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可以不与年太尉狼狈为奸?!”殷宁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顾清棠。
顾清棠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没去答话,反倒是委屈地说了一句,“面对喜欢的人,总归想多亲近亲近,公主,这可是人之常情,难不成你招个驸马只为了放在房间里看的?”
“你果然死性不改!”殷宁想要去反驳顾清棠,却发现这句话她确实反驳不了,若是驸马对公主冷冰冰的,真不知道是她的幸福,还是她的悲哀了?
等等!顾清棠上一句话中的意思,分明是——愿意“从良”。
原谅小公主此刻只能想到这个词。
若是顾清棠不与年太尉为伍,不做佞臣了,那……
殷宁悄悄地瞄了一眼顾清棠的脸,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手帕,给顾清棠擦起脸上的锅灰来,“本宫可是听明白了你说的话,分明生得白白净净的,何苦要把自己染得那般黑呢,是不是?”
“是,是,是。”顾清棠享受地半弯着腰,任由殷宁擦面。
当锅灰渐渐擦尽,顾清棠一张清嫩得可以掐出水的脸庞近在咫尺之间,殷宁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动作忽地僵了下来。
顾清棠怔然看向殷宁,“阿宁?”
殷宁忽地用小指勾起了顾清棠的下颌,笑道:“你若肯乖乖做个好官,本宫便勉为其难地收你这个小白脸做驸马。”
顾清棠笑然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殷宁。
殷宁敛了笑容,正色道:“怎的?若是不愿意,那休想本宫再给你好脸色看!”说着,便缩回了手来。
顾清棠笑问道:“若是清棠真做到了,第二条可不可以删了?”
殷宁严肃地摇摇头,“顾清棠,得寸进尺可不好。”
顾清棠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地窃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暂时先保密,日后再告诉你,哈哈。”顾清棠说完,仰头往天上看了一眼,指向了天上的一盏孔明灯,“阿宁,你看那——”
殷宁沿着顾清棠的指向看了过去,天上果然飘着一个孔明灯,却看不分明上面写的是什么,“上面写了什么?”
“我心如灯,今夕长明,只为——殷宁。”顾清棠脉脉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殷宁心头一震,分明又暖又喜,却不敢显露出来,她瞪了顾清棠一眼,“顾清棠,你可知你这句话实在是……”
“肉麻,是不是?”顾清棠知道她定说不出来这个词,帮她把这个词点了出来。
殷宁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嗔道:“不害臊!”
“呵呵,莫怒莫怒,清棠给公主赔礼了。”顾清棠说着,非常正式地对着殷宁行了大礼。
“本宫勉强接了你的赔礼。”殷宁说完这句,看了一眼天色,道,“天色也不早了……”
“是该休息了。”顾清棠顺口接了一句。
殷宁连忙正色道:“按律,本宫没有宣你入殿同眠,你是不能赖在殿中过夜的!”
“这个我知道。”顾清棠笑了笑,“阿宁你想到哪里去了?”
殷宁吃了许多次暗亏,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没有马上去搭顾清棠的话,生怕随意搭话又被顾清棠趁机占了便宜。
小公主竟然学聪明了。
顾清棠轻咳了两声,“公主,请,我先下去帮公主扶梯子。”说完,便利索地沿着梯子爬了下去。
“你……把眼睛闭上!”殷宁准备爬下来的时候,警惕地嘱咐了一句。
顾清棠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恭请公主下梯。”
殷宁小心地沿着梯子爬了下来,安稳落地之后,看了一眼顾清棠,见她还在闭眼扶梯,不由得偷偷一笑,蹑手蹑脚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嘘——”当殷宁走到了转角处,对着小夕与小武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笑然示意大家都不要提醒顾清棠她已经下来了,好让这个讨厌鬼再站一会儿。
“汪呜——”
小黑狗阿忠忽地在小夕怀中发出一声稚气的吠音,小夕一慌,以为是阿忠要撒尿了,她连忙将阿忠放了下来。
没想到小家伙竟然径直摇着尾巴跑向了顾清棠,欢快地用小爪子刨了刨顾清棠的衣摆,“汪!”
“阿忠?”顾清棠睁开眼来,将阿忠抱了起来,“还是你好啊,知道疼我,不让我傻乎乎地在这里站一夜。”说完,顾清棠笑然看向了殷宁,“阿宁,你是想要我在这里站着睡着么?”
“本宫素来恩怨分明!”殷宁挺直了腰杆,瞄了一眼小夕,“小夕,你去把伤药拿来。”
“伤药?”顾清棠愕了一下。
小夕没多时便拿着伤药来到了顾清棠身前,对着顾清棠行了个礼,低声道,“这伤药公主可是一早便准备好啦,这一次驸马可要自己上药,别再让其他姑娘帮忙啦,不然啊,公主又要生气了。”
顾清棠饶有深意地一笑,接过了伤药来,低声道,“这个自然,我哪里还敢啊?”
“小夕,你在说什么?”殷宁惊觉今夜不止阿忠,就连小夕也帮着那个讨厌鬼,连忙道,“快些来伺候本宫回殿沐浴更衣。”
“是。”小夕给顾清棠递了一个眼色,“驸马爷,奴婢告退。”
“小夕,帮本宫把阿忠抱过来,可不能让阿忠也学坏了。”
“是。”
当小夕抱着阿忠追上殷宁,殷宁犹豫地问了一句,“你方才对顾清棠说了什么?“
小夕急忙回道:“回公主,奴婢代公主您警告了驸马一句,莫要再让其他女子帮忙上药了。”
“他是如何回答的?”
