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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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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祟冷哼,满脸的苦痛挣扎,阴森的脸上落下了血泪,语气却坚决:“一个老不死的,我为什么要为了她?我是为了长生,是为了我自己!哈哈哈哈!”她扭动着身躯,不死心地想要继续发出攻势。

而他身前的殷寒不言语,目光通透好似已经看穿,笑看她发疯。

下一秒,谢涔的剑就好似与沟通好一般,干净利落地扎进了邪祟的左腿。

“啊——”

锐利的尖叫疯狂,像是万千枯黄的死蝶。

邪祟痛到最后,尖叫哑在了嗓子里,半张脸都是污血。

终于不乱动了。

殷寒:“你杀徐氏三十二口,又骗了吕九吕钦主魂,令他们不如轮回,让你怎么死都不为过,”他的目光骤然变得清冷,“不过死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所求为何?”

为什么要别人的主魂?用主魂做什么?乃至于无仇无怨要他人消弭于世界!这些事情他必须弄明白。

邪祟哑着嗓子笑,说话的声音弱了,但狠劲还在:“臭道士,你们这些人看着风光霁月,却最是恶毒,居然无故伤害我。我早晚……”她说话时嘴巴里渗下的污血乱飞,溅得殷寒满脸,她笑得空洞的眼睛眯起来,厉声:“弄死你,让你生不如死。”

她不顾谢涔扎进身体的剑,而是直接断了自己的腿,亮出尖锐的牙齿要撕咬殷寒。

殷寒没有动。

因为谢涔的剑已经扎进了邪祟的心脏。

附在邪祟身上的黑色大雾消弭了。

谢涔的结界在扎进邪祟身体的那一刻碎裂,微风温和地吹进来。

风吹得那样的轻,好似久别重逢,抚过林梢。

而眼前,那只邪祟化成了一条尾巴。

殷寒在邪祟现身时便看出来了,这只是个分.身,与前几次不同的是,邪祟的尾巴上坠着一缕残魄。因为沾染无辜生灵,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不复纯粹。

不过,可以肯定邪祟带着魂魄来王家是真心的,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却只是做些简单的家务,这样的诚意叫人动容。

没有了化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妖邪,却依旧这么做了。为了报恩,这恩情之重之深让邪祟如此,连承认都不愿意,也让多少人因此丧命。

殷寒叹气。

现下,邪祟三魂七魄丢了一魄,除非她找到替代,否则三日内必亡。以她往日的作风,很快便会继续挑唆人许愿,换取这丢失的一魄。

他们要尽快解决这邪祟。

殷寒久久注视地上的断尾,开口问:“师弟,我听人说十二仙山有一种秘术,可以通过人的三魂七魄看到生前琐事,你可会?”

谢涔点头:“自然是会的。”

秘术之名叫做「回光」。

但殷寒现下没有那么强的修为支撑法术,作为剑宗弟子,也不好在十二仙山的谢涔面前堂而皇之施展。

不过谢涔的态度倒是诚挚的,听着像是毫无保留。

他没有问殷寒是从哪里得知的秘术,只是伸手放在殷寒跟前,摊平了,说:“师兄把手给我,我带你进邪祟的记忆。”

那双手在玄青的衣袍下,是冷的,握住殷寒后立刻收合,是十指紧扣的握法,皮肤贴好了皮肤,好似要从殷寒身上贪婪汲取热意。

谢涔拎着剑的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挥,繁复的法阵瞬间结成,散发淡淡的红光。

「回光」

比殷寒施展得更快,更完整。

好似天成。

殷寒自负天才之名,天生剑骨,千百年才出了他这么一个。在剑宗时,赶得上他修行速度的只有同是天才的师兄谢砚秋。

那么谢涔呢?同属于十二仙山,至多十八岁,为何有如此精深的境界。

又是为何……让他半点不记得。

殷寒晃了神,回神时,眼前已是崇山峻岭、盛夏赤日。

他们进入了邪祟的记忆。

大旱,寸草不生。

“喵~”

官道上躺着一只脏兮兮的猫,身下土壤已经干裂,小奶猫无力地仰着身子,像是快要被渴死了。

远处走来两个男人,都是一样的衣衫褴褛。其中一个嘴唇干裂,挑着扁担,和同行人抱怨:“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天天要到隔壁县才能弄到水喝,你说什么时候老天才能降雨啊?”

答:“谁知道啊,等救济吧。”

男人气笑:“都多少个月了,上面还没管到掖水,就算救济来了,一时半会儿也轮不到咱们。”

同行人劝:“那能怎么着,忍着吧。”

他们一路往前走,二人都背了水,步履极慢,男人轻浮的步子一顿,脚下踩到了那只奄奄一息的猫。

他“哎”了一声:“什么东西?”定睛一看,见是只猫,吓了一跳,一脚踹开。

同行人骂:“你干嘛呢,一惊一乍的,还把这小家伙踹开啊,我看着还是活的。”

男人反驳:“那是也要死了,关我什么事?”

