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佳佳对盛远川所言的真实性内心存疑,但她骗盛远川出包厢时确实没看清他有没有按录音键。
盛远川见她挣扎犹豫,开了外放,她自己承认曾经干了那些事儿的话响起,隋佳佳的头发被高空的夜风吹得凌乱,她面如白蜡,手指用力地握紧了窗台,“你要交给警局?”
“不然呢。”盛远川关了播放,“我留着当睡前故事听?”
“盛远川,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如果我出事我们家这辈子就毁了。”隋佳佳终于知道面前这个男生除了清冷还有如此无情的一面,她心里的恐惧节节攀升,比喻停云扔了跟棍子让她打自己的时候更甚。
“黄时雨家也就她一个。你那一棍,她耳朵失聪,做治疗浪费了一年多时间,后半辈子靠助听器才能听清声音。你说是谁毁了谁?”
“失聪?”隋佳佳骇然,“怎么会?她看起来不是好好的吗?”
盛远川眼中带着嘲讽和厌恶,眼见着结局无法挽回,隋佳佳心里动摇,想要跟他再解释几句。她手上沾了血,无法回头,一切都是因果报应。但在他们身后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人想独善其身?不可能。
这间VIP包厢位置偏僻,房间号1844也不吉利,少有人愿意订,房内的保养维护就做得马虎。隋佳佳做好打算要下来,手指猛地加力,结果螺丝一松,半扇窗门轰然崩塌,摇摇欲坠地挂在半空,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窗外仰去。
事出突然,盛远川当机立断,抓住她的鞋尖把人拽了回来,甩在房间地板上。
一切发生在毫秒之间,隋佳佳刚刚大半个身子都倒挂在窗外,大脑一瞬充血,被重力和迎面而来的寒风鼓疼了眼眶。她手肘撑着地毯,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让她一时间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房门传来清晰的开锁声,隋佳佳心神慌乱,突然轻声而又迅速地说,“当心喻停云,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门开了,季嘉航第一个冲进来。今天的聚会喻停云来得晚,随口问他黄时雨和盛远川怎么不在。季嘉航想起隋佳佳把盛远川喊出去的事儿,越想越觉得奇怪,出门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撞见经理带着服务员往这边赶,于是他也跟了过来。
结果第一眼就见到隋佳佳半趴在地上,头发蓬乱。刚刚盛远川从窗口把她拽回来时,雪纺裙子勾到了窗户,后背的面料被划开了一条缝。季嘉航只觉天打五雷轰,挪开了视线,手指哆嗦着指着她问盛远川,“这这这什么情况啊!”
“她刚才要跳楼。”盛远川实话实说,“被我从窗口拽回来了。”
“卧槽,大姐,你可真猛啊!”季嘉航问服务员能否找个衣服让她换上,过去准备扶人,“不就是失恋吗,你学学人家陆珂,没有什么是一场醉酒解决不了的事儿。要不是川哥反应快,110和120就得来齐了!你想出名哈?穿裙子跳楼也不怕走光?”
“要你假好心!”不知哪句话刺激了隋佳佳,她没理会季嘉航伸过来的手,径直从地毯上爬起来,腿抖了一下差点又摔了一次,她强撑着站直身子,跟盛远川说,“那事儿你想怎样随便你。求你等过了今晚好吗?让我睡最后一个好觉。”
说完也不管盛远川答应与否,她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不是,她说的什么东西啊?这一身惨兮兮的跟从犯罪现场出来似的,就让她这么走了?”季嘉航问。
盛远川把录音发给陈特助,请他帮忙结合着当初的那些线索再深查。收到陈特助的肯定答复,他收了手机,问季嘉航,“见到时雨了吗?”
“她不是陪陆珂去卫生间了?”季嘉航说。
盛远川心念一动,问他,“喻停云今天也来了?”
“恩,他刚到。”
盛远川想起群里前几天有人说把喻停云也请来,还提议让黄时雨去喊他,脸色沉了下来,疾步往门外走去。
*
黄时雨扶着陆珂进了卫生间,陆珂趴在洗手池边一阵干呕。她最近心情不好,没怎么吃饭,现在想吐却吐不出来,酒精都堆在胃里反而更加难受。
门外传来男声,正在喊人,而且锲而不舍地叫了好几遍。她往脸上扑了把冷水,清醒些许,转头对正给她拍背顺气的黄时雨说,“外面有人叫你。”
黄时雨分心的时候总是容易错过对声音的捕捉,听见了声音但不过脑子,转换不成能理解的文字。手上给陆珂拍背的动作不停,疑惑,“谁啊?哎,不管了,先管好你吧。”
“听着像喻停云的声音。”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学生会的,你幻听了吧。”黄时雨刚说完自己也听到有人喊她,这次的音量又大了些。
“你出去看看吧,我醒醒神。”陆珂说,“洗个脸感觉已经好多了。”
喻停云在附近等着,见黄时雨终于露脸,他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她,“聚会也不知道叫我一声?这是问后厨要的解酒汤。”
“是部门聚会。”黄时雨接过他的解酒汤,“谢谢,一会给陆珂喝一点。”
喻停云和她说话时唇角总带着温和的笑意,“刚才听嘉航说你们宿舍的隋佳佳把盛远川叫走了,这都十几分钟了还没回来。你不去看看?”
