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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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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寒疑惑:“小涔,怎么了?”

谢涔这才意识到殷寒亲昵的称呼,这算是对于眼前看到的一切还算满意,暂时性的原谅吗?谢涔嘴角不自觉勾起笑容,兀自握紧了拳头。

“没什么?。”

没得到具体回答的殷寒并不相信,他顺着谢涔的目光看过去,布满裂缝的颓然墙面爬着青苔,什么?都没有。

谢涔在看什么??

这座墙后面是有什么?人吗?

他现在灵力虽强,但周身运转的力量都属于谢涔,因而难以控制。但想来谢涔应该是猜到了、并且认识墙后的人,所以才举止奇怪。

殷寒不解,直接问:“是隔壁后有什么?人吗?出了什么?问题吗?”

谢涔已经看了好几眼,每一次都极为隐忍,似乎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没什么?。”他收回目光,鸦羽一般的睫毛垂着,轻声应答。回过头,不动声色地挡住殷寒的视线,转移话题:“我只是觉得师兄有一个误区。”

“?”

殷寒眨眼,关于墙后是否有人、会是谁的猜测一闪而过,回归到谢涔强调的“误区”上来。

只听见谢涔纠正:“传闻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他耐心解释:“都说是婳姬在其他国家想灭祈月仙城时许下心愿救国,而后山鬼让她付出更深切的代价,可这不过是前人的片面之词,不一定是真的。”

殷寒眸光微闪,这事情殷道衡当做睡前故事讲过很多?次,居然是假的吗?

谢涔:“虽然传得沸沸扬扬,但事实并非如此。”

“祈月仙城就是被六国灭的,并非有意后未得惩。恰恰相反,他们得手得很顺利,甚至于不到月余,祈月仙城几乎死绝。但他们发起战争的理由却不是正义的。”

一顿,“祈月仙城地处六国中央,物资丰厚,甚至于城中央的镜湖水下有一条水下龙脉,蕴藏的天地灵宝可以使修为获得快速精进,不少修士觊觎,想让这座城成为自己国家附庸的也不在少数。故而,自古以来不少人想要发动战争,将祈月据为己有,只是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不是什么?好事,说出去不算正大光明。”

“而二十年前,六国秘密谈妥了分割祈月的计划,而后六国的铁骑踩碎了整个仙城,为了让人不敢反抗,便干脆灭了所有人的口,只留下来被山鬼保护的婳姬公主一个人。”

“故而……”

殷寒神色凝重,接着谢涔的意思猜测:“故而他们将这口大锅盖在了婳姬公主一个人头上。”

谢涔轻声:“是。”

殷寒心间沉重,一口气吐不畅快。

古来修士抢夺资源的事情屡见不鲜。散修为了资源大打出手,甚至要他人家破人亡,不得好死。而仙门也有不少因争斗覆灭。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声势浩大死伤惨重的情况,直接屠了城,让祈月从历史洪流之中消失了。

“婳姬,也就是云妨,在这场战争中原本是举足轻重的人,他自己上马征战沙场,带领祈月仙城的人捍卫国土,还一次次成功将敌军斩于剑下,但可惜……”谢涔叹气,眼睛扫过不言语的殷寒,“可惜一两次的胜利对于整个时局的影响并不大。”

“一国如何敌六国,他一个人至多带上他跟随的将领士兵,不过千人。开?始仙城之间差距却不大,也就说,差距只是人数之分。祈月渺小,灭祈月的却好似庞然大物。胜负早就在六国谈妥的时候定好了。”

“所以,反抗的人终究会输得一败涂地。”殷寒抿唇,声音冷得好似一捧雪,直直地看向前方。

谢涔没有回答,只是默许了殷寒给出的回答。

是呀,一人如何敌对万千?

二十年前,代替婳姬作为公主身份活着的王子云妨,捍卫仙民安危时在想什么?呢?有没有幻想过创造过奇迹,退六国,让祈月恢复和平安稳?

