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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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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你在?吗?”宋重?明没有听到?回答,又拍了门?板数下,哀嚎:“你若在?的话,给我开门?呀。”

没有回音。

门?前,宋重?明不免烦躁,嘀咕:“今日是不在?吗?”

正呆愣,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屋舍内燃着奇楠,馥郁自然的香味倏然钻到?门?外,殷寒站在?宋重?明身?前,身?上沾染了不少?熏香的味道,应当是来了许久。此刻正平淡地看着他,也不行礼:“师兄,进来吧。”倒像是命令。

殷寒冷得好?似山间雪,一双多情目寒凉到?极致,审视一般看着宋重?明,见他不动,又倏然失笑,问:“怎么?不进来吗?”好?似嘲讽、不屑一顾,让出了道路。

宋重?明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殷寒,瞪大了眼睛,卡壳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见着了屋内的江衡才神?情缓和,呼唤救星一般:“大师兄……”他鼻子一酸,身?上还带着零星飘雪,便显得愈发可怜,“你要为重?明做主!”

他三步并作两步,委屈地站在?江衡身?侧,轻轻抓住他的衣角,手侧还带着暧昧的红痕。

可江衡未在?意,他素来疼爱他这位师弟,此时见宋重?明一副畏缩惧怕的样子,“怎么了?”见宋重?明畏惧地看向不远处那人,顿时神?色肃然,盯着殷寒,质问:“殷寒,又对重?明做了什么?”连“师弟”都不叫了。

殷寒正打算说?什么,却被宋重?明打断了:“师兄,你是知道的,殷寒现住在?十秋居,那是之前母亲留给我的,我一直感念母亲,所以赶着殷寒不在?便想回去看看,可是没想到?……”他那双眼睛红得充血,瞪得极大,看着殷寒咬牙切齿一样:“殷寒看见我,二话不说?便想将我赶出十秋居!还把?床劈成了两半!那可是……可是母亲亲手为我挑选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与方才在?门?前谩骂的样子不相同,好?像真的一样。

但在?殷寒的眼里,却足够疯傻无聊。

不过就是被旁人发现了烂事,要泼脏水的把?戏。

不仅低劣,还处处破绽。

可是没有办法,宋重?明是被惯着长大的,因为宋夫人难产,刚出生时剑宗亲子又差点走丢,宋行止一直觉得自己亏欠,对宋重?明要求不高,什么事情都由着他的性?子,剑宗上下一切事宜也优先他。无事不最好?,无事不最优,不敢怠慢。

要说?这宋夫人陈氏,也是位仙门?大家后辈,生得温婉娴淑,天?资甚佳,与当年的道门?新?秀宋行止算得上佳偶天?成。可后来宋行止谢绝多家仙门?邀请,初立剑宗,多方风云起,陈氏为躲避暗算躲避在?掖水。她生于仙门?,却在?那两年看破了仙门?明争暗斗,对于腹中骨血只一个?简单要求:“希望这孩子往后平安喜乐,不求他修仙问道登峰造极,只求他安稳长寿没有痛苦。”

只是没想到?养出了宋重?明这副性?子,自私自负、娇气肆意,满口的胡言乱语,还没什么羞耻心?。

江衡却信了,向殷寒确认:“真有此事?殷寒,你真的把?床劈成了两半?”

殷寒随口:“差不多。”

江衡蹙着的眉拧在?一起,瞬间变了脸,往日里的严肃形象彻底丢了,厉声:“什么叫‘差不多’?你怎么可以将十秋居的床弄坏,仅仅是为了赶重?明出去?你就看他这么不顺眼,以至于犯下这种错误!”

殷寒掀起眼皮,没回答。江衡继续教育:“师娘跑了多少?店家才寻到?这么一张床铺,重?明住十秋居时一直悉心?对待陈设事物,怎么换了你几个?月便出了岔子!若是师娘在?世,知道你如?此,该有多么伤心?。”他说?得义正词严,神?色肃然,却在?训完这一长串话后心?疼地询问宋重?明:“重?明师弟,床塌了可有伤到?你?”

宋重?明抿唇苍白微笑:“未。”只是抬眼间有些得意。

说?到?底,江衡永远是向着宋重?明的,毕竟他宋重?明才是在?剑宗长了二十年、享受了二十年关爱的人。

就算他闯入旁人屋舍,和无关的人在?自己母亲重?金求购的床上云雨,修炼为多数仙门?耻辱的合欢宗法……殷寒心?里大致是明白的,一向冷静自持的江衡遇见了宋重?明往往昏了脑袋,不过他也懒得周旋。

他嗤笑,问:“重?明师兄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方才的事情我不会同外人说?吗?”

施施然上前,一双修长苍白的手伸出,宋重?明以为他要做什么,瞬间急了,想要拍开,去被殷寒抓住。

宋重?明紧张,惊:“你!”