空气似乎停滞了几秒。他的短短几句信息量太过爆炸,黄时雨顿了一下,答道,“不用,我这还得照看陆珂,她走路都走不稳。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
她对盛远川的人品深信不疑,况且,如果隋佳佳和他真能产生什么火花,早在她考上H大的一年前他俩就在一起了。
“一男一女更不安全。”喻停云话音未落,隋佳佳从他们面前路过,右手手背抵在口鼻处,卷发散乱着,裙子破了个口子。
隋佳佳像是没看到面前还有两个大活人似的,兀自浑浑噩噩地走着,像个被上帝之手操纵的牵线木偶。
喻停云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他碰碰黄时雨的胳膊,“你看,被我说中了?”
黄时雨本来就像个□□桶,被他一碰彻底炸燃,“少来这套。你从小就喜欢挑拨离间,谁跟我玩得好你就针对谁。”
她以前还以为是自己不讨喜,没有交友天赋,现在想想,刚交的朋友基本上都被喻停云想方设法地排挤走了。
“我做你朋友还不够吗?”喻停云向她逼近,浅色瞳孔微震,“我比不上他们吗?你想玩哪个我没陪你?”
“你这是病,是偏执,得治!”黄时雨气得头皮发麻,“滚远点,别气我,你这根本就是独占欲!”
“只喜欢你,无药可救怎么办?”喻停云箍着她的手腕,表情中带了抹狠厉,“对,你是我的。从出生那一刻你就是我的。凭什么长大就成了别人的?”
“我是我自己的。娃娃亲是干妈和我妈之前开的玩笑,你别想多了。”黄时雨手腕被他牢牢抓着,怎么也挣扎不开,只得套用了许言臣的铁石心肠语录,“别找虐,没结果。你放开我!”
“呦,发小吵起来了?喻同学,我们时雨皮嫩,都被你掐青了。”陆珂从洗手间出来,见状笑着调侃道。
喻停云闻言终于松开手,黄时雨把解酒汤递给陆珂,“好点了么?”
陆珂点头,拧开杯盖灌了一口,“我没事。你去找盛学长吧。”
原本陆珂总开玩笑让黄时雨给男朋友和未婚夫公平竞争的舞台,赢的上台输的下岗。也曾羡慕过她命好,不仅求仁得仁还买一赠一。但刚才在卫生间里听到两人的对话,陆珂突然感觉被喻停云这种偏执而且独占欲强的人喜欢上实在是件可怕的事。
随即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中挥开,跟喻停云道了谢,回了包厢。
*
走廊悠长,尽头是盛远川的高大身影,他脚步略有些急迫,背光朝她走来。
两人到对方身边时,异口同声开口。
“隋佳佳——”
“喻停云——”
“咳,我刚才碰到隋佳佳了。”黄时雨粗粗打量一眼他身上一切正常,没有狼狈的痕迹,她问,“你们没打起来吧?”
季嘉航从盛远川身后跟了上来,说,“热闹得很!隋佳佳差点就跳楼了!”
盛远川以胳膊肘给了他一记,“说完整。”
“没有没有!你看川哥身上的衣服都好好的!完璧归赵!”季嘉航说,“具体你们沟通吧,在下告退,先回包厢了。”
“你手怎么回事?”盛远川见她总把手揣在口袋里,一起装进去的还有卫衣的一小截袖子,问,“这里开了中央空调,你不热吗?”
“啊。”她说,“我不热啊,耐热。”
他只听她的口气便觉有异,音调冷下来,“手拿出来我看看。”
“快回去吧,我刚刚把陆珂扔半路来找你的。”见她转身要走,盛远川一手握住她的胳膊肘,态度不容抗拒,但动作尚算温柔,他拿出她的手,宽大的衣袖顺势被捋到了上面。盛远川看着她手腕处的青|肿,一瞬间眸中聚起冰霜。
“喻停云弄的?”
“刚刚不是碰到了吗,吵起来了,他就抓住我……我怕你生气。别的没怎么着,陆珂过来他就放开了。”
盛远川沉着脸牵起她的手,“走,去找他。”
“别,你们不会打起来吧。”黄时雨说,“我已经很郑重地拒绝他了,不要再把事儿闹大了。”
“小九。”盛远川这次没听她的,“他需要受到教训。嘴里说着喜欢,转脸把你的手勒成这样,换位想,如果隋佳佳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你会善罢甘休吗。”
“我回头打电话跟我妈说。让她跟喻家说那个约定不算数。”黄时雨挽着他的胳膊往包厢方向走,“别气了,以后买个防狼喷雾放进包里行不?”
*
季嘉航在回去的路上碰到喻停云,他正在旋转走廊边,手肘撑在扶梯上看着下面的大厅,手中燃了根烟。烟雾缭绕间这人像失去魂魄一般,季嘉航霎时想起喻锦云生日宴会那天的自己。
“哥们,放宽心。失恋的人很多,不差咱两个。”季嘉航拍拍他肩膀,随后问,“锦云姐最近怎么样?”
