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清那会儿性子耿直,还有些腼腆,打小就被自家的参谋长爷爷教导着牢记礼义廉耻,做个社会主义好青年。他看到俞梅,只觉得眼熟,然后,像见了鬼似的,脸色变得煞白。
俞梅自报了家门。
徐正清嗫嚅了很久:“……原来是俞家妹妹啊,咱们小时候还一起上过树呢,你记得不?”
他这么一说俞梅就笑了。她想起了小时候他们一起爬过的山,捉过的蛐蛐,放过的风筝,心里就是一酸一甜的疼。可惜时间来得太晚,他已经有了别的喜欢的姑娘。她没有说话,心里已经决定要放手了。
白淑慧在被他追了三个月之后,终于沦陷了。她不是个吵闹的姑娘,晚上回家时就一个人拿着书走在林荫道的梧桐树下,安静地看着书。徐正清那会儿骑着单车跟在她后面喊,吹口哨,她也就是回头瞪他一眼,红着脸急需低下头,加快脚步而已。就算被他烦死了,她也没有骂过他一句。
徐正清就像着了魔一样爱上了这个文静美丽的南方姑娘,顶住了所有的压力,一意孤行要娶她。家里原本都不同意,后来还是远在济南的老太爷发了话,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他们结婚以后,俞梅去了南方工作了几年才回来。
后来有一次她去看他们,看他们在那里浓情蜜意心就酸地不得了。她那时候喝了点酒,脑子一热就走了过去,说,徐哥,我有话跟你说。
白淑慧不胜酒力,已经被朋友扶回去了。徐正清也喝了点酒,说话也没个正形了,和她嘻嘻哈哈了两句。
她就那么看着他,眼泪下来了,扑到他怀里。
徐正清不说话了,不知道怎么就抱住了她。
后来的事情,两个人醒来都懊悔不已,也达成了默契。这件事,本来是打算烂在肚子里的,谁知道俞梅居然又怀了身孕。徐正清心里愧疚,后来也去看了她几次,之后就没有联络了,俞梅把另一个孩子也送到了外地读书。
徐正清和白淑慧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但是到了后来,感情就有出现了一些波折。徐家二老爷退了,徐老爷子去世,正所谓人走茶凉,徐家的那些关系人脉都不如从前。徐正清肩膀上是一大家子人的未来和出路,那段日子工作繁重、精神压力大,脾气也变得暴躁,和白淑慧一言不合就吵架。如果只是这样,白淑慧的性子忍了就忍了。后来俞梅的那对兄妹回来,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件事,回头就逼问他。
他矢口否认。
她打了他一耳光,骂他混蛋。
他气得火冒三丈,那会儿事业受挫,更不耐烦应付她,两人闹了个天翻地覆。白淑慧走的时候,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一直看着他。他知道她是在等他开口挽留,但是,他那会儿多傲啊,心情也差,根本不想低声下气地逢迎她。于是,女儿也和他掰了,把他恨到了骨子里。那个他当心肝宝贝一样疼了十年的女儿,像疯了一样砸了他的车,拉着她妈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一刻,他后悔了,真的想冲过去求她们留下来。但是,他还是迈不出那个腿。年轻气盛的男人,一家人的荣辱兴衰都在他肩上,他低不了那个头。
就那么一刻的迟疑,两人再也没有见,直到白淑慧死。
这么多年,其实他一直都想回南方看一看,看她葬的那片土地。他有太多的话想和她说。但是……他不想承认,但是不能不承认。
有些事情,不是心里想如何就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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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童鞋天天催着说想看渣爸年轻时候的事儿,就挑这章交代一下,大儿子徐彻(下个文《影帝的小娇妻》的男主角,已经在存稿了)从小养在国外,嘉言是老二,徐珊珊老三,各自差好多岁的,么么~~渣爸年轻时候其实也不是故意出轨,就是拎不清+死要面子,当然,渣还是渣的,渣得没那么彻底,还有些内容后面倒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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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江玦走后,想不到还有人上门。俞梅去开了门,才惊讶地把人领进来:“庭君,你怎么也来了?”俞庭君和他大哥一样,逢年过节是很少出来串门的,这种事儿在俞家一般都是他那两个姐姐的事情。
俞庭君把带来的茶叶放到桌上,说:“想到来看看,就来了。”
俞梅也不在意他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这人从小就这样,不耐烦这种事情。俞梅笑着让佣人给他泡茶,引他在一边坐了:“你能来,三姨就很开心了。这两年在部队里待得惯吗?”