“驸马说,再也不敢了。”
“本宫谅他也不敢再乱来。”殷宁得意地一笑,却发现了小夕脸上的窃笑,她连忙敛了笑容,“小夕,你可是本宫的人,可不能胳膊肘拐到顾清棠那边去了。”
“是,奴婢知道。”
殷宁想了想,忽地停下了脚步,低声吩咐道:“顾清棠今日喝了一碗‘甜茶’,你去找医官准备一碗止泻的汤药,若是他腹泻了,就马上送去。”
“是,奴婢会准备妥当的。”
殷宁又看见了小夕的窃笑,连忙解释道:“本宫才不是担心他,小夕你别乱想。”
“奴婢怎敢乱想?”
“……”
殷宁一霎沉默了起来,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连小夕也带上了点那个讨厌鬼的影子,顾清棠这个人在不知不觉间已悄然占去了她的半壁江山。
他若不是佞臣……
殷宁又想到了顾清棠今夜说的那些话,她悄悄一笑,心头响起了一个声音,“其实这个小白脸又温柔又体贴……做驸马……还是不错的……”
☆、第十六章 .殷家有双姝
第二日,顾清棠一早便去了少府监处理公务。
待小公主醒来,已差不多是晌午了。
小夕笑嘻嘻地上前伺候殷宁起身,“公主,驸马爷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午膳,奴婢先伺候公主沐浴更衣。”
殷宁坐了起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午膳里没有包子,莲藕什么的吧?”
小夕想了想,回道:“没有,今日的午膳驸马爷也没有取菜名。”
殷宁舒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
不多时,殷宁已坐在了浴盆之中,舒服无比地靠在盆边,美滋滋地道:“小夕,你帮本宫想想,下午我们去哪里走走?”
小夕愕了一下,“公主想出去走走?”
殷宁点点头,“是啊,不知为何,今日总觉得这里太静了些。”
小夕掩嘴轻笑道:“也是。”
殷宁瞪了小夕一眼,“小夕,你笑什么?”
小夕答道:“奴婢也觉得,驸马不在府中确实安静,公主你觉得呢?”
“不对,不对,是清净。”殷宁故作严肃地纠正了小夕的话,却低头喃喃道,“那个讨厌鬼今日确实安静了些。”
“启禀公主,长公主来了。”另一位侍女在殿外恭敬地说了一声。
据闻,今日新帝的刘夫人诊出有孕,按律,陛下的长姐便不能再唤做大公主,从此要唤成长公主。
“皇姐!”殷宁又惊又喜,连忙站了起来,“小夕,快快伺候本宫更衣!”
小夕连忙将浴巾覆上殷宁的身体,红着脸道,“公主,别慌啊,容奴婢给您先擦擦水。”
“小夕,快些,本宫已经许久没有看见皇姐了!”殷宁激动地催促着小夕行动,小夕将擦完水的浴巾放下,将干净的内裳拿了过来,给殷宁穿了起来。
左臂上的月牙儿“胎记”忽地闯入了殷宁的视线,殷宁怔了一下,脸色微微一沉,轻轻地叹了一声。
“公主?”
“本宫没事。”
殷宁摇了摇头,不再去看那个“胎记”,由着小夕给自己打扮起来。
一刻之后,殷宁穿了一袭米分裳来到了正堂中,才瞧见长公主殷影,便欢喜地迎了上去,握住了皇姐的手。
“皇姐,我还正愁下午不知道玩什么呢。”
殷影伸指戳了一下殷宁的脑袋,摇头笑道:“都已经嫁人了,还总惦念着玩。”笑容虽有,却总带着一丝勉强之意。
她嫁入太尉府三年,这样的强颜欢笑,便伴随了她三年。太尉之子年怀安总归不是什么良人,殷影在大婚之日被袭重伤,即便是养好伤,身子也虚得厉害,年怀安因此对她也少了许多兴趣。所以这三年来,年怀安几乎是年年纳妾,月月在外寻欢作乐,她这位正妻便成了养在太尉府中的一具泥人。
殷宁不服气地摇头道:“大陵可没有任何一条法令规定,嫁人就不可以玩了。”
殷影知道说不过她,索性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仔细看了看皇妹的气色,道:“看来外间说得都是真的,顾少府确实是个疼妻的良人,皇姐瞧你过得好,皇姐也放心了。”
“皇姐,怎的突然说这个?”殷宁双颊微微一烫,觉得有些尴尬,“你是不知道,顾清棠讨厌起来,可真的是个十足的……无耻之徒……”
殷宁说完这句话,当看见殷影脸上的红晕,便知道这句话定是被皇姐理解错了,连忙解释道,“皇姐,你可别想歪了,我说的无耻,可不是那种……那种……”可话才解释到一半,殷宁自己也想歪了,更觉得后面的话难以说出口了。
殷影瞥见了殷宁脸上的羞涩,欣慰地笑道:“好啦,皇姐知道你们夫妻恩爱,瞧你,急得脸都红了。”
殷影心底总觉得有些羡慕殷宁,她们两人虽然同嫁的佞臣,可是论起夫郎来,顾清棠倒比年怀安要更疼妻子一些。
殷宁又羞又急的,还想解释一两句,殷影又开了口。
“看来啊,阿宁你这肚子定要比皇姐先大起来了。”半是感慨,半是羡慕,殷影不自禁地看了殷宁的肚子一眼,“能添个一儿半女的,这日子便不会寂寞了。”
“皇姐!”殷宁被说得完全羞红了脸,顿足娇嗔了一句,“我才不要给那个讨厌鬼生孩子!”
殷影牵着殷宁的手,坐了下来,正色道:“这天下有哪个女人不当娘的?顾少府人生得俊,又待你不错,你呀,这些话可不要当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