“在筹备婚礼。嘉航,高中时让你接近小九,拆散他们俩,你真做了?”喻停云斜晲他一眼,似笑非笑,“我刚才在包厢听说了你的丰功伟绩,说你当年怕打扰人家谈恋爱,让他们自己去小树林。这事儿可从没听你说过。”
“对啊!随后我跟教导主任举报了。谁知道没激起什么水花。就没跟你说。”季嘉航说,“大一刚开学,雨哥告诉我她耳朵的事,我也没跟盛远川提。答应你的事都做了,奈何人家顽强,这都是命,认命吧兄dei。”
喻停云拿了支烟扔给他,“真搞不懂你,喻锦云比你大好几岁,性格跟男人一样,你看上她的时候才多大?还知道跟我换情报。”
“谢了,我不抽烟。”季嘉航推拒道,“我又没你这么夸张,爱上就要弄到手。只要她过得好就行。”
“啧,情种。”喻停云刚说完,胳膊就被盛远川一拽,随即左脸就挨了一拳,他偏过头,舔了舔口腔内被牙齿磕出的血,懒洋洋地笑着看向黄时雨,“小九果然长大了,学会跟别人告状了。”
喻停云小时候捉弄她的方式千奇百怪,黄时雨打不过她就跟大人们告状,他被喻爸喻妈收拾一顿之后,反而变本加厉,又想出了欺负她的新花样。后来她就不告状了,自己跟他斗,打不过就哭,喻停云才渐渐收敛。
如今见她找到了新的靠山,喻停云心里莽石冲撞,痛不聊生。他不还手,反倒问她,“你手没事吧。”
于是脸上又挨了一拳。
“不劳你操心。”盛远川甩了下手腕,“你离她远点,就不会有人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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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包厢,黄时雨看了屏幕上的歌名,问陆珂,“还玩吗?你要是不舒服,咱们先回宿舍?”
学生会的小情侣正在唱《天下有情人》,俩人一人一句,抒情正抒得起劲,“爱是踏破红尘望穿秋水只因为爱过的人不说后悔,爱是一段一段一丝一丝的是非,教有情人不能够说再会……”
歌美却不应景,碍于团建之前众人说了不能先走,陆珂干坐在沙发上刷手机,听得正烦躁,黄时雨这么一问她立即点头,俩人推说身体不适,和大家告了别。
盛远川也起身,道了声抱歉,让他们继续玩。
“您去送女朋友吧!”会长在场令人徒增压力,盛远川刚刚一进门,那两个唱歌的都吼劈了调子。他要先走,大家开心还来不及,也就没做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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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门口有车等候,几人回了学校。到了宿舍门口,黄时雨闻到一股浓烈的铁锈味,说,“什么味儿,有点怪啊?”
“宿舍没人,哪来的味。”陆珂掏出钥匙开锁,一看门上没锁,她奇怪道,“他们俩不都去聚会了吗?怎么还从里面反锁了?”
说罢伸手拍门,里面毫无回应。
黄时雨想起在康庄见到隋佳佳时她的状态,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在这敲门喊隋佳佳!我去找宿管阿姨喊人撬门!”
恰好维修工正在给宿舍楼修电闸,帮忙过来撬开了门。里面的景象令人骇然,隋佳佳躺在床上,手腕从床边垂下,血还在往下滴,流了一地。
警车和救护车响彻校园,隋佳佳被送到医院抢救,宿舍也被警方封锁,所有参加学生会团建的人都要接受调查。
盛远川跟警方如实说明情况,把晚上的录音交了,又提供了一条关键信息,“她走前说让我明天再报警,她想睡最后一个好觉。”
谁知道这最后一个好觉的意思是长眠不醒。
*
警方跟黄时雨谈话时,她消化了良久,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儿还能扯到自己身上。H市警局向S市警方提出并案处理,而H大今夜无人入眠,这次论坛真的瘫痪了。
凌晨一点多,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隋佳佳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众人都松了口气。宿舍作为案发现场暂时是住不成了,做完笔录之后,陆珂和黄时雨订了个酒店,问也被临时喊来的王慧要不要一起,王慧摆手,“不了,我跟隔壁宿舍挤挤。”
王慧走后,黄时雨问陆珂,“天天住酒店不太划算,不然找找短租房?”
“晚上先凑合一下吧,我有个远房姐姐在H市,跟她说过了,明天去她家住几天。”
“你不跟我一起啊?”
“……盛学长好不容易有个跟你独处的机会。”陆珂给她一个蜜桃形状的粉色小香皂,连着一盒durex,“在一楼自助贩卖机那买的,收着。”
顿了顿她又说,“你尽量别被美色所惑,最好把持住,别那么早。虽然你们感情好……算了我怎么跟你妈似的。一句话,记得戴t。”
“我就想知道你买这个是干嘛用的?因为形状好看?”黄时雨闻了闻小皂,带着点蜜桃的香味,她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把玩着。
“洗澡时在身后打圈圈,拥有一个嫩滑的翘屁。”
“……”
作者有话要说:即将同吃同住~不知道他俩会不…………(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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