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与驸马都背负着大计,她不可在这个时候任性坏了大事。
顾清棠看见殷宁半晌没有回话,舒了一口气,抱拳道,“义兄,请。”
年怀安得意地冷笑一声,拍了拍顾清棠的肩头,大步走出了驸马府。
才走出府门,顾清棠忍不住问了一句,“义兄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惹到了春风楼的哪位姑娘?”
“春风楼的姑娘岂会有这样大的胆子?”年怀安满心怨愤,“还不是我家里那个木头公主!这几日她不是一直留在这儿陪小公主么?我几日未见她,原想她也会想与我亲近一下,没想到才扑倒她,她便狠狠地抓了我一把!”
“……”顾清棠瞬间不知该说什么。
年怀安越想越气,“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所以昨夜忍不住打了她一顿,本想直接去春风楼寻点乐子,却被爹盯得紧,一时出不得府,只好等爹去早朝了,找个理由说来看看你,管家才放我出来。”说到这里,他恶狠狠地往驸马府中一瞪,“我知道你也受这小公主的气,所以今日我是故意激她一怒,好抬抬你的面子,算是警示她注意些分寸,欺负你,也要看看你是谁家的人?!”
顾清棠忧心地一叹,“长公主身子素来不好……”
“我才不想管这女人到底身子好不好,总之伺候不了本公子舒爽的,本公子都觉得碍眼!”说完,年怀安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走,陪我到春风楼寻点乐子去!”
“可是……我出来得匆忙……”顾清棠迟疑地应了一句。
“钱嘛,本公子最不缺的便是钱!”年怀安得意地一笑,“走,今日全部算我的!”
“如此……多谢义兄了。”顾清棠赔笑一声,心头却浮起一丝不安来,不知道殷影现在如何了?
小公主最心疼这个皇姐,若是知道殷影被打之事,只怕不会对年怀安善罢甘休。
所以,今日须找个机会暗中狠狠教训一回年怀安,也算是为小公主出一口气。
顾清棠跟着年怀安渐渐走远,茶楼之上,年宛娘缓缓走了下来,心道:“阿宁,你瞧瞧,这就是你在意的驸马,顾清棠与哥哥这种男人,怎会真正疼惜女子?”
“你们照计划行事。”年宛娘挥手示意身后的家将,“今日不可让顾清棠溜出春风楼!”
“是!”
“都退下办事吧。”
年宛娘定了定神,脸上现出一个哀色来,她径直走向了驸马府。
不多时,小公主便知道了皇姐被打之事。
“年怀安竟敢打皇姐?!”
“昨夜爹在家里,我护不得嫂嫂,但是这口气我是无论如何都要给嫂嫂出的!”
“打皇姐的可是你的亲哥哥!”
“谁害你不欢喜,我便收拾谁!你在意的人,也是我在意的人!”
“……”殷宁对年宛娘的这句话有些害怕。
年宛娘黯然一叹,“阿宁,你如今已招了驸马,我自然不该再有那些念想,我只是……只是想你能每天欢欢喜喜的……”略微一顿,她继续道,“走,跟我去看场戏,看我怎么给你、给嫂嫂出一口恶气!”
☆、第四十八章 .小楼逞纨绔
“呦!今儿是什么风,把咱们的年大公子给吹来了!”
眼尖的老鸨老远一瞧见年怀安,就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待看清楚他身后的顾清棠,当即脸色一沉,警惕地四周瞄了一眼,“驸马爷啊,你昨日才被陛下给打了,今日不好好在府中歇着,就跑来我这儿,我这心啊,可慌得厉害!”
顾清棠赔笑道:“妈妈放心,今日小公主是不会来闹的。”
“当真?”老鸨质疑顾清棠说的话,“小公主来这里可不止闹了一回了。”
年怀安冷笑道:“妈妈尽管放心,今日本公子在,小公主就算来了,她也不敢胡闹!今日尽管好菜好酒伺候着!”说完,年怀安往春风楼里面多瞄了一眼,“最好把柳姑娘叫来献曲,本公子多日未听到她的歌了,实在是想得紧吶!”
老鸨连连点头,“好!好!好!有年大公子这句话,我就不怕啦!”说着,老鸨甩了甩帕子,扭着老腰走进了前堂,“姑娘们,年大公子来了,好酒好菜伺候着!”
“是,妈妈!”
酥媚的笑声响起,年怀安只觉得心头一酥,回头对着顾清棠笑道,“瞧瞧!这才是真正的温柔乡!家里那个木头公主,实在是无趣得很!”
好像长公主喜欢嫁你一样!
顾清棠心头暗骂了一句,脸上笑容不变,跟着年怀安走了进去。
老鸨将二人带入了上等厢房,忙里忙外地叫唤了一阵,五名娇俏的姑娘带着春风似的笑容鱼贯走了进来,在桌上放下了热茶、点心、水果、美酒与香炉。
“年大公子,你等上片刻,昨夜云儿睡得有些晚,现在才醒来,打扮好了便来献曲。”老鸨哈腰解释了一句。
“无妨,本公子心疼她还来不及呢,慢些来也好。”年怀安淡淡说完,左右扯过一个姑娘搂在怀中,笑道,“你们两个先伺候本公子喝酒!”
“咯咯,年公子,请。”
媚骨酥软,当中一名姑娘给他斟满了酒,亲手喂了过去。
年怀安放声大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瞥见了一边坐得端正的顾清棠,“棠弟,平日里你在太尉府也喜欢调戏丫鬟,怎的,到了这里竟成了柳下惠了?”
顾清棠揉了揉腰,苦笑道:“我这不是有伤嘛,万一美人入怀,一个不注意闪了腰,啧啧,那可痛了!”
