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快步赶回来回报道,“禀小姐,顾少爷去了春风楼。”
“他又去春风楼?!”年宛娘怒声一喝,“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这才娶了阿宁几日,便如此待她!”略微一顿,年宛娘本想带人亲自把顾清棠抓到驸马府给公主教训,可是一想殷宁肯定不愿见她,若是真这样做了,说不定殷宁还会以为是她故意离间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你去,找个人给驸马府传个信,把这个消息递进去,然后派人想办法把顾清棠拖在春风楼,一定要拖到小公主前来。”年宛娘心疼地叹了一声,挥手示意亲卫退下,心头暗暗道,“阿宁,我要让你知道,这个世间只有我才能待你一心。”
与此同时,顾清棠正慵懒地坐在柳云儿的小阁中,听着柳云儿抚琴,看着明月低头打绳结。
“清棠,我可真没想到,你哄起女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柳云儿笑然看向了顾清棠,“看来大陵小公主是难逃你的手掌心了。”
明月忽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绳结街上也可以买到,你为何偏偏要我来打?”
顾清棠轻轻一笑,“那怎么一样呢?明月姐打的同心结可比街上那些阿婆打得漂亮多了,送人必定要送最好的,不是么?”说着,她脸上的梨涡一旋,哑然笑了一声。
柳云儿斜瞥了顾清棠一眼,“啧啧,人家小公主那么快就跟你同心啦?”说着,她停下了抚琴,往顾清棠这边凑了凑,紧张地问道,“她……难道知道你是女儿身了?”
“昨夜本想……告诉她的……”顾清棠淡淡笑着,“可惜啊,阿宁似是被我吓到,竟然装睡糊弄过去了。”
“吓到了?”柳云儿坏笑着瞄了瞄顾清棠,“你不会是突然把自己扒了个精\\光,吓到人家小公主了吧?你胸口那伤疤老实说,还真有些吓人。”
顾清棠笑容一僵,抬手贴在了胸口上,“云儿,当年幸亏有你。”
“我要不要说,也幸亏有你呢?”柳云儿笑意盈盈,上前给顾清棠整了整衣裳,“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你我就不必算那么清楚了,”说着柳云儿眨了下眼,示意顾清棠靠近一些,“我总觉得王爷知道你是女儿身,所以你突然娶了小公主,他只是象征性地发了一顿脾气,并没有真正罚你什么。”
顾清棠略微一惊,“我还以为我那些说辞他信了!”
“即便是你说是为了消除年老狐狸对你的猜疑才不得不走这一步,可是我还是觉得你急了些,照王爷的性子,怎会不对你动手警告一二,可是他只让我提醒你一两句。”柳云儿想了想,觉得甚是后怕,“清棠,你这样一心扑在小公主身上,我是真为你提心吊胆。”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到大车去!”顾清棠正色说完,回头看着柳云儿,暖暖地咧嘴一笑,“就像当初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混入太尉府勾引年老狐狸一样,现在想来,还好你没有混入太尉府,年老狐狸根本就不好女色,甚至还防范着家里的各种姬妾,生怕混进了细作。所以,你若真混进去了,只能是让那年老狐狸白白占了便宜,甚至小命都会没了。”
“清棠,你说你对云儿跟小公主一样的心思?”明月冷冷横眉,语带挑衅地问了一句。
顾清棠知道说错了话,连忙摆手道,“是一样的疼惜,可不是一样的心思啊,云儿有明月姐你爱就够了啊。”
柳云儿脸上一红,嗔道:“她就是个木头,爱什么爱?”
“我……”明月无话反驳,脸涨得通红。
顾清棠笑道:“云儿,你可别这样说明月姐,她可是一点就通的,”说着,顾清棠起身走到了明月身边,低声道,“明月姐,可要我再教你一些……”
“顾清棠!你敢再教她那些坏事,就算是生死之交,我也一样打!”说着,柳云儿便抱起了琴来,似是准备用琴教训她。
“哎!云儿,不能这样的啊!上次我瞧见明月姐亲了你,你明明笑得……笑得像一朵红花……你明明是喜欢的……明月姐,你说是不是?”顾清棠连忙躲到了明月身后,“救命啊!”
“你……讨打!”柳云儿挥琴便来,找准了顾清棠的身子打来。
顾清棠看准了机会,错身一推明月,琴身砸下的瞬间,明月便扑到了柳云儿身上,两人红着脸对望了一眼,原本打算前后避开,可却悄悄地牵住了彼此的手。
明月回头瞪了顾清棠一眼,“你还想不想我帮你打绳结?”
