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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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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一瞬间,谢涔将?他身?体里剩余的一半灵力?也借给了他,帮助他指明破解之法,又指引他极其霸道地直接荡开了柳未济。

力?量之深远,殷寒根本无法估量,若是要?评价,大约就像是整个世界掌握在手心里的感觉——若是他想,便可以一根手指毁了整个采莲镇。

殷寒根本无法想象这么多的灵力?,也不知道当今世上有谁可以达到这样的境界。

往日里谢涔的灵力?栖居于他的丹田,好似平湖万顷,用上一回便像是滴水起涟漪,不能?估算其深其广。可是刚刚那一刻,催动的灵力?却让他震撼,好似潮水涌动掀起万丈波澜,却轻轻松松地搅动风云变化。

殷寒长久地喘息,许久才回过神,神魂被那一半灵力?糅合复原,逐渐稳固,人才逐渐有了意识。雪粒子掉到脸上融化成水,流进了衣领里。他茫然地伸手拭去脸上的水,谢涔已经消失了,而他身?体里的另一半灵力?也逐渐褪去,好似不曾来过。

脑海里涌动着点点往事,大抵是温馨的,偶尔有几段让人揪心,可殷寒什么也看不清。

像是雾中看花,不太真切。

站起身?,踉跄了一下,靴子与雪地摩擦发出沙沙声响。

他茫然于自己吐出的那两个字,更?是震惊居然把柳未济震开如此远的距离。

殷寒走到柳未济的身?旁,缓缓蹲下,方?才狂妄的柳宗主此时吐了血,艳丽的面容露出虚弱的神色,一旁,点点红梅绽放在冰雪上,散发冰凉的血腥味。

“柳宗主,”殷寒扶着雪地单膝跪下,唇色依旧是如雪的苍白,但神色严肃,冷眼?看着柳未济,质问:“你?方?才对我使用了魅惑之术,想要?搜查我神魂中的记忆,是什么意思?”

他对柳未济算得上客气,并未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他们萍水相逢,柳未济单方?面缠着他,他也拒绝了。

殷寒一顿,眼?波流转:“你?为什么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你?早就认识我,是或否?”

柳未济当时提到的关键词是“殷寒的死”、“外界传闻的谢仙师”还有“他爹殷道衡”。

这说明,柳未济认识殷寒,知道殷寒死了,并四处打听很是关心这件事情,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他觉得此事与殷道衡有关,大约是他与他爹有嫌隙,又或者……上一世殷寒的死的的确确与殷道衡有关,而殷寒忘记的记忆中真的有这一切。

柳未济认识邹无妄,这一点几乎可以盖棺定论,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是同?门还是朋友,有过什么既往经历,势同?水火还是交心,殷寒都?一概不知。

“说。”殷寒吐出单字,声音冷得好似铁血寒刃。

柳未济嗤笑。用手背胡乱抹去唇边的血迹,然后蹭在自己青色的衣袍上,他收敛面色的痛苦,强作镇定,艰难地翻身?仰坐,却是一声咳嗽,叫更?多的淤血从唇齿间倾泻出来,像是翻滚的海浪吐出腥臭气泡的浪花。

殷寒目色微凉,逼迫:“柳宗主,不说吗?”他话?语缓慢而轻柔,只是身?后背负的无名剑却抵在了柳未济的咽喉,让他微微昂起头?。

“说什么?说修行半生?,却比不过美?人一根手指吗?还是自愧不如,心服口服?”

柳未济粹然一笑,浓艳的五官配着绛唇血渍美?得叫人心惊,出口声音都?是冷的,“本座真是没想到,美?人二十载竟然修行出如此修为,不愧是狗贼殷道衡的儿子,不愧是用千机卦算出来的绝佳命格!”他笑得眯起眼?睛,锋利而危险,讽刺:“当真是天生?剑骨,天生?好命。”

什么天生?剑骨,什么天生?好命?殷寒不解,手中的剑离柳未济的咽喉更?近了一分,质问:“你?说什么?千机卦算出来的天生?好命是什么?”

他知道千机卦,是与十二仙山通天镜齐名可以窥察天道定则的宝物,被藏在玄清山福天宝地,是传说中的东西,如今早已失传。相传,千机卦可以推测出世人命数,与通天镜相同?。知晓未来过去,若要?论差别,大约是利用千机卦可以背天而行,找到劫难破解之法。因而无数人趋之若鹜,想要?得到。

可是这东西早就在百年?前消失了。

柳未济的血流满了下颌,一双眼?睛冷冽犀利,问:“殷寒,这很难理解吗?”