俞庭君说:“还好。”
徐珊珊这时候从楼上下来,兴致勃勃地说:“四表哥,有没有礼物给我?”
“没规矩。”俞梅笑骂,声音里满满的宠溺。
俞庭君把一只锦盒递给他。徐珊珊打开了,双眼冒光地把这金表直接抠出来戴手腕上了:“真漂亮。”
“你就惯她吧。”俞梅对俞庭君笑。
俞庭君也笑了笑,站起来说:“其实,我是有事儿来找姨父。”
“他在楼上书房,要不我给你叫下来?”
“不麻烦了,我上去找他。”说着他就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徐正清在书房里,背对着他打高尔夫,房门半开着,暖气互通,过道里都是暖洋洋的……俞庭君在门口停下来,心里想,嘉言呢?嘉言这些年过的又是什么日子?他没到南方以前,一直以为那里是四季如春的温暖,哪怕是冬季,也不会太冷。真的到了那里,才知道南方的冷是冷到了骨子里,阴冷、潮湿,待在屋子里也觉得如坠冰窟。那是从四肢百骸蔓延到心尖上的一种寒意,尤其是在乡下,没有空调,也没有地暖,哪怕风被阻挡在外,屋子里也弥漫着一种冰冷刺骨的心寒。
他停顿了会儿,抬手在门上叩了两下。
徐正清放下球杆转过身来:“庭君啊,进来啊。”
俞庭君走过去:“姨夫。”
徐正清低头擦拭球杆:“我听说你升了副师,独个儿搬去了西郊的大院住,怎么,不和家里住了?”
俞庭君说:“哪能?都是工作需要,有空我还回来。”
“以后工作可不清闲了。小时候你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大哥早些年也没你这样拼命。对了,他现在是在?”
“早些年在东部,他们师团要搞海陆整合,这两年他正好调去做文职,去了总参一部。”
“你怎么这样说你哥哥呢?他大小也是个总参的干部哪,工作也累。他那人我知道,做事特别认死理,前些日子还听你嫂子说他胃有些毛病,都是这些年留下的隐患,老是做事连饭都忘记吃。你有空也去东边看看他。”
“嗳。”俞庭君应了声。
徐正清抬起头,看着他,放下了手里擦拭着的球杆:“你有话要和我说?”
他点了点头:“是关于嘉言的事情。”
“……”
“我五年前在杭州认识的她,她过得很难。”
徐正清望着他,神色严肃,一言不发,看不出情绪。
俞庭君毫不躲闪,就这么让他看着。
那天,俞庭君很晚才回去。俞梅送他到门外,他摆摆手说不用送了,他还要去西边司令部。俞梅说:“你注意自己的身体,年轻也不要仗着资本挥霍。”
俞庭君点点头说他知道了。
俞梅说:“你姥姥过段时间可能要来。”
他原本都要走了,听到这里又停下脚步。俞梅继续说:“好好保重自己,你知道的,她最疼你了。”
“……”
他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最后还是走了,没有说什么,俞梅看到,叹息了一声。俞庭君从小就和家里人不亲,她母亲是个例外,她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外孙了。
嘉言之后的时间就在学习中度过。她把自己禁锢在自己的世界里,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去见得最多的反而是杨教授。老人家年纪大了,心态还是很好,红光满面的,和师母两人相互扶持着支撑着他们的小世界。师母学历不高,年少时读到初中就辍学了,去了织造厂里工作,之后在一次饭局上认识的杨教授。
“他那会儿可笨了,出门前都不检查一下,衣服后面一大个口子,笑得我啊——好在我看到了,我那时候工作需要,随身都带着针线包,就给他补上了,他一个劲地鞠躬道谢呢,我都不好意思了。”师母总爱拉着她讲他们年轻时的趣事,嘉言听得津津有味。
杨教授端了茶过来说:“嘉言啊,决定了没有?毕业了干什么?”
嘉言摇头,颓然的表情。
杨教授说:“我给你介绍个去处。”
嘉言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杨教授笑了笑:“国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