笑了,“我不是你哥。”

“你以后也最好不要恨我。”

音落,不待那两人靠近,晏离生拉着行李箱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晏家和佟家都是为了时代新风,一个时代新风,压迫他沦落至此,也让他深刻得尝到了什么是绝望。

那么,有?一天,他会让时代新风变得什么也不是。

他迟早,会当着这些人的面,把他们所在乎的东西,狠狠碾在脚下。

……

五月份的天气微凉,万里晴空中一架飞机穿梭而过,拉动云层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而后,缓缓落地,掀起一阵萧瑟的风。

二十岁出头的男人穿着长风衣,面无表情的迎风而过,风扬起他的衣摆,也染了尘埃,而他,义?无反顾。

鸽群飞过,一声空炮响,惊起一片。

咕咕咕咕……

男人仰头看?了眼,抬手拨了拨手腕上的草莓发?圈,一潭死水的眼中,终见波动。

迷失于途中,那便收拾旧山河,从头再来。

百川到海,山河尽处,终有?重逢。

……

作者有话要说:小年快落~

我要跳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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