他冷笑,一字一顿,“你?母亲她叫邹无妄,是我风月宗门人,被十二仙山的殷道衡殷宗主折磨数年?,蒙蔽道心,好好的合欢秘术本该是双人修炼的,可殷狗贼居然让师姐将?所有修为给了他,折损了一半的寿命,生?生?将?平凡的体质做成了炉鼎!”他目渐寒光,“还有你?,为了生?你?,为了千机卦算出来的绝佳命格,师姐吃尽苦头?,将?千机卦的骰子缝进自己的肉.体,吞噬千机卦的器灵,让自己成为千机卦本身?……以保证生?出来的孩子是在十二月十二日午时,天狗食日偷天换地之时。”

殷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身?体崩得紧直,问:“什么?”他睁大了眼?睛,双眸沉浸黑夜的压抑。

殷寒怀疑自己听错了,柳未济说什么,说她的母亲为了生?他……将?千机卦缝进了自己的皮肉,

这该有多疼。

要?知道,法器是不能?进入身?体的,就算是他的本名剑飞光,也不可能?真正地做到人剑合一,飞光是飞光,他是他,他不可能?吞噬飞光的剑灵……更?不可能?让剑与自己水乳交融,每一个法器都?有自己的锋芒,或者说保护自己的气息,除了天然孕育的器灵,谁都?别想占据法器。否则,便会是受到锋芒的侵蚀,惊动骨髓神魂,哪怕有朝一日人与法器分离,也只是消减,不会消失。

可是他的母亲,竟然就这样……将?千机卦直接缝补进自己的身?体,怀胎十月,日日忍受千机卦器物本身?的锋芒,和器灵反噬的痛苦。

这样的事情真的存在吗?柳未济是说谎了还是听了错误的消息,做出胡乱的判断?

殷寒身?体僵直,骨节被飞雪冻得作响。

瞳孔紧缩,嘴唇白得快要?与雪天一色,但还是很快镇定,握紧了剑柄,厉声:“你?从何听来的?”

柳未济半张脸是血污,冷眼?:“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吗?”他嗤笑,“我与师姐师出同?一位尊师,亲眼?所见,亲耳听她自己说的!”

他与殷寒对视,根本不畏惧殷寒抵在他咽喉的剑,直接凑上前。

殷寒没想伤他,干脆转动剑柄让剑的锋芒避让。

于是,柳未济便可以抵着殷寒的额头?与他对视,他的唇边还有未尽的鲜血,眼?神骇人,像是看到不死不休的仇人:“所以现在,殷少主要?杀了我吗?”

他一顿,嘴唇勾笑,艳俗极致便寒凉入骨:“你?就不想知道你?母亲的故事吗?只要?你?告诉我你?是为何死的,杀你?的人是谁,奉的是不是殷道衡的命令,我就告诉你?这一切。殷少主,这笔买卖绝对不亏。”

殷寒信了三分,并不畏惧,但不想离柳未济那么近,太危险了,很有可能?会被使诈反咬一口。

他虽不记得旧日往事,但柳未济说的也想一听,虽然真假未定,轻声:“的确不亏,可是你?说的事情我真假不知,柳宗主不若先说一半,也让我好做出判断。”他垂下眼?帘,狐狸眼?就变得狭长而莫测,“柳宗主也看见了,方?才我动你?只需要?抬手间,你?根本打不过我,若是我想,便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因而柳宗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先说我们交换信息,要?么等着被我杀了。”

殷寒说得缓慢而平稳,好似是真的。

面前的柳未济一怔,又恍然笑起来,越笑越肆虐,污血从口中流下来,冷声:“倒是我看错了,殷寒,我还以为你?和我师姐一样,是个脾性?极佳,最是好想与不过的人,却没想到你?和你?那个狼心狗肺丧尽天良的爹一样,没有半点良善之心。”

殷寒握紧了手中的剑,此时的剑身?贴着柳未济的咽喉,紧密得好似亲密爱人。

殷寒看见了剑身?上倒映的自己,没有显露内心一丝的波动,更?没有透露一毫的绝望。

他很难下决断。

如果是以往一个人同?殷寒说,你?爹是个坏人,他丧尽天良灭绝人性?,殷寒大抵会将?此人踹在地上,叫他滚蛋。

但若是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爹是惩戒的帮凶,他动摇了。

殷寒自问,这世界上最信任谁。

第一是他师兄谢砚秋,第二是他父亲殷道衡,第三是他师尊无恙山人。

师兄有求必应,师尊世之楷模,而父亲……是出生?开始便仰望的光辉,是巍巍高?山,亦是向往的星河璀璨。

父亲于他,是骄傲,是光辉日月,是清风缕缕间替过来的干燥大手,然后叫他过来将?他高?高?举起,唤他:“小寒,你?这孩子。”

宠溺的,寄予厚望的。

那个万夫难挡的十二仙山宗主,难遇的英杰之才,化掉与外人时的防备,退下职责带来的严肃,常常卧在床前,他的身?侧,和他讲故事。

讲魂断山无常道可爱古怪的醒尸,讲灭国?却独爱山鬼的婳姬公主,讲许许多多稀奇的小故事,哄孩子一般,然后对他露出笑容。

轻声说:“小寒,今日故事便讲到这里,安寝好梦,早点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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