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侧坐在桌案一侧,端起茶抿着,侧脸像极了肖雷青。
然而他一转头,路红鸢的心,却陡然落空。
男子一脸森冷,“这便是温院长所提及的,书院中唯一的女夫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温院长捋着胡子一笑,“人不可貌相。来,路夫子,坐。我与你介绍,这是我旧友的孩子,白月。”
路红鸢收回目光,也收起心中的失落。
名字是白月,不是月白。人也不是。不过是侧脸看着像肖雷青罢了。
在门口的狗十三却使劲皱眉,不对,这不是马车上看到的那个。
那一个除了看起来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一脸病态以外,与肖雷青长得那是一模一样。
回去的路上,无论狗十三说什么,路红鸢都听不进去。
她现在,压根不相信月白也跟着来了,不过是她心底的意难平而已,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她能活,他也能活。
却不料,她走后,温院长书房内间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那叫‘白月’的男子陡然起身,往里面走去,“公子。”
推门而入,里面坐着的,赫然是狗十三见过的,与肖雷青一模一样的那张脸。
“公子,虽然没了断魂花,可属下查到,七日后,还有一株可做药引的问心草成熟,这一次地点很近,就在桃园以北。”
青衣公子一愣,微微点头,“好。”
如果这次再找不到解药,那便是天定的命数。
温院长微微摇头,“哎,真是看不懂这些年轻人在做什么,老了,老了啊。”
……
狗十三问不喘路红鸢,但害怕她抱着的希望落空,便絮絮叨叨,“其实你也可以放空自己,你瞧,就像现在,我骑着马,你坐着马,心思放空,什么都好……”
话音未落,却觉眼前一道寒光闪来。
“小心!”
狗十三下意识将路红鸢摁倒在马上,而自己来不及躲避,肩头一痛,直接伏在路红鸢后背,将她压得死死的。
血腥味扑鼻,路红鸢眸底寒光乍现,反手银针射出,挡开第二波箭羽,一夹马腹,马儿飞奔起来。
她不敢将狗十三从自己背上推下去,因为她不会骑马,两人若是下马,只能苦战。
她只能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将狗十三的右胳膊绕在自己腰间。
再去拽左胳膊的时候,狗十三的手却怎么都不撒手,死死的拉着缰绳,声音虚弱道,“臭女人……你放心,我……撑得住。”
可是马儿很快被人射断了腿,两人滚落在地,狗十三下意识伸手环在路红鸢的胸前,将她抱得死死的。
直到肩头的箭羽因为碰撞而折断在里面,他才吃痛翻过身子。
路红鸢一喘过气,便起身,来不及看狗十三伤势如何,手中银针散落而出,就近的三个人皆是狗啃屎。
可是后面还跟着五个,都是训练有素。
就在路红鸢要继续的时候,一声‘小姐’喊过,接着枪出如龙。
剑三骑马而来,一枪挑了最后一人,枪尖甩了一个漂亮的枪花,横扫而出,将远处射来的箭羽挡开。
而地上的人,已经被他带在马上,坐他身后桃五几包药粉给解决了。
路红鸢松了一口气,扭头一瞧,却见狗十三面色乌青,显然是中毒了。
她扎针放血,而后喊道,“桃五,有伤药么?”
剑三与桃五已经解决了这些人,桃五当即蹦蹦跳跳过来,从怀中掏了掏,“只有止血的药。”
“够了。”
路红鸢将药粉撒到他肩头,而后道,“马车呢?”
“白姐姐在后面,马上就来。”桃五道。
路红鸢心焦,又对剑三道,“快马去文林书院,借最好的大夫来桃园。”
剑三点头。
永安城里文林医馆的大夫,也是从文林书院里出来的,从这里算,去文林书院要比去文林医馆近一些。
白一远远就瞧到地上人仰马翻的情况,来一瞧,竟然是狗十三受伤,顿时眼睛都红了。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路红鸢却是二话不说,架起狗十三就走。
白一要帮忙,路红鸢却怒道,“别碰,他中毒了,稍有不慎,就会死。”
白一不敢动,直到狗十三平躺在马车内,路红鸢才道,“撒开天罗,查,是谁伤了狗十三。然后,去报官。”
白一再不舍,也只得点头,转身骑马而去。
马车没走,直接等来了文林书院的大夫,竟然是冗余。
冗余虽然不喜欢路红鸢,却还是给狗十三看了病,开了方子扎了针之后道,“暂且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有劳。”路红鸢道。
她的内心是百感交集,没想到有一日,她还需要别人护着。
“不过——”
冗余想了想道,“他中的毒很诡异,我需要回去翻阅古籍,明日给你答复。”
路红鸢点头,驾车将狗十三拉回府中。
这一夜,路红鸢没有睡,在狗十三身侧悉心照料。
他时而发热,时而发冷,时而胡言乱语。
梦魇深处,他翻身抱着路红鸢的腰,“别走,别走。我可以保护自己,我可以保护你们……”
路红鸢推了推他的手,没推开,反倒是看到他眼角的湿润。
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他梦到的,是心中难以忘怀的东西。
罢了,抱着吧,反正他是为自己受的伤。如果她有弟弟,她也会这般妥协吧。
“小姐!”
吃惊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忙了大半夜,赶着夜路归来的白一,找不到路红鸢,却见狗十三屋内的灯亮着。
她过来,门没关,一眼就瞧到了两人的姿势。
她眼底有些泛酸,“这……”
路红鸢长舒一口气,“帮我把水端过来吧。他梦魇了,不撒手,强行掰开,会伤到他的肩膀。”
白一仔细瞧着路红鸢的脸,发现她是真的无奈,且一脸正色,这才端水过去。
怎么都喂不到狗十三嘴里,可他的唇已经干到发白,路红鸢用指尖点这水抹在他的嘴上,他下意识便咬了上去。
白一眼睛都红了,只能转过身,“我再去热点水。”
落荒而逃,带上了门。
狗十三咳嗽,还不撒手,嘟囔着,“水,水。”
路红鸢再喂水,他还是扭头不喝,“毒,有毒。”
路红鸢无奈,不喝水他就死的更快了。
算了,豁出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蓄了一口水在嘴内,一手掰过他的头仰面,自己低头,贴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