这样的遗憾,以至于多?年以后仍旧耿耿于怀、念念不忘,甚至于要山鬼燃烧生命给他创造湖下的世界,不断地去试错,看看是不是自己的疏漏造成了一线希望之中无法?改变的错误,致使一城覆灭,一人不留。

殷寒问:“那师弟我们该去哪里找云妨?”他眯着眼看向四?处昏暗,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地牢过于简陋,身处其中,让人觉得呼吸困难,他犹豫:“我知道,云妨还会来找我们,可是……我们还是需要尽快找到山鬼,事情紧急……晚一步,也许局势就不再相同。”

“不知道。”

殷寒愣声,还是第一次在谢涔这里得到不确定的答案,“不知道?”打趣,“师弟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吗?”

谢涔笑,干净的面容在黑暗中展现温和,无奈:“师兄当我算无遗策,可若是未来的事情,这我怎么知道呢?”

未来的事情,谁又算得准,就算是天道不也有失误的时候吗?

殷寒眼睫一颤,心知自己过问的太多了。

他不断地向谢涔求救,也彻底相信了谢涔不会欺骗自己,便一路上一而再再而三地询问,这太方便了。但若是一直如此,也是不好。

他真的太过依赖这位与他有仇的师弟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甚至说,是在埋下祸端。

殷寒叹气:“那好吧。”

便只能在地牢中漫长等待了。

绵长的滴水声不间断。

许久,婳姬从隔壁地牢走出来,她略过殷寒那间,又瞥向一旁。

她一袭红裙,上挑的眉清傲,唇色如丹,在阴暗的地牢中像是一株艳丽到极致的红色海棠。

手下人手里还拖着浑身是血的后陈奸细,那人留着半条命,此时长长地喘息,胸膛起伏。

断断续续地求饶:“公主,饶了我吧,你让我死……”

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了光,说:“让我死就好了……”

可有什么?用。

婳姬决定的事情还未有人敢反驳。她素手上抬,命令身后人:“拖下去,给他用刑,”又补充强调,“越疼越好,别弄死了。”

低低的笑,在黑暗中红唇娇艳,好似碾死一个蚂蚁那么简单。

残忍,无情,却又好像理所当然。

“是。”

婳姬满意地回头,看向紧闭的地牢门,命令:“将这扇门打开?。”

他们打开?了隔壁地牢的门,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窸窸窣窣响声。

“啪——”

那锁链掉落在地上。

婳姬抬眼,勾红唇,命令:“破烂剑修,可以出来了。”

殷寒像是有所感触一般抬头,漫长的时间像是被拖长的小调,哼出让人烦躁的曲目。

突然,一旁安静的谢涔收手抓住了殷寒的衣袖,但殷寒没有没有理会。

他的目光终于投到了地牢外的空间。

阴暗的气息像是坟头的怨气,野墟之上的炊烟。

在落到人身上时,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殷寒终于知道谢涔为何有意无意看向一旁的墙体。

甚至于现在还牵着他的手,温热干燥,像是拉着他不致使他坠落深渊。

人的心耸立着一面巨大的墙,崩塌之后,裸露出里面不堪的景象。

殷寒僵硬得不会动弹。

不远处,那人站在婳姬的身前,脊背挺得笔直,纵然是身处污秽之中,也让人觉得压迫。

“父亲……”

这个人是殷道衡。

婳姬提到了这位“破烂剑修”,便是他一直要寻找的那个必死的人。

父亲来这里就是为了云妨的魂魄,为了自己的道。

殷寒之前想过多?少与殷道衡重逢的机会,却从未想过是现在这样,如此简单轻易便寻到了,隔着地牢的门,平静地对视。

殷道衡就这样站在那里,颀长的身姿如松似玉,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一双冷眼看着他,毫无笑容,仿佛看着一个罪恶之人。

清俊疏朗。

许久,殷道衡才缓和了面容,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施施然开口,唤了一声:“小寒,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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