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振翊回家查了裘家的情况，之后就去医院探望水兰芝。
他们母子之间也没什么深的感情，不过现下顾振翱还在牢里，她身边除了顾振翊也没有儿子可以依靠了，顾秉坤早已搬出顾宅去了。
他们夫妻之前貌合神离，现在连貌都索性不要合了。
水兰芝住院这几天，顾秉坤甚至都没来过医院。
所以水兰芝一看到顾振翊出现的时候，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顾振翊冷着脸，看着自己母亲的表演。
他已经去问过医生了，当初水兰芝晕倒住院确实是急怒攻心，不过这几天医院住下来，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她就是不肯出院，赖在医院不肯走，又要做全身检查，又要做专项检查。
顾振翊明白她的心思。
说白了，她就是要顾秉坤上医院来看她，跟她认错，跟她道歉，然后接她回家。
结果顾秉坤却在她入院开始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连他现在住在哪里都没人知道，唯一能找到他的地方，大概就是顾氏大楼，还仅限于上班时间。
“我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亲人在身边了，他们都不理我。”水兰芝抹着眼泪，却依然不见顾振翊靠近。
难得见她示弱，顾振翊叹了口气，亲近是不太可能了，不过语气还是软了一些：“如果想解决事情，就收拾东西跟我出院。”
“我不！”水兰芝躺在床上死活不起来，“让你爸爸来接我，我就走！”
顾振翊冷笑：“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多少筹码可以让我爸来接你？”
水兰芝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当初詹婉月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还活着，他现在要跟顾家的孩子抢财产，人家已经提出要百分二十的股权了，你大可以继续躺在医院里等我爸来接你，等你出院的时候，我想顾家的财产应该也已经分割好了。”
水兰芝一下跳了起来：“你说什么，那野种还活着？”
“只是猜测，不然詹浩权不敢这么闹。”
“也是，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水兰芝皱眉，立刻下了床，开始在柜子里找东西。
“你干什么？”
“我要出院！”水兰芝急急忙忙地道，“可不能让那个野种抢了先机，我要出院去安排好一切。”
“你不等爸来接你了？”顾振翊的语气不无讽刺。
水兰芝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即哼一声道：“我估计他这个时间都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个野种联系上了呢，万一让他们两个培养出感情来了，那你顾家的家业可就都要被他继承去了。”
顾振翊忍不住叹口气，他这个妈脑子永远都不清楚。
“爷爷还健在，顾家的家业暂时恐怕还轮不到爸来做主。”
水兰芝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也是，那我是不是应该多去你爷爷那儿坐坐？”
“爷爷心里自己有杆秤，孰是孰非他很清楚，谁也左右不了他的决定。”
“也是，老爷子性子那么倔，这么多孩子里面，也就最喜欢你，连你大哥也……”后面的话，水兰芝情知失言，赶紧缩了回去。
顾振翊知道，顾振翱就算是作奸犯科也好，对她不孝，打她骂她也好，在她的心里，永远都是最好最厉害的儿子，谁也比不了，若是有人觉得她这个大儿子不好，那绝对是眼光有问题。
所以他也不去强辩，钻进了死胡同的人，就算强辩也没什么用。
“对了，你这些天多到你爷爷那里走动走动，别让什么陌生人钻了空子！”水兰芝转了话题，意有所指。
顾振翊不以为然：“你到底要不要出院？”
“出，当然出！”水兰芝看看他，“赶紧的，叫医生帮我办出院！”
顾振翊转身出去了，顾家和简家是世交，所以顾家人住的自然是简家人的医院，也因为如此，他们反而不好赶人，怕影响了交情，伤了感情。
碰到像水兰芝这样胡搅蛮缠的，这里的医护人员也是很头大。
现在她肯走了，哪有不放的道理，立刻签字让她出院了。
只是水兰芝回到家以后，遭罪的怕是岑佳宁了，所以顾振翊很聪明地将水兰芝带到了别处安置。
“为什么不带我回家？”水兰芝很不满。
