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小院静谧清幽,满院都是月季的甜香。
黄时雨起了个大早,洗漱换装,打算去找盛远川吃早餐。习惯了在H大一起吃早餐的日子,睡前就多了些期盼,每天的心情都美美的。
“我买了生煎包,还有胡辣汤。”老黄说,“你不吃早饭,想往哪去?”
“去附中吃肉酱米线。”黄时雨馋那个味道很久了。
“去吧,中午回来吃饭吗?”
“应该不回,晚上回。”
正在晾衣服的黄太顿了下,“晚上你不回还想怎么样?你要上天?”
黄时雨委屈巴巴,“大早上怎么火力都这么足?我就是想回母校看看……”
“注意安全,电池多带一板,过马路看车。”都是小学时才会听到的叮嘱,上了初中已经听不到了,谁知现在黄太又从记忆中捡出来,絮絮叨叨。
“知道了妈。我又不是小孩。”黄时雨把高中时用的书包翻了出来。包吊坠还是盛远川当时送她的水晶小兔子。
盛远川总喜欢送她兔子。她问过原因,他笑而不答。成三爷的微博背景图也是只手绘兔子,面前吊着胡萝卜,正低头对着试卷奋笔疾书。
黄时雨选了个带胡萝卜图案的皮筋,把脑后的碎发扎起来。耳蜗外机用黑色夹子夹住,不明显,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明梅最喜欢女儿把头发梳成大光明,露出俊秀的眉和灵动的眼睛,“早这样不好吗?你之前那一头小短毛,还戴个黑框眼镜,丑死了。别慌,带着伞,万一下雨呢。”
“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只有乌云标志,一连几天都乌云,哪里这么巧今天约会就下雨。
“没雨就遮太阳。”黄太硬是把伞塞进她包里。
“……”
黄时雨背着老书包,上了熟悉的88路。运气好,还有个空位,她看着窗外放了会儿空。再看手机时,十分钟前有个未接来电,是男朋友打的。
正要回过去,恰巧盛远川又打了一个过来,“你快到了?”
“我看看……还有三站。你呢?啊爷爷您坐。”有个老爷爷刚上车,黄时雨起身。
“我在南门口。注意安全。”
“哎,好。”坐车有什么安不安全的。
老爷爷见她终于挂了电话,哼了声。小崽子们毕业连老师都忘了。
“刘老师,您这是去哪?可退休啦?”黄时雨也是刚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班数学老师,没想到两年没见老这么快,头发都花白了。
“早该退了,带完你们这届才退。我去学校,今天老干部聚会,关工委的领导来探望我们老头老太。”
“那挺好啊!”黄时雨说,“磕磕瓜子,打打牌,多自在!我的梦想就是退休!”
“年纪轻轻该奋斗!想什么退休!”刘老头指指自己的眼镜,“近视之后又花眼,眼镜都得戴特制的。耳朵也不行了,戴上助听器了。”
黄时雨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别再说您自己不行了,我都戴上了。”
“那可不是么。”刘老头没听清她说什么,“等你年龄大了啊,都一样。还是年轻好,病痛少。”
公交提示到站S大附中,黄时雨扶着刘老师下车,那可爱的老头还嫌弃,说自己身子骨硬朗得很。
盛远川正在学校门口等她,身上是高中时曾穿过的衣服,黑色的摇粒绒外套让他多了几分柔软和青涩,倒是和她今天的装扮遥相呼应。盛远川见她把头发梳起,在后脑勺窝了个小啾啾,手突然痒了下。依然和高中一样,想揪。
终究是克制住了,跟她身后的老头打招呼,“刘老师。”
“哎!盛远川啊。你们这是,成了?”刘老师对这个数学常年满分的首席大弟子印象深刻。
在长辈面前被抓包,黄时雨抿了抿唇,一时不知接什么好。盛远川不多废话,直接牵了她的手。
刘老师见两人十指相扣,一副做不了假的小儿女情态,识趣地打哈哈,“我不打扰你们了,逛逛学校吧,有时间多回来看看。”
“成,您慢点。”
盛远川牵着她往校园里走,“米线店没开,逛一会儿再带你去吃饭?你没回来过?”
