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个时候我爸爸是请了律师想要打成意外的，可是我妈却坚持认罪自首，这才被判了刑，误杀罪，七年，出狱以后她就去了国外，一直没回来。”
岑佳宁有些不解了：“既然出狱了，又为什么不来见你？”
“你也知道，这件事不好往外说啊，所以她出狱以后直接就走了，我爸爸后来联系过她，那个时候我正当初找人查她，可她还是不愿意见我，所以索性就委托我爸爸给我设了个局，让我查不出来。”
“那她现在出现是……”
“她说上半年得了一场大病，是在简家的医院治的，她以为自己快死了，说临死之前最想见的人是我，忽然就想通了，于是就回来找我爸爸。”
简芷安说这句话的时候听着轻巧，可是岑佳宁听得出来，这语气里面多少还是含了几分怨怼的意思的。
“还是有气吧，怎么就说原谅了呢？”岑佳宁笑着戳穿她。
简芷安在电话那头叹口气：“不原谅又能怎么样呢，她是我亲妈啊，再说我也知道了她当年不是故意狠心丢下我跟别人跑了，能听到这样一段往事就已经不错了，再说了，她确实得了很严重的病，虽然目前算是治好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复发，而且也不知道能活几年了，我是医生，我见得多了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在的场景，我真的怕我自己会后悔，所以只能选择原谅。”
原来是这样。
“芷安，你实在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岑佳宁笑起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祝贺你母女团聚。”
“先别祝贺呢，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也不知道这么痛快认回她到底是好是坏。”
岑佳宁继续笑：“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不管怎么样，有妈总比没妈好，你看我过了二十多年没妈的生活，都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认回了亲妈，日子过得多舒坦。”
“你日子过得舒坦，是因为认识了振翊吧？”简芷安忍不住戳穿她，“少在我面前秀恩爱。”
“你自己也有恩爱可以秀，何必羡慕别人？”
简芷安这才扯回正题：“别说我了，说说你，你爸爸那个遗嘱官司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岑佳宁顿时就觉得心情灰暗：“还能怎么办，明天尽快和律师商议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打呗。”
“就这么简单？”
“还能怎么样？”岑佳宁苦笑一声，“我爸爸的遗嘱就放在那里，里面明明白白地写着让我帮佳俊照顾国洋的生意，等他十八周岁以后，就把国洋还给他，交给他打理，他们就是抓住这一点，就是只要佳俊满了十八岁，不管国洋经过多少人接手，反正只要是在我手上，都算是我帮他看管公司的，但公司的所有权还是属于岑佳俊。”
“我能说句实话吗？”简芷安叹口气，“我说了你别生气。”
岑佳宁深吸口气：“你说。”
“我真想说，你爸爸怎么会立这么一份坑爹的遗嘱给你，这是要坑死自己亲闺女吗？亏他还在录音里面说亏欠了你，有多么爱你，可是事实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啊。”
岑佳宁沉默不语。
“我倒是觉得你到现在还认他当父亲都有点太过宽容了。”简芷安继续道，不过还是停顿了一下，“小宁，你怎么不说话，不会生气了吧？”
“哦，没有。”岑佳宁回神，赶紧否认，“其实你说得很对，也许我爸爸真的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爱我，是我误会了。”
简芷安叹口气：“行了，是我不好，你也别胡思乱想了，不管怎么样，把这场官司先打下来再说。”
岑佳宁笑：“我们是好朋友嘛，不怕说实话，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要是收着藏着就见外了，听你的，先打好官司再说，至于我爸到底是不是爱我，其实人都死了，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这种态度就正确了！”简芷安笑，“果然是上了我爸爸几堂心理课的人啊，想事情就是有些不同。”
“还不是跟你学的么，我那学的皮毛根本就派不上什么用场。”
“怎么，没试过开导一下那位傅总？”
岑佳宁再次苦笑：“我发现人家的道行可比我深多了，每次想要找个切入点插话进去，他都能巧妙地绕开，一次也就算了，两次，三次什么的，我就觉得，他这方面的段位数估计远在我之上。”