“棠弟,你放心,这口气父亲是肯定会为你出的!”年怀安怒喝了一声,“这小皇帝是越来越翅膀硬了!”
顾清棠赔了个笑,突然捂着肚子皱眉道:“哎呀,今早起来还没有去过茅房,这突然肚子有些痛。”
年怀安不悦地瞪了一眼她,“去!去!去!”
顾清棠点头一笑,捂着肚子快步走了出去。
才拐入后院,走了几步,便被一个人给扯了扯衣袖。
顾清棠看向此人,不是明月又是谁?
“驸马爷要的酒已经备好了。”指了指假山后,她低声提醒道,“此酒酒性甚烈,即便是神仙也是三杯必倒,你小心醉得不省人事,让小公主知道你的身份。”
顾清棠眯眼一笑,“明月姐,此事不必担心,倒是我有一事还要劳烦下你。”
“什么?”明月正色看着她。
顾清棠神秘地一笑,凑近了她,附耳说了几句。
明月有些惊讶,“他可是我们春风楼的财神爷……万一他气得狠了……”
“放心,此事我会善后。”顾清棠胸有成竹地点点头,“生平最恨男人打女人,我只是见不惯他,想给他点教训罢了。”
“这个理由,我喜欢!”明月会心一笑,“先说好,善后你要做好,不然王爷怪罪下来,可不是责难一两句就完了。”
“嗯!”
顾清棠重重点头,明月便退了下去。
待看着明月走远了,顾清棠从假山后提起那坛烈酒,不禁淡淡一笑,喃喃道:“阿宁,若是你在这儿,定会觉得这场戏很好看,呵。”
“吁——”
马车在春风楼外停了下来,年宛娘掀起车帘,第一时间看了看在春风楼外盯梢的家将,递了个眼色。
家将恭敬地抱拳点点头。
年宛娘知道一切是在按她想的发展,今日她当场教训兄长,殷宁亲眼看见,足见她的大义灭亲,就算是年太尉知道了,也会夸赞她做的好。
毕竟,年怀安这些年根本没帮上年太尉什么,甚至还日日沉醉烟花柳巷,年太尉是越来越觉得失望。
再有,若是让殷宁亲眼看见顾清棠也在喝花酒,便落实了天下男儿皆薄幸这句话。
她要一步一步离间殷宁与顾清棠,要一步一步的靠近殷宁。
这个天下,除了她之外,没有谁可以照顾好殷宁!
“阿宁,我们到了。”年宛娘走下了马车,转身向殷宁伸出了手去,“下车吧。”
殷宁牵住了她的手,走了下来,却站在春风楼前迟疑了。
会不会坏了驸马与皇兄的大事?
“啊——!”突然春风楼中响起一个小厮的惊叫声,“年公子,我是男人啊,不是姑娘!”
年宛娘一惊,殷宁也是一惊。
她们还没来得及跑进春风楼,便瞧见一个衣裳不整的小厮慌乱无比地冲了出来,随后跟着一个同样衣冠不整的醉态公子,不是年怀安又是谁?
只见他双目迷离,“站住!美人!给本公子站住!”
这堂堂太尉公子竟在大街上追吻一个小厮?!
路过的百姓们忍不住发出一声声讥讽的笑声,声声刺耳。
年宛娘只觉得满心羞愤,“家门不幸!”
“义兄!义兄!”顾清棠追了出来,看见年宛娘与殷宁之时,愣了一下,心下很快就了然,不禁意味深长地对着年宛娘一笑。
年宛娘来不及多去揣度顾清棠这笑容深藏的意思,她气得顿足一喝,“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些把哥哥带回府啊!由着他这样胡闹,太尉府日后还有什么脸面立足京城?”
“是!”家将们惶恐无比地追了过去,渐渐没了影。
顾清棠悄悄地对着殷宁眨了下眼,“阿宁,我们回家啦。”
年宛娘心头一紧,急忙回头看着顾清棠,“你……”
“宛娘妹妹,义兄这样一撒酒疯,只怕义父要发好大的火,所以,宛娘妹妹还是早些回府多担待点,让义兄少吃点苦头。”顾清棠说着,指了指马车,“宛娘妹妹,马车让你。”说着,她朝春风楼门口的小厮看了一眼,“去牵匹马儿来,马钱过会儿来驸马府要。”
“是!”
不多时,小厮便牵着一匹马儿走了过来。
顾清棠对着殷宁弯眉一笑,把手中的烈酒挂在马鞍边,当先跳上了马儿,对着殷宁伸出了手来,“阿宁,我们回家!”
“嗯。”殷宁握住了顾清棠的手,足尖踩住马镫,被顾清棠给拉上了马背。
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顾清棠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
殷宁侧脸瞪了顾清棠一眼,却柔声道:“让你还敢来这种地方寻欢!可是扯到了伤口?”
顾清棠双臂环紧殷宁,脸颊在殷宁颊上蹭了蹭,笑道:“不疼了,抱着你就不疼了……”
殷宁脸上一红,嗔道:“胡闹!这光天化日的……”说着,她羞然一扫春风楼前的百姓,怯生生地低下了头去,咬牙道,“都是你!你看,他们都要笑话我了!”
“那我们就早些回去,才不让他们看我们夫妻恩爱!”说完,顾清棠双腿一夹马腹,策马驰远。
年宛娘双眸赤红,心痛得宛若刀割。
“顾清棠,我恨你!恨你!”
她死死咬住牙关,心头迸出这一句话,紧握的双拳咯咯作响,浑然不觉指甲已经陷入血肉。
“她是我的!顾清棠,殷宁只能是我的!”
当年宛娘不甘心地坐上马车,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地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