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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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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月的西城城楼极高,涉阶而上,入目却空无一人。

“在哪里?”殷寒没有看到人,喃喃,他回过头对上牵着他手的谢涔,神色有些不确定?。

谢涔上前一步,与?殷寒并肩,嶙峋的手指指着前方,轻声:“那儿。”

殷寒寻着看去?,在视线的尽头坐着一个少年,衣衫单薄,坐在城墙上,眺望不远处。若是不留神迈出一脚,可能就会从?城墙上掉下去?。

他的身侧横七竖八地摆着酒壶酒盏,软着身体颓唐。

是之前有一面之缘的段烧,换而言之,是以后的山鬼,他们要找的人。

段烧的酒喝得酣醉,眼睛都睁不开。他本来就是冷中青涩诱人的长相,此?时喝醉了酒便好似甜得发腻得青梅酒,让人看了就面红耳赤。

可这美景没人欣赏。

殷寒走进了瞧了两眼,谢涔却拉住他,不露声色地遮住了前路,不让师兄看见这惑人美色。

倒是有些小气。

正有些小小的无奈,殷寒听见美人一声疑惑:“谁啊?”

段烧虽然喝了酒,但知道有人靠近了,撑着下巴转过来,身段妖娆,眼尾泛红,只?是有一丝冷冽的气质,大?约是像吐信的青蛇。

他红着两颊,干脆放下了手中的酒盏,两只?手捧着脸,问?:“找我什么事?”

“为了三魂。”

殷寒看着段烧打着酒嗝的样子微微皱眉。

段烧似乎有些迷茫,没反应过来殷寒在说什么,往后仰了仰身子,仿佛倚着不存在的树木,“三魂?”他嗤笑,“哦,又是三魂啊,”他看着手中的酒盏,问?:“为什么总有人觊觎别人的魂魄吗?”

他自问?自答:“哦,因?为总有人不想让别人好过啊!”

发现段烧会错了意,殷寒连忙解释:“我们不是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段烧打断了,这个单薄的男妖精就笑了起来,他勾着唇,散发着青涩梅子碾了汁水的甜涩,语气却凶狠:“关我什么事!”几乎是吼出来的。

“找我做什么,杀了我吗?”他瞪大?了眼睛,像是个真正喝醉了酒的人。

他身前的两人几乎是被他吼懵了,没再反驳。

段烧没有等?到回答,自己平静下来,嗤笑:“三魂,什么烂东西,要别人的魂魄是要修炼什么秘术秘法吗?修仙人真是贱啊,强取豪夺,凌掠搜刮,什么做不出来!居然连人的魂魄都要……”

他的语气平缓而疑惑,可是话至终了,却疑惑地眯着眼,有些想不明白。

他喃喃:“可是修炼有什么意义呢?生死又有什么意义呢?人的三魂六魄……”他笑,“那东西不重要。”他醉得不轻,口齿都有些不清楚,“反正都会死,怎么样的死他自己都不介意了,我在意做什么!”像是失望透顶。

段烧拎起一旁的酒壶往自己的喉咙灌酒,醇香的酒水从?口中漏了下来,水渍染花了衣衫。

他撑着身体往后看,身体像是拉长绷紧的弓弦。仙城以外?是平原辽阔,荒凉一片。

段烧骂完了人,心里痛快了,便痴痴地笑,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尾红得更为彻底。

许久,才轻飘飘地回过头,冷静下来,告诫:“你们走吧,我不管你们是想要‘三魂’修炼还是害人,都与?我无关。杀了我,这个虚假的世界还是可以运转百年,你们要找的人不可能为了我出现,所以,从?我这里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他抿着唇,笑容讥诮。

段烧斜斜站着,拎着酒盏最后看了谢涔殷寒一眼,骂了一句晦气,便抱着未尽的酒壶离开。

还未真正说什么的殷寒停在原地失笑。

段烧这是喝醉了酒,遇着人就一股脑地宣泄情绪。

但依他的意思,是不在意谁想取云妨的魂魄,更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只?想着帮云妨完成幻想的推算。

根结在于云妨自己,段烧对云妨无私得几乎要放弃生命。而云妨不在于段烧,只?想要寻找另一种可能。

这到底是图什么呢?

殷寒忍不住问?:“小涔,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

借酒消愁,显然是不快乐的。

用燃烧命的方式给别人一点虚幻的慰藉,太不值得了。

谢涔笑:“师兄怎么这么问??”

又说,“有些事情值不值得只?有当事人可以评判吧,”他拉过殷寒的手腕,准备继续跟着远去?的段烧,他的背景挺拔,语调平缓,“师兄,你是知道的,世上事情万千,种种行为不可猜。非局中人是不可以评判行为的。”

就好比你我,你非要去?阻止三魂祭神,而谢涔自己想成全殷寒。

这些事情论?对错论?值不值得都太轻巧了,根本是说不清的。

殷寒一句话说不出来,倏然会心一笑。

段烧离开了城楼便回了公?主府。

府内,绿意掩映。

在这个时间线,婳姬刚刚发现了自己的驸马段炀叛国,她怒着脸带侍卫来找人。

段炀被关押在公?主府许久,好不容易得见天日,等?待他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一张浓妆盛怒的脸。

婳姬坐在高堂之上,冷眼看站着的段炀。

问?:“段炀,后陈的奸细是不是你上回去?曲苑时放进内城的?”