顾清棠捡起地上打了一半的绳结,放入了怀中,笑道:“这就够啦,真打好了,就没意思啦。”
“敢情你今日来就为了逗我们玩啊?”柳云儿从顾清棠脸上看出了她的捉弄之意,“清棠,你这翅膀可是越来越硬啦!”
顾清棠还故意扇了扇双臂,笑道:“不变硬一点,又如何保护想保护之人呢?”说着,顾清棠笑容略微敛了几分,“我倒是有件事想问问你们,来,我们坐下说。”
“好。”
三人坐在了矮几边。
顾清棠正色道:“年怀安其实并不得年老狐狸欢心,这些年来,年老狐狸已把不少事交给年宛娘来做。”
明月点头道:“这些事,我们从年怀安在这里喝醉酒的呓语中已知晓不少。”
“我最奇怪的是,小公主跟年宛娘可是有什么过节?”顾清棠直接问出了这句话,“这也是我今日来此的目的之一。”
“之一?你还有其他目的?”柳云儿问了一句。
顾清棠点了点头,“我总觉得年宛娘跟阿宁似是认识许久的……”
明月想了片刻,终于开了口,“当年年太后还是年皇后,素来疼爱这个侄女,常常召她入宫陪伴,小公主与太尉府小姐年岁又相仿,两人认识也在情理之中。”
“可若是阿宁躲着她呢?”顾清棠又问了一句。
柳云儿咯咯笑道:“自然是吵架恼了对方,才会躲着呗。”
“年怀安醉酒之时没有提过这些?”顾清棠觉得柳云儿所言还是无法解释堂堂小公主为何会躲着一个儿时玩伴,而且年宛娘好似很在乎殷宁。
明月看了一眼柳云儿,又看了一眼顾清棠,低声道:“年怀安没有提过什么,倒是你让我们查的袭击你的黑衣人,已经有了眉目。”略微一顿,明月接着道,“正是年宛娘养的近卫,不过已经被我们解决了。”
“她……竟想打我?”顾清棠觉得甚是奇怪。
“对啊,你讨厌起来连我都想教训你!”柳云儿笑了出来,“终于啊,还是有人帮我出手了。”
“等等!”顾清棠仔细想了想这一切,年宛娘突然对她如此有“敌意”,应该是从她在朝堂上强索小公主下嫁开始的。
她与顾清棠明里看都是年太尉府的人,利益上不该有冲突,要说有冲突,便只可能是——殷宁!
难道说,她也喜欢阿宁?!
想到殷宁对她的反应,若只是吵翻,她身为堂堂大陵小公主,岂会躲着年宛娘?除非,她怕年宛娘!
一个女子怕另外一个女子,若不是因为权势,便只会因为——情,那种惊世骇俗的情。
还好……
顾清棠倒吸了一口气,想到昨夜差点自曝身份,她只觉得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柳云儿与明月看她半晌不说话,脸色变得甚是难看,明月不禁问道:“你可是做错什么了,露了马脚惹年老狐狸怀疑了?所以年宛娘才会对你下手。”
“王爷大计,我肯定不会坏事,此事我得再琢磨琢磨。”顾清棠匆匆一笑,不准备再继续说这些事,于是扯到了另外一桩事上去,“那夜秦中羽现身救我,实在是太过鲁莽,你们后面又帮我解决了那几个暗查我的人,年宛娘必定会更怀疑我的身份,所以今日我来这里的第二个目的,便是你们陪我演个戏,帮我来一招移花接木。”
今日顾清棠故意大摇大摆地从后面出来,就是想试试,那夜的事到底有没有被太尉府其他眼线看到?
瞥见柳云儿的脸色一沉,顾清棠连忙笑道,“放心,若是损了一杯一碗,我赔!”
“不好了!不好了!”顾清棠话音才落,老鸨慌乱的声音便从外面响起,只听她急匆匆地叩响了房门,“驸马爷啊,我这春风楼可不敢再接你的生意了!”
柳云儿与明月忧心忡忡地对望一眼,柳云儿忍不住问道:“清棠,你到底惹了什么人来?”
顾清棠怔了怔,若是太尉府怀疑她,应该是混在春风楼中窥探她的一举一动,她本想在春风楼中找个身形相仿的小厮,故意给那小厮一点银子,谢谢他那夜扮演影卫吓退黑衣人,从而把秦中羽那事给了了。
可是听老鸨这慌张的声音,好像外间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明月倒吸了一口气,把房门给打了开来,“妈妈出了何事?”
老鸨委屈地看着顾清棠,“驸马爷,你可千万别来我春风楼了,你家公主又带兵把我这春风楼给围起来了!”
