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话音将落,肖月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刚刚离去的路红鸢去而复返,远远对肖月白道,“将白灼送我。”
不是商量的口气,而是讨要。
肖月白诧异。
之前要把白灼送她,她不要,今儿反倒是自己开了口。
不过也好,有个人在明面,比在暗中要强。
肖月白答应了。
路红鸢离开,白灼这才从后面出来,眸底当初不会被轻易察觉的幽怨。
“去吧。”肖月白道,“贴身保护。”
后面四个字,他压低了声音,却显得很沉重。
白灼当即离开。
确定了安全之后,才有一个头上蒙着黑布的人被推了出来。
莫老啧啧一声,伸手扯开那人身上干净宽大的绸子底衣之后,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特么谁干的?就不知道下手轻点,一不小心给捅死了还怎么取血炼药?你们就是这么虐待解毒药引的?
“这么说来,你们还不如路红鸢那小女娃呢。
“人家可是从动物身上取得药,没你们这么伤天害理。”
“唔~
药引·少年身体想动不能动,只能发出这样怪异的声音。
透过黑布中微弱的光亮观察四周,他拼命寻找着熟悉的身影,没有找到,却莫名松了口气。
肖月白慢慢坐起身,疑惑的看向莫老,“路红鸢真的说,她用的血,是吃过这草药的动物身上所取的?”
“你不是派人盯着她么?”莫老冷嗤一声,“别以为老头子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哎算了算了,管你在干什么,反正你得让我见识见识那种本领。”
剖腹取子,还能将肚皮子给缝回去,他可不信。
“那是自然。”肖月白道。
莫老这才打量起被套着头套的少年来,不停地捏着他身上的地方,就像是再看一头牲畜似得。
蓦地,莫老啧啧一声,将手伸到了某处,“呦,这少年还是个雏,可惜了可惜了。”
少年屈辱的叫声呜咽响起,浑身紧绷着反抗。
莫老手一顿,“你这小娃子……别闹,在我们眼里,你跟一棵药草没区别。”
别闹,到底是谁别闹?和药草没区别?没区别个鬼。
少年心底把莫老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对穿。
而莫老却自认为自己做了件好事,不然的话,这娃以后怕是没法娶妻生子咯。
……
白灼来的时候,将马逼停在路红鸢身侧,溅起尘土飞扬,且没有要下马的意思。
这是一个丫鬟所有的态度?出了别院,她是连样子都不做了?
呵,路红鸢冷笑一声,抬眸道,“我改主意了,你回去吧。”
说罢垂下眸子,淡然的拍拍身上的土,有些事情了然于心。
白灼可不想被送回去,那岂不是说她办事不利?
她立刻翻身下马,“姑娘,属下奔波太累,将才失了礼数。听公子说,路姑娘心思洒脱,想必不会与我计较吧。”
路红鸢轻轻‘嗯’了一声,心道,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性子洒脱?
她记得,肖月白说,她这个人啊,外表刚强内里弱,看似洒脱,实则在乎的太多。
不过她反驳过,“谁说的,难道你还见过比我更洒脱的?”
这么一想,某种意义上,她的确说过这种话。
可是,这话从白灼嘴里说出来,却有些断章取义。
并没有刻意避开白灼,以后上山采药的路,都有白灼陪着。
暗地里,白灼也去那些温棚看过,觉得土里土气没什么好看的,一点儿也不厉害。
而且那些学子一个个被累的汗流浃背,叫苦不迭,怕是要不了多久,路红鸢这夫子的身份就做不下去了。
她却不知道,人家是痛并快乐着。
肖月白看到白灼传回来的消息,淡淡一笑,“厉不厉害没所谓,只要她有这种想法在脑子里,有的是办法付诸实践。”
不怕没本事,就怕没想法。
莫老放下手中的琉璃瓶子,抬眸看了他一眼,转了话题,“我不想听那女娃的事了,肖雷青什么时候来?我对他也很有兴趣。”
肖月白淡淡一笑,快了。
日子的确很快,又一次针灸过去了。
粗略一算,九九八十一日,已经过了七九六十三日。
还剩下最后一次莫老的丹药,和路红鸢的针灸,肖月白便能回到巅峰。
似乎是知道自己要好了,再次见到肖月白的时候,路红鸢发现他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鸢儿,来,坐。”
肖月白指着自己身边道。
路红鸢从善如流地过来坐下,揉了揉眉心,“今日我就不看你们炼丹了,我好困,能帮我准备一间屋子休息么?”
肖月白立马让白月去准备。
不久,路红鸢当真就睡了过去。
跟来的白灼叫苦不迭道,“路姑娘最近迷上了医书,一看就是大半夜。奴婢可是一直在书房守着。”
说完,她别过头,强忍着打了半个哈欠。
莫老招手,白灼蹲下去。
把完脉之后,莫老一笑,“你也得休息了。”
白灼感谢的看了莫老一眼,回头对肖月白低声道,“属下不累。”
说完这话,白月回来了,瞧着自己面红耳赤的妹妹,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而后对肖月白道,“公子,路姑娘睡了。”
“好,动作吧。”肖月白道。
白月要走,白灼却忽而道,“可以让我也去看看么?”
“太过血腥。”白月道,全然忘了白灼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
“都去吧。”肖月白起身道,“莫老。”
莫老也很有兴趣,正好也提醒提醒这些人,就是取血,也该温柔些,别弄那么大伤口,破坏了美感。
一行人从一旁的暗门直接进了书房,又从书房中过了长长的地下通道,来到一处竹林。
竹林的竹屋中,水汽氤氲,有人洗澡,有人哭泣。
“十三哥。”玲花站在帘子外面,看着地上污秽血衣,心疼不已,“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么?”
她其实想问的是,真的可以为一个人付出那么多么?
尽管十三哥说的是报恩,可是她没见过谁报恩连命都不要了的。
既然现在舍命,那当初为什么要被救?
她想不通。
里面传出低哑的吼声,玲花陡然起身冲进去,还没过帘子,就被水珠打退了回来。
又怪异又沙哑的声音响起,“滚!”
玲花退去,她知道,他无论多难受,都不会让她触碰她一点点。
可这样下去,他那伤了又裂,裂了又伤的伤口迟早会让他死掉的。
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十三哥?
那个让十三哥不要命的臭女人,你在哪,你到底在哪啊!
上天似乎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当看到带着面具的几人到来之时,玲花一个激灵,匍匐在地,“见过大人。”
怎么办,这些人来了,十三哥,又得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