“你这叫什么话?”同行人停了下来,瞧着有些生气,“猫就不是生命吗?”

“呵,”男人笑,“你这么光辉伟大,那好,不若把你挑的水分口给它,我看它是要渴死了。大善人,你普度众生,最是个好人,行行好!救救生命吧!”

同行人一顿,收回了目光,挑起了背上的扁担,面容上是冷漠:“不了,我一家八口人等着水喝,你要给,你给吧。”

男人嗤笑,跟了上去,没给那只猫留半点神色:“我才不呢,晦不晦气,我听人说咱们这片儿大旱就是因为县城供奉了猫鬼,才连续几年不下雨。我要是给猫喂了水,不成千古罪人了吗?”

“这样啊,”同行人一惊,“那咱们走快点,赶紧回去吧,离这死猫远点。”

殷寒回了神就看见这样一番景象,听这两位大叔的对话,此时应当是邻家大娘说的掖水大旱,这场大旱死了王老太太的丈夫,那么这只猫呢?

他准备上前,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谢涔扣着。

殷寒咳嗽一声,将手抬起头,建议:“师弟,手,松开。”

谢涔回头一愣,“师兄怎么了?”他听了建议,手却没松开,带着浅淡的笑意,话说得真切:“师兄你有所不知,我学艺不精,法术时常失灵,此时若是松开手,咱们就出了邪祟的记忆。”

殷寒:?

他竟不知有这等事情,不过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十二仙山的秘术非内门弟子不可学习,但即使是内门弟子也不可能全都接触到,况且谢涔年岁小,就算学了,也极有可能未学得精通。

方才结的法阵那么好……许是悟性好吧。

殷寒自己理明白了,也没去怀疑谢涔是否说谎,嘟囔一声“好吧”,便拽着谢师弟便往那猫身旁走去。

这可怜的小奶猫被男人踹出去几丈远,此时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身体叠着不动弹,只余下腹部微弱的呼吸证明着它还活着。

殷寒蹲下身,伸手,手却从猫的身体穿过了,他抬起头,看向一旁牵着他的谢涔,问:“师弟,你说这猫是那个邪祟的本体吗?白九?”

谢涔也跟着蹲下身,点头,“应当是。”

人的记忆是以自身为出发点发散,若是本人回顾则会进入过去的身体跟着记忆行动,而若是旁人则会以灵体的形式围观。

这猫……快死了。

殷寒轻轻地在它面前晃动,奶猫半合着眼睛,眼睛已经开始发直,没有反应了。

殷寒叹气,无奈之感油然而生,“真的是白九吗?它要死了。”

若是死了,怎么会有后来呢。

正疑惑,一片阴影撒了下来。

一个笑呵呵的老妇驻足,她的身后绑着刚出生的奶娃娃,见此处有只小猫便蹲下身。她放下从邻村取的水,检查了猫咪的呼吸。

还是活着的。

老妇偏过头同背上的小婴儿说:“小靖安,这儿有只猫要渴死了,我们救救它好不好?”

小婴儿没听懂话的内容,只知道外婆喊了他的名字,有些懵懂地将手伸进了嘴巴里,他还没有长齐牙齿,此时吐了泡泡,咯咯地笑。

就当作是答应了。

“嗯?我们靖安同意啦?是个好孩子。”老妇笑得整张脸都皱起来,随和慈祥,赞许完回头,眼中流露一抹怜惜。

她用手轻轻沾了坛中的水抹在猫的嘴唇上,又取下随身的竹筒盛满了水放在猫的跟前。缓慢地摸着猫的后颈,像是安抚,等猫有了动静才露出笑容。

靖安……

蹲在一旁的殷寒近距离看着妇人的动作,又瞥过她背着的小婴儿,陷入了沉思。

这位好心的老妇便是王老太太了。

五味杂陈。

可是,客栈的老板娘说他见到的那只棉花似的猫叫靖安。

邻家的大娘说王老太太的女儿送回来的是一只猫。

与眼前对不上号。

因为信息是有偏差的。

若,王老太太远嫁的女儿送来的不是猫,而是她难产诞下的孩子……

之所以街坊不记得了,恐怕是岁月久远,而这孩子“死”了。不是简单的死,为什么邪祟费尽心机要的偏偏是别人的主魂?

有没有可能,小孙子的死因是丢了主魂。

丢失主魂,孩子会魂飞魄散,那么忠心的邪祟会做什么呢?

——将别人的主魂和那孩子的其他魂魄融合,让他不至于消散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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