“这就有点奇怪了。”简芷安眯起眼睛，“难道他学过心理学？”
“没听他提起过啊。”
简芷安想了想：“还有一种可能，大概就是久病成医。”
“久病成医？”岑佳宁吓一跳，“你的意思是，他看过心理医生？”
“我只是这么一种猜测，也许他的情况远比我和我爸料想得要深得多。”
简芷安刚说完这句，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管少的声音：“孕妇要早点睡，少打电话，有辐射的！”
“我用的座机，哪有辐射？”简芷安不服。
“对耳朵不好！”管奚的道理永远比简芷安多。
岑佳宁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好好休息，是聊了很久，我挂了！”
挂了电话，却见顾振翊正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她。
“来了多久了？”
“我想看看你和芷安能聊多久。”顾振翊叹口气，“可惜聊了那么多，一句都没有聊到我。”
岑佳宁哭笑不得：“你希望我们怎么聊你？”
“好歹也应该互相攀比一下各自的男人多么英明神武。”
岑佳宁扶额：“我觉得你和管少待得时间有点太长了，应该隔离一下。”
这语气还真是有点像管奚。
“我记得你今天还赞扬过人家情商高的，我像他不好吗？”
岑佳宁翻个白眼给他，背书一样道：“你就是你，是不一样的烟火，明白吗，顾二少？”
顾振翊看她一眼，失笑：“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文艺了？”
“好了，我们都做回自己好不好？”岑佳宁认输。
“早就该这样了。”顾振翊忽地跳上了床，“不早了，该睡了。”
“喂……唔！”
“嘘，床上的女人话不要太多……”
“……”
好吧，今晚夜色很好，月亮也很圆，正应该是人月两团圆的时候。
*
一大早，岑佳宁在顾振翊怀里被外面一阵喧闹声吵醒。
“怎么了？”岑佳宁睡眼朦胧地看着顾振翊，她昨晚和简芷安聊天聊得太晚，早上有点睡不醒。
顾振翊眯起眼睛，看了一下床头柜上的时间，忍不住皱眉：“睡比我起得还早，六点就闹腾起来了？”
他将岑佳宁扶起来：“要不你先等等，我出去看看。”
岑佳宁摇摇头：“这么吵，怎么睡得着，一起出去吧。”
她起床批了睡袍，跟顾振翊两个人打开门往客厅方向走。
从上往下看过去，之间顾秉坤带着傅禹丞，穿戴整齐地出现在顾家客厅，他们身后还站了几个人，帮他们将行李箱一个个地运进顾宅里面。
而水兰芝显然也是被吵醒了，拄着拐杖拦住他们：“你们凭什么住进来，他是什么身份啊，老爷子认他了吗，认了也得我认才行吧？”
顾秉坤却是完全不理会她的胡搅蛮缠，只是一贯地沉默，转头又让那些工人轻拿轻放。
“拿出去，都拿出去，蔡叔，小全，王妈，你们都过来，帮我把这几个人赶出去！”水兰芝大叫大嚷。
一群人都跑了过来，可是谁也不敢动，只是面面相觑。
最后王妈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实话：“太太，老爷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呢，这主子要带个人回家住，哪有我们下人赶人的道理？”
水兰芝顿时脸色铁青，退后一步摔坐在沙发上，看着王妈道：“你是想提醒我，我姓水不姓顾是不是？我嫁到顾家三十多年，我早就是顾家人了，难道我还没有拒绝一个客人的权力吗？”
良久没开口的傅禹丞斜睨她一眼，冷声道：“不是没有，是在您丈夫面前你没有，顾太太，你至少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知道这个家应该是先由男主人说了算，才有你的位置，因为就算是你的位置，也是男主人一句话就可以让你摔下来的！”
“你……”水兰芝气得浑身发抖：“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长辈，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哦，我知道了，你从小就没亲妈在身边教你，怪不得你这么没教养，可是不管怎么样，你至少应该知道怎么跟长辈好好说话吧？”
水兰芝一向都是得理不饶人，无理都能搅三分的人，就算形势不乐观，嘴上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认输的。
傅禹丞听到这话竟然也不生气，只是冷冷地道：“对于一个杀人凶手而言，教养这种事本来就不应该是对她的回报，对她最好的回报，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顾太太，这么多年了，我不信你从来就没有做过噩梦！”
他凑近一点，水兰芝吓得往后退了一点，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