“没。”男朋友都毕业了,从前的同学也都走了,还回来有什么意思。
“我也没有。”盛远川说。才过了一年几个月而已,再来已经恍若隔世。跟她重逢的这半个多月,似乎比整个没有她的高三和大一都要漫长。
可能是因为太甜了,甜到总忍不住仔细琢磨,慢慢品尝。从此安心定性,不再恐惧夜深人静。
*
【今天上午十一点到下午十四点,云量98%,预测将有大到暴雨,五点之后转晴。请注意防范,带好雨具,合理选择出行方式。】学校的电子屏滚动着天气预报。
“没事。”黄时雨说,“咱有伞。”
“不一定会下。”
十一的校园没什么学生,连住校生都回家了。教学楼里的各个班级依然是当初的模样,后面墙的黑板总有时兴语录,小课桌里藏着每个人的秘密和梦想,只是已经换了两届主人。
“进不去哎。”黄时雨趴在原本的高三(一)班的玻璃上往里看。
“我有钥匙。”盛远川出声,手里果然拿着把钥匙。
“你不是最怕麻烦了?高一高二班里让你管钥匙你都不管。”
“守书待兔。总怕有只兔子偷偷溜回来拿书。”他说。她的书,高三第一学期一直在她的桌洞里。期末放寒假,许言臣过来拿,被盛远川堵在走廊,俩人险些打起来。
盛远川当时情绪不受理智所控。去九玺堵不到人,她家也空着,若是许言臣都不能松口,茫茫人海,他想找个人,根本无从寻起。
许言臣也觉得冤枉,他这个当哥哥的,平时欺负她是多了点。但这次小九下了死命令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近况,他心里也直发毛,一些不合时宜的猜测盘踞在心,无人排解,他又找谁说理去。
“当时差点跟许言臣打起来。”事实上,若不是季嘉航他们死命地拉住两个人,这一架是跑不了的。
“你们太暴力了吧。”她小小声,“我就是生了个小病,养了一阵子。”
盛远川揉捏着她软而多肉的耳垂,“再也不准把自己藏起来了。”
“噢。”
“想不想进去看看?”
“别了吧,现在都是人家的教室了,万一丢东西咱们说不清。”
盛远川把钥匙放回兜里,似乎早猜到她会这么说,“想看也看不了,估计他们早换锁了。”
“……”皮一下你很开心是吗。
两人出来往花园的方向去,尚未走到门口,大雨掩盖了黑沉的天,雨点们又急又重地往地上摔。黄时雨此刻无心跟学神男朋友讨论“为什么从万米高空坠落的雨滴砸不死人”这种学术性话题,一下雨她就担心会不会淋湿机子。可贵可贵了呢。
盛远川也想到了这一点,把外套脱了盖在她头上。那些摇粒绒颗粒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暄软暖热,一瞬间安全感铺天盖地。
雨更加大了,花园里的树叶都被砸得簌簌作响,小路也变得泥泞。原本的雨点变成了大片瀑布,从天上兜头浇下。
好在黄时雨包里有伞。她拿了出来,抖开——
透明的折叠雨伞带着小碎花,清新又可爱,一看就是女生专属。
“咳,有点小。”她窘迫着,“比没有强。”
盛远川撑着这把小巧又少女的伞,另一只手把她裹在怀里。两人穿过层层雨帘往东门走。
学校南门无法拦车,只有东门可以。两个门大概隔了八百米的距离。
尚未走到一半,有个司机刚接完一单,余光见到两个学生被大雨淋得可怜,打满了方向盘往他们这边拐。
盛远川先护着黄时雨上了车,这才收了伞,坐到她旁边,跟司机报了地点。黄时雨除了裤腿湿了一点,其他地方都是干的,反观盛远川,大半个身子全部湿透,发梢仍在往下滴水,眉眼皆带了湿漉的潮气。
黄时雨从包里掏出纸巾给他擦着头发,手帕纸蘸干、揉搓之后,头发丝里带了白色的毛状纸絮。
“咦,不错,一起走到白头。”她笑。
“学生仔,读书时要用功读书,不能早恋呦。还都是小娃娃,别再整出个小小娃娃。”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到他们俩的互动,觉得有些扎眼睛。
盛远川:“师傅,她是我妹妹。”
这是什么灾难关系。师傅自动消音,黄时雨下车时还在笑,时不时肩膀抽一下,“哈哈哈哈哈,哥哥,你要整小小娃娃么。”
盛远川神色不变,“走,回家整。”
黄时雨不笑了,“去你家?阿姨不在么?我要买点东西不?”
“不用。”早晨他已把母亲的遗像暂时收起,“家里没人。”
*
窗外,大雨如巨幕豁然抖落,房间内溢着白米粥的甜香。糖醋小排在锅里被油煎出滋啦滋啦的细小声音,肉味儿充斥整个厨房。
盛远川围着围裙,觉察到她的视线,一笑,“再等五分钟。”
黄时雨傻呆呆地点了头,跑去摆碗布筷。
他有傲骨温柔,令她心焰蓬腾。
作者有话要说:少男少女同处一室——
不对。
成年男女同处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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