段炀似是没有想到婳姬问?这些,疑惑:“臣听不懂公?主在说什么。”装傻,但显然有些心虚。

“呵!”婳姬笑,“本宫当时就在想你去?曲苑做什么,那么远的路,还那么突然,原来如此?。”

段炀矢口否认:“公?主错怪臣了,臣当真不知道什么后陈的奸细。”

婳姬眯眼:“那本宫问?你,后来这位叫裘必安的奸细是不是曾与?你同?行?”

裘必安。

准确的名字一出来,段炀垂在两边的手臂一顿,讪笑:“公?主搞错了,裘必安怎会是奸细,他是臣的朋友。”

婳姬气笑了,“朋友?你的那位朋友可是神通广大?,差点昨日就让整座祈月毁于一旦。”

段炀脸色瞬间灰暗下来,还有些不敢置信,“怎,怎么可能?”

婳姬冷笑:“对呀,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没有事先?通知你?”抬眼,“他是想通知的,甚至于他修了一百七十二封信件要传到整个仙城的奸细和?通敌叛国的人手中,但可惜……”

轻飘飘的,“人已经被我抓住了。”

段炀没敢回答。

婳姬质问?:“段炀你知道裘必安偷了祈月仙城地下的建筑图吗?最近还令人往地宫搬运□□,这是想祈月一国都死无全尸。段炀,如果没有本宫及时阻止,你可能都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段炀睁大?了眼睛,两个苍白的唇瓣哆嗦,浑身都是冷汗,腿颤了两下骤然跪了下来,想到死他立马畏惧地认错:“公?主,臣错了,臣再也不敢了,臣真的不知道裘必安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想到什么,仰起头狡辩:“公?主您信我,臣没有告诉裘必安任何?有用的消息,是李大?人拖臣父亲非要将裘必安介绍给臣,但臣只?是见了他一面。他问?臣虎符是不是藏在您那里,但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没有告诉他。”

空气一瞬间凝滞。

浓妆的婳姬没有回答,许久,将一旁的茶水砸在了段炀身上。

“喷——”得一声,将锦衣得驸马砸得狼狈。

婳姬只?觉得身心俱疲,段炀真把他当傻子吗?段炀这幅样子是知道裘必安要炸掉祈月的计划,又新翻出来觊觎虎符的事情,这一堆事务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婳姬疑惑:“段炀,本宫不懂你们是怎么想的,祈月近十年风调雨顺,修仙的庙宇香火不断,但为什么你和?那些愚钝的大?臣却非要叛国,就为了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资源吗?究竟有什么好的?”

她上前,抬起段炀的下颌,红唇轻启,问?:“说来听听,本宫还挺想知道的。”

段炀不敢与?婳姬对视,没有回答。

婳姬问?:“不说吗?”

没等?到回答,她抬手就是一巴掌,将自己的驸马扇得背过去?。

段炀趴伏在地上,脊背不住颤动。

婳姬:“驸马,你告诉本宫,本宫饶你不死。”蛊惑一般。

段炀僵硬地偏过头看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张了张嘴,试探一般地说:“真的饶我不死吗?”

婳姬垂眸允诺:“驸马你是知道的,通敌叛国是死罪,自古如此?,但本宫还未将这件事外?传……也就是说,只?有公?主府的人会知道这件事。”

话未说完,段炀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抱住了公?主的大?腿。

他断断续续:“我说……我说……”他面露卑微渴求,“是因?为……六国已经谈妥了,公?主你是知道的,祈月并不强大?,如果有人想要灭我们,那肯定?就完蛋了,又何?况是六个国家之多。”

“而已……六国应允了,瓜分完祈月之后会将水下的龙脉分七分之一给我们,还让我们重立国家,他们只?要部分的修仙资源,其他的并不贪图……”面露贪婪,“还答应五百年以内和?平相处。”

并不贪图?和?平相处?真是笑话。

婳姬倏然勾笑,笑得冷艳而狠戾,“好的,本宫明白了。”一双美目好似百尺潭水,没再说什么,勾手:“来人——”

训练有素的公?主府侍卫上前,听从?了婳姬的命令:

“驸马通敌叛国,罪该万死,给本宫拖到镜湖活活溺死,别让他好受。”

声音柔媚,可偏偏叫人打寒颤。

段炀不敢置信:“公?主,你明明说……”

婳姬嗤笑,“本宫可什么都没说。”

这是骗他?段炀在侍卫的手中挣扎,破口大?骂:“婳姬你这个毒妇!你居然骗我!”

又哭喊:“我不想死,求你了公?主殿下,我不想死……”

可命令已下,谁也不敢反抗。

婳姬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状似不经意地看向一旁的段烧。

站在角落的段烧与?她对视,而后微微点头,确认一般做口型:“继续。”此?时的他没了刚才颓废的样子,好似酒全醒了,冷眼旁观这一切,只?是看向此?时的这位婳姬没有半丝半毫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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