顾振翊冷冷地冒出一句：“有人在晚上看到我爸在这里出现过，就是南边窗户对下去的那条街，我可是花了市场价双倍的租金租下的这里，要不要住随便你！”
“住，当然要住！”水兰芝飞快地改变了主意，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把拉住顾振翊的手，“真的有人在这里看到过你爸？”
“我为什么要骗你？”
“那可很难说。”水兰芝显然对这个儿子很不放心，“不过这地方人流这么复杂，你爸爸他好歹也是顾家长子，怎么会住在这里附近？”
顾振翊有些无语：“要不你搬回顾宅，我和小宁搬平湖去，以后你们的事，我一个子儿也不会管！”
“不不不，那我还是住这里吧。”水兰芝赶紧摆出笑脸，“不过……就我一个人吗？”
“一个阿姨一个司机，一个帮你做饭，一个帮你提东西，应该足够了吧？”
水兰芝略有些不满：“才两个人啊……”
“这里一共就三个房间，再多一个，要跟你睡一张床吗？”
“那怎么行？”水兰芝双手抱住自己，好像有人要强行跟她睡一样。
顾振翊冷哼一声：“既然不想，那两个人下午就到，我先走了。”
水兰芝愣了一下：“下午才到，那中饭怎么办？”
“你自己出去买一点就好了，怎么，不会？”
水兰芝嘟嘟嘴：“你看这楼下，是菜市场啊，难道我要去菜市场买东西吃？”
“别放不下你顾家大夫人的架子，你要是再闹腾下去，也许你很快就不是，到时候恐怕连菜市场边上都住不起了，你别忘了，你的好哥哥好外甥好儿子现在都在牢里三缺一，爸如果不要你了，你能去哪儿？想去里面跟他们凑一桌麻将吗？”
顾振翊的嘴一向很毒，但却也说的是实情，一针见血，句句封喉。
水兰芝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他们进去，还不都是你……”
“他们如果没有作奸犯科，我怎么也没有这个通天的本事让警察抓他们。”
水兰芝一下没话了。
顾振翊转身开门要走，水兰芝一把拉住他：“你……你不陪我一起吃饭吗？”
顾振翊没回头，只是淡淡地道：“从小都没这个习惯，现在这个习惯，也就不要养成了吧，免得将来有一天真的习惯了，又被迫需要改。”
说着，他开门出去了。
已经是夏季了，楼道里迎面吹来的风，为什么还这么冷？
*
顾振翊回了家，脸色不太好。
岑佳宁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每次见水兰芝心情都不会太好，所以也就只是默默走上前问道：“回来了？”
“嗯！”
“都安排好了吗？”
“嗯！”
“那就好！”
无须多言，他们之间有完美的默契。
“我去给你做饭吧。”顾振翊把包递给她。
岑佳宁摇摇头：“你也忙了大半天了，不要了，阿姨在做了。”
顾振翊难得从善如流：“也好，我想休息一下。”
“我陪你去躺会儿吧。”岑佳宁拉过他的手。
顾振翊点点头：“好。”
两个人回房躺到了床上，顾振翊忽然坐起来，然后把头靠在了岑佳宁了肚子上：“有动静了吗？”
“才三个月，哪有什么动静，康康五六个月的时候都还都不太会动呢，害我以为怀了个死胎，一直到他生下来我才知道，原来是这孩子实在太懒了，在娘胎里也懒得要命。”
顾振翊忍不住大笑起来：“人家说三岁定终生，我家这个算是六个月就定终生了，这懒毛病我改天一定要治治他。”
“由着他吧，勤快的孩子命也未必好。”岑佳宁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咱们家康康一出生就是顾家的人，他有懒的本钱，就是怕他身体不太好，其他我倒是也没什么想法。”
“瞧你这点出息，我总算知道康康的懒惰习性是哪里遗传来的了，有个不思进取的妈……”
说到“妈”这个字，顾振翊忽然停住不说了。
岑佳宁知道他今天的行程肯定让他心情不快，忍不住拍拍他的胸口：“你有我们呢，其他事情不重要。”
顾振翊叹口气：“总归在她心里，她的儿子只有一个，我现在就算是耗尽全力帮她，她也不过是想等她那个宝贝儿子出来，好给他铺好了路。”
“你大哥判了十五年，如果减刑缓刑，再弄个保外就医什么的，我估计大概用不了十年就能出来了，你大哥是个聪明人，一定会想办法提前出狱的，他跟岑佳俊还是不同的。”
顾振翊苦笑一声：“算了，也习惯了，还好也从来没抱过什么希望。”
岑佳宁看他一眼，靠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道：“如果不开心，就看看我，看看康康，看看我的肚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当个好妈妈的，不管康康有多不健康，我也不会放弃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一定会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