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永安侯当初不是中毒,而是濒死。
也怪不得永安侯会给错信息,如果狗十三拿了,永安侯就没有了。
可这也不对啊,她昨夜并没有见到永安侯有任何气血衰败的迹象,不像将死之人。
路红鸢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这二十年,是健健康康活着?”
“怎么可能。”书无染摇头,“也算是能吃能睡能走,却比常人更加虚弱,大概就是面色苍白,像个纸人。不过心智会跟着成长。”
不知为什么,路红鸢听她说这话,突然就想起来狗十三对那像极了肖雷青的人的形容词。
可她亲眼所见,那人虽面容白皙,却也仅仅只是像,没到气血全无的地步。
路红鸢更不解的是,“既然返老不还童,可以让濒死之人的寿命延长二十年,为什么狗十三用了,却……”
“这药要在气血最虚的情况下,才是药。如果气血刚正,则会变成毒,抽空他一身气血。”
书无染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所以,如果现在不解毒,他就不是返老不还童,而是真的返老还童了。”
路红鸢沉默,狗十三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实在是想不到,到底什么人对他下了这么重的狠手?
“知道他是太子遗孤的,都有谁?”路红鸢问道。
这已经属于四方阁机密了,她不该问的。
果然,书无染眼睛眯了眯,“表姐,你不该问。他这种情况特殊,纵然是死了,我也可以保证四方阁不会追杀表姐。”
言外之意,闲事莫管。
路红鸢抿着唇不说话。
对啊,狗十三对她来说,是闲人才是,如果不是接了令牌要护着桃园,她一个人,早就跑了。
而且,他来桃园还不到两个月,没有这么深的感情才对。
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袖手旁观呢?
想不通,暂时便不想了,只道,“再说吧,先帮我找找那两种草药的下落。到时候,看他的命。”
路红鸢想,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不管怎么,都得努力努力。
回到桃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她又让人送了两马车东西回来,趁着这会儿人多,书生加上八个规矩了许多的地痞,将东西搬了进去。
她回到书房,将接下来半年,要学习的课程写出来,交给桃五。
桃五诧异,总觉得路姐姐有什么事情压在心上,但猜不出。
只能道,“路姐姐,文林书院挂名的可是路夫子,不是桃夫子,你这么做,别人会说我的。”
路红鸢笑了笑,“或许桃夫子的名气可比路夫子的名气大多了。你先去吧,让剑三来。”
桃五应了声,又问道,“姐姐是在担心狗十三么?我瞧过了,他情况还不错啊。”
路红鸢点头,“是不错呢。听说你最近和冗余走的很近?”
桃五嘻嘻一笑,“那是,冗余可是第一个叫我桃夫子的人。不过我与他,亦师亦友。我教他算术,他教我医术,总不算吃亏。”
“那就好。”
如果和文林书院搞好关系,桃五的以后也算是有保障。
剑三来,整个人像木头一样。
路红鸢瞧他背上背着三尺长的枪,淡淡一笑,“改注意了?”
剑三点头,“多谢小姐。”
之前是觉得用剑轻巧,也便于携带。谁知道,路红鸢竟然让人给他打造了这样一支,可以折叠起来,且拉开之后,丝毫不影响他发挥的枪。
近身当棒,远程是枪,他很满意。
剑三继续道,“昨晚晓兰家来了三波杀手,全部被挡了回去。后来,她家起了火。”
他只陈述事实,不做任何猜想,只知道路红鸢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晓兰人呢?”路红鸢问道。
“活着,伤了脸。”剑三道。
路红鸢点头,“好,将刺客信息告诉她,后面的路如何选,看她。如果苟且偷生,便给钱,放她走。若是想要复仇,送去姹紫嫣红,掌柜的知道怎么做。”
她想了想,又道,“对了,在地网找五个身手好的人,永安城待命。”
“无事了,去吧。”
剑三眼皮子一颤,转身出门。
将手下的事情处理完毕,坐在书房发呆到晚上,白一第三次叫她吃饭的时候,她才起身。
随便扒了两口饭,又听白一絮叨,“狗十三今日睡了一天,不吃不喝,连药也喂不进去,就跟谁给他吃毒药似得。小姐,我是没办法了,要不你去看看?”
路红鸢一愣,低头道,“好。”
见她答应,白一虽松了口气,心中却还是不舒服。
不过,只要狗十三能好起来,怎么都好。
她想着,便给狗十三准备吃食,水,和药,帮路红鸢送到狗十三的房内。
路红鸢是想要避开狗十三的。
闲事莫管。
她自问自己做不到。
而且越是靠近狗十三,她越做不到。
狗十三,是满眼倔强用刀逼着她的少年。
是桃园中被人欺负却又融入一家的少年。
是到了崖底,明明害怕的想要躲起来,最后却冲破心理防线,手染鲜血护着她的少年。
是教训她这个比他大五岁的人,偶尔也要依靠别人的少年。
每一个都是鲜活的。
可如今,他躺在床上,虽然被晒黑的皮肤遮挡住了面色苍白,那双干了皮的唇却依旧出卖了他。
那双桃花眼也不睁开了。
路红鸢骗不了自己。
明明时间很短,可他就是桃园的一份子,是陪她路红鸢走过这一个月的狗十三。
他和桃五剑三一样,都是她的家人才是。
什么闲事莫管,他不是闲事!
蓦地就将什么都想通了,她自嘲自己庸人自扰,有了消息就去,没了消息就照顾好他这十几天。
一家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松了口气,她想先喂点吃食给他垫垫底。
狗十三不张嘴。
路红鸢声音轻柔,“乖,吃点儿,喝药了。”
狗十三皱了眉,一听见药,就梦见毒药。
然而,路红鸢却没有不耐烦,声音难得柔软下来,“不吃药,怎么好起来。”
“况且,入口销魂的摊子还要你出,青叶楼的头牌还要你做,梁少……咳咳,梁少想要替我卖命,也得看着你的面子。”
“再说……你不是让我学着依靠别人么?我还不会骑马呢,你不醒来,谁教我骑马?”
路红鸢说着,狗十三的眉头却拧得越紧了。
本来是父王母妃兄长,阖家欢乐,哪怕是有不长眼想要下毒迫害或者刺杀的,都被他打出去。
突然,世界一片空白。
空白中,出现一抹烟紫色。
嘶——
竟然是臭女人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