殷寒失笑,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帮他温柔理好?衣袍,熨平衣襟,宋重?明身?上若隐若现的红痕像是星火点点,皮囊虽与双修并无关联,这兴许是与柳未济的喜好?有关,真是是下了狠手啊。殷寒敛眸,安抚:“放心?,我还没你那么无聊。”他神?色淡漠,看向江衡,“大师兄可能有一事不明白,十秋居现在?是我的,那就是我的所有物,我想住就住着,想离开就离开,想把?里面的东西毁掉就毁掉,不可能叫旁人染指,不爱惜又如?何?里面的东西我有我自己的对待方式态度,轮不到?旁人来置喙。”

江衡一双剑目久久凝视殷寒,未说?什么。

殷寒简单行了礼,客气:“既然爹不在?,那便希望大师兄将枸杞山人同爹的信件交给我,我有要事。”他摊开手掌,细语轻声。

宋行止的信件往常是与账目放在?一起,江衡能看见,甚至能随意翻阅,问他要肯定是知道在?哪里的。

可话刚落,一旁的宋重?明便叫嚣着:“大师兄,别给他。”

江衡伸手抓住宋重?明,盯着殷寒,问:“你要信件做什么?”

殷寒微笑:“此事说?来话长,若有时间可以细细告诉大师兄了。”但想来,大约是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时间了。

殷寒摊平的手悬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指腹有长年累月拉弓的痕迹,拿剑的手修长有力,神?色冷淡,不像是求人。

江衡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能给你,师父将剑宗上下一切事物交给我代为处理,的确是连同他的密信交给我,但不可能给你看,你未得到?他的首肯。”他说?话时眼睛擦过一旁的宋重?明,话说?得的确不错,可显然有私心?。

殷寒知道自己要信件是为不妥,但事情紧急,一时半会儿他根本见不到?也联系不上宋行止,那就只能找他和枸杞山人的信。

想来信中应该未提什么“三魂”,这没有必要。宋行止也不知道魂断山只是一个?骗局,根本就没有什么“枸杞山人必须取回的事情”,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殷寒和谢涔结下生死契。毕竟,宋行止自殷寒回剑宗后便一直待他关爱有加,没有半点虚假,态度真切,不会想害他。

那么,枸杞山人又是如?何解释魂断山的细节的?

也许只言片语不一定为真实,但一定要线索可以寻迹。

殷寒疑惑:“大师兄真不帮我?”

不远处,宋重?明冷笑:“你死心?吧,大师兄才不会帮你!”他得意洋洋,好?似小人得志。

果不其然,江衡倒是缓慢地摇头,说?:“抱歉。”神?色冷而严肃。

也罢。

殷寒早就猜到?了,顿觉无奈:“好?。”他退后一步,好?似要走了,一路退到?房门?口,身?影落寞。

屋内的人还未等得急殷寒走掉,宋重?明便拉着江衡小声嘀咕:“他以为他是谁啊,真是的。”

就在?那一瞬,屋内好?似凭空有了风。

殷寒身?下结成繁复的【破空】法阵。

时间与空间像是停滞的流水,不会变换。殷寒回头,看向凑在?一起的宋重?明与江衡,赏了两道冷冷的目光。这师兄弟情谊,真是感人至深。

他快步走到?桌旁,扫过堆叠成山的账本,细致查探,卷轴上宋行止批阅的痕迹众多,直到?最下层才有摆放信件的盒子,用素净的麻布包着,第一封就是枸杞山人的信。

枸杞的字龙飞凤舞,很有个?性?。若是不细看,根本认不出他在?写什么。

这字迹模模糊糊,飘得像是几缕烟雾,行文也不似正常的书信,更?像是与人面对面发牢骚。

“行止,城东的鸡腿不大好?吃,比不上掖水的油酥大鸡腿,我甚是想念那香喷喷的味道,若是能回去,请务必请我吃上几只。”

“……”

“我今日又去寻了莲子,这已经是她的第八十一次转世了吧,所谓‘九九八十一’磨难,若是可以,我们也改修成一世姻缘了吧?可是你知道她这死丫头做什么吗?先是给我投了一吊铜钱,说?让我去买些白面馒头别饿死了!又是蹲下来惊讶‘哇!真是没想到?啊!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丑的糟老头子’!居然如?此!她与我结缘的那一世可从未如?此说?我,甚至在?我面前连大喘气都没有过!当年爱恋我那副得天?独厚的皮囊,此时我不过是被十二仙山的玄铁搞得苍老模糊,她便生不出半点喜爱了吗?”

“她真的爱我吗?我知道现在?不爱我了,但是九百年前她真的爱我吗?还是说?只是爱我的脸?”

“啊啊啊啊啊!行止!小友!我当真是生气,你知道吗?莲子这死丫头方才居然叫我别跟着她!我可是为了她的安全,采莲镇水鬼众多,我紧紧跟着她不也是为了她好?吗?可是她说?什么?她居然说?我这般又丑又老之人不该污了她的眼睛!”

“她怎么这般的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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