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和路红鸢两人借着去勘察天气，又换了地方，到了外面。
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一样，孙副将一个大老爷们都有些受不了，缩着脖子。
反观路红鸢，一张娇嫩的脸上还微微泛着粉色，跟第一次在万华池见到的土包子完全不一样啊。
“你瞧我做什么？”路红鸢挑眉道。
虽然她没转过脸去，但对方的目光也太直白了，“有事说事，你们为什么非得要下墓？”
“咳咳。”
孙副将连忙收回目光，“于公，是为了国。”
“国？”路红鸢不明白，“国家需要墓里面的东西？”
“将军是西凉城的将军，他可不止我们这一只能下墓的军队，还有……”
孙副将想了想，这本是军事机密，但眼下，如果不告诉路红鸢，就没帮助将军。
“这事情，其实将军告诉你最好。但我知道，将军是宁死也得撑着……哎呀，总之就是齐渊国养不活军队了。”
“不发军饷？”路红鸢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向民众征集赋税就能解决，这……”
“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孙副将道，“粮草听起来年年都拨，可是到了我们手里，有麸皮就不错了，哪来的米面？这种吃法，将士们还没等打仗，自己都先倒了。”
“没有问过？”
“问？有证据么？从帝都出来的粮草，是好的。再说，天高皇帝远的，折子能呈的上去？”
孙副将每说一句，就叹息一声，“苦了我家小将军和平西大将军了。”
路红鸢明白了，于公，狗十三下墓，是为了将士们能够吃得饱穿得暖，否则就得去抢人。
“那于私……”
路红鸢一愣，“难道是为了我？”
“应该是吧。”孙副将道，“外界传言，东海之中有一座岛，岛上的女儿家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可以与天地之灵沟通，所以只要带着这岛上的人下墓，总能化险为夷。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姑娘，但是外面还有一种说法，说是镇南将军先夫人，就是那个岛上的。
“镇南将军有一孤女流落在外，听说在永安城。
“将军知道后，变了脸，有些墓地他会偷偷的下，将东西转运回去。但有些墓，他就会放出风，让大家知道，他的队伍里没有女人，也可以出入自由。”
“他是想要破了这个传言？”路红鸢心头震动。
这人怎么能这么傻？传言真真假假尚未可知，她的身份也是有根有底的……
不对，裴家人来带走过路墨兰，难道裴家有女在路家？
而裴家后来又到了一次永安城，就说明，路墨兰是错的……那也不一定是她啊。
所以狗十三就为了这么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而一次又一次身犯险境？
“他怎么这么蠢。”路红鸢呢喃着。
“蠢？或许是吧。”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路红鸢回头，哪还有什么孙副将。
狗十三把披风盖在她身上，帮她系紧带子。
路红鸢抬头看着他专注的眼神。
他着实长大了，已经都高出她一个头，她需要仰望才可以。
同时，他也长得越来越喜欢把自己的心事藏起来。
他系好之后，拍拍她脑袋上的雪，将帽子兜上来，“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要是吹出个头疼脑热……”
话音未落，一个柔软的身子撞入他的怀中，双手在他背后扣得紧紧的，“谢谢，桃花糕，很好吃。”
她说的是在灵溪谷吃到的，用桃园外桃花所做的桃花糕。
狗十三一愣，他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办，不久前她还厉声厉色，冷着脸对他，这会儿是怎么了？
桃花糕……她猜到了？
“狗十三，你是个混蛋。”路红鸢又道。
略带撒娇的声音，更是让狗十三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是，我是混蛋。又蠢又混蛋。”
除了承认，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既然她又猜到了，他的脸也好了，便无需再装着。
“臭女人……即使你骂了我，我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我真的喜欢你，臭女人，你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么。”
有多少次生死攸关的时候，都是靠着想念她度过来的。
“虽无见面，你却已深入脑海。”
他低哑着声音呢喃道，“臭女人，过去这么久了，你考虑好了么？愿不愿意，也试着，喜欢我一次？”
路红鸢老脸一红，她早就喜欢他了。
但这其中掺杂的事情又有点多，定了定神，她感受着他的心跳和温暖，有些不舍得抬头，却不得不抬头。
她松了手，他却又用了大力气，将她抱了回去，“冷，我怀里暖。”
“可我喘不过气。”路红鸢低声道。
狗十三这才微微放松了一点儿，但也没完全把她松开。
路红鸢本来就不是个扭捏的人，虽然知道了狗十三背地里的所作所为，让她打开了心结，但是，还是有一点事情，在她这里，没过去。
她想了想，拉开自己的袖口，举到狗十三面前，“你看……”
上面是青紫交加的血管。
“你这是怎么了？”狗十三连忙抓着她的手问道，“这是为救我们出来付出的代价？”
他的心疼和担忧不是假的，路红鸢有点心虚，“不是……”
“可明明在万华城的时候还没有，进兵冢的时候也没有，这到底怎么了？”
狗十三摇晃着她的手问道，那种紧张都快从眸子里溢出来了。
“没，没事。”路红鸢拉下袖口，“就是，有点丑。”
“不丑。”狗十三连忙道。
“过不了多久，就会遍布全身。”
路红鸢抬眸，眼神清澈且认真的看着他，拉着他的手点在自己的脸上，“这里，这里，全都会变成这种。终其一生，不会消失。”
“你……”她眸色有些害怕的问道，“会嫌弃么？”
“自然不会。”
狗十三双手捧着她的脸，一脸郑重加认真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并非样貌，势力，血脉，以及其它。”
似是怕路红鸢不信，他抬起手来，
“我齐修远今日再此起誓，如果因为这些外在因素嫌弃你，或者以后对你不好，始乱终弃，我必将不得好……”
路红鸢抬手捂住了他的嘴，“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嫌弃？”
狗十三愣了一下神，突然反应过来，“臭女人，你……”
“还叫我臭女人呢？”路红鸢娇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东西，尽在不言中。
“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狗十三思绪宕机了一瞬。
“你喜欢就好。”路红鸢说着，有些害羞的跑开了。
“阿鸢，我的阿鸢。”
狗十三咧嘴一笑，正要追上去，迎面飞来一块雪，正中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