“公主来了?!”顾清棠大吃一惊,这原本计划好的一切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柳云儿暗舒了一口气,笑道:“驸马爷啊,您这生意奴家可不敢接了,再陪你唱个小曲什么的,只怕奴家这小命都要没了。”
“这……”这次是换做顾清棠紧张了,“我……我觉得我还是先从后门跑路好了,公主寻不到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
老鸨听得有理,点头道:“请驸马爷跟我往这边走。”
“好!”顾清棠回头对着柳云儿与明月苦笑了一下,只得跟着老鸨先溜出春风楼,一切只有再从长计议了。
柳云儿回头看向明月,“你说今晚小公主会如何罚她?”
明月想了想,莞尔道:“若是你是小公主,你又会如何呢?”
“我啊?”柳云儿伸指在明月鼻端刮了一下,笑得欢喜,“自然是,不许你进屋啦。”说完,顺势将明月勾进了房间,将房门一关,笑问道,“说,清棠今日又教了你什么坏事?”
“她……她这次什么都没说啊。”明月终于知道被冤枉的感觉了。
“是么?”
“自然当真!”
“哦?”
“不信……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她啊,只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呵呵。”
这个时候,顾清棠跟着老鸨来到了后门前,刚刚把门打开,却看见小公主殷宁负手握着马鞭,冷冰冰地立在那里。
“额……公……公……公主……不,阿宁,你怎么来了?”顾清棠连忙赔了一个笑脸,回头低声问向老鸨,“公主不是应该在前堂么?怎么杀到这里来了?”
老鸨无辜地应了一句,“我刚才就说了公主把这里都围住了,我可没说公主就在前堂啊……”
“你……”
“顾清棠,你还有什么话说?”殷宁扬了扬手中的鞭子,甚是愤怒,“上次是因为小武,这一次,你又是因为什么?嗯?”
☆、第二十二章 .红绳一线牵
顾清棠轻咳了一声,试探地走到了殷宁身边,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阿宁,我们回去算账可好?”
“啪!”
顾清棠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背心处钻了起来,殷宁冷冷地一鞭子抽了下来,若不是躲闪及时,只怕身上要留下一条鞭影了。
“阿宁,你来真的啊?”顾清棠只来得及冒出这样一句,便被老鸨给狠狠推了一把,“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砰!”
后门被老鸨匆匆关上,只听见老鸨道了一句,“我这里可还要做生意呢,驸马爷,你们夫妻间的账可千万别在我这里算啊!”
“我……”顾清棠转过身来,强笑道,“阿宁,不!公主大人,且听我解释一句?”
殷宁气得脸色煞白,她捏紧了马鞭,冷声道:“你还有什么解释的?”
顾清棠看了看远处围观的百姓,难为情地倒吸了一口气,故作难过地低下头去,从怀中摸出那个打了一半的绳结,带着三分委屈道,“我今日来这里……并不是……喝花酒……而是……而是求明月姑娘教我打绳结……”
“你一个大男人学打绳结?”殷宁一惊,狐疑地瞄了一眼顾清棠手中的绳结,“你怎的突然学这个了?”
顾清棠认真地看着殷宁,点头道:“今日我问过皇姐啊,她说你小时候最喜欢打绳结了,若是可以亲手打一个送你,你定会欢喜。”
“……”殷宁瞬间沉默了下来,难道真错怪了他?
顾清棠悄悄地舒了一口气,赔笑道:“公主大人,看在我如此用心的份上,就饶我一次,可好?”
“慢!”殷宁蓦地仰头定定看着她,“街上有许多摊贩也会打绳结,为何你不去请一个来驸马府中学?偏偏要跑来春风楼找姑娘学?”
顾清棠脸上的笑容一僵,“因为……因为……明月姑娘的手艺好啊!学东西,自然要找好师傅了。”
“明月姑娘?”殷宁心头没来由地一酸,瞪了她一眼,“仅仅如此?”
顾清棠连忙指天为誓,“句句属实!明月姑娘你也见过的,就是上次小武在春风楼惹了事,在驸马府前送信的那个姑娘……”说着,她连忙又加了一句,“她只是春风楼的侍婢,并不是头牌姑娘,我若真是来寻欢作乐的,怎会找一个侍婢呢?”
顾清棠实在是说得圆满,殷宁一时也找不到破绽,她想了想,“那既然只是学艺,为何你要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走?”
“还不是妈妈说你带了大军来扫楼,她担心你在前堂闹厉害了,扰了她的生意,所以就扯着我从后门走了……”说着,顾清棠觉得自己怎得一直在下风,连忙反问了一句,“咦?公主为何不从正门来寻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