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的,巴基愿意背负起这原本可以不背负的沉重记忆。就拿巴基昨天跟顾青提起的,他作为冬日战士时曾奉命刺杀了托尼的父母这件事,他原本可以不说出来,等以后将九头蛇剿灭,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伏诛后,就相当于他赎罪了。然而,巴基挺直脊背,他认为有机会他会亲自告诉托尼这件事,他觉得托尼有权知道,至于托尼会不会原谅他,那对巴基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顾青心里受到了不小的触动。
顾青在巴基说出这件事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以前也提过,在车祸事故发生时,顾青就用他的变种能力复制了巴基的记忆,包括深层次的、巴基后来才想起来的记忆,所以他作为冬兵时刺杀过的任务对象,顾青基本上都有做过查证。除此之外,佐拉博士这位从头到尾都是九头蛇的核心人物,他虽然脱离了肉体,可他的意识体里存储着他所有的记忆。在招供九头蛇多年来筹谋的颠覆世界大阴谋,“洞察计划”时,佐拉博士就提起过洞察计划的绊脚石,斯塔克夫妇,以及当时那起明面上是意外,但实际上是刺杀的车祸。
可顾青从来没有和托尼提起过这件事,他也不打算提起,这其中牵扯的事情太多了,顾青并没有打算因为这件事打乱他的计划。顾青的想法,就像是先前提到的,铲除九头蛇,即真正的罪魁祸首,然而巴基的想法让顾青感到了羞愧,因此才有了顾青对莱昂纳多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莱昂纳多听顾青道歉,本来就没有多少气,现在就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不过他还是微微抬高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顾青,很不怀好意的说:“既然这样,那艾瑞克你可要做一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哦。”
这是一报还一报了。
不仅如此,顾青纠结的神情更加愉悦了莱昂纳多,他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起来。
只是吧,莱昂纳多这好像就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忘记问了,看来作为一个预备心理医生,他在专业素质上是不合格的,但就这么歪打正着的给顾青理清了思路:计划是可以更改的,不是吗?
于是,顾青回过头来就问巴基:“巴基,你想去见你的老朋友吗?”
从巴基想起他原本是詹姆斯·巴恩斯后,大家都不再叫他winter,而是叫他巴基了,到现在还记得这个昵称的除了他们,也就只有他的老朋友,以及他最好的朋友史蒂文·罗杰斯了。
顾青这么一问,巴基偏过头不太好意思的说:“我其实去见过史蒂文了。”
“我知道。”顾青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面对着巴基疑惑的目光,他微微一笑解释道,“M-o和魔镜他们是陪你离家出走上瘾了,所以我知道你没有用你原本的模样去偷偷跟踪过罗杰斯先生。”还不止一次两次,并且都没有被美国队长发现过,在反侦查上巴基还是略胜一筹的。
巴基咧嘴无声笑了笑,“你是想让我用真面貌去见史蒂文吗?”
“这就看你意愿了,我的侧重点是你正大光明的去和罗杰斯先生见面。”
到如今九头蛇仍旧没有放弃寻找冬兵,所以巴基平常露面的时候,都是用上生物拟态电子面具的,当然他像个迷弟迷妹般的去跟踪美国队长,也是如此。在顾青原本的计划里,巴基还需要再隐姓埋名一段时间,不过现在顾青改变计划了,他觉得他现在没有必要和九头蛇玩“你在明,我在暗”,又或者“敌不动,我不动”的游戏,他完全有实力和九头蛇硬碰硬,所以在实力相当的基础上再智取,又加上里应外合,就不需要再酝酿着让整件事变得更有趣味性了。更何况,顾青觉得让冬兵光明正大的露面,完全可以打九头蛇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策略总结下就是,打草惊蛇,然后再打蛇打七寸。
更改计划后,顾青积压在心中的郁气才消散了大半,他往后依靠在椅背上,还是稍微有那么些惋惜的说:“看来得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了。”
顾青原本制定的计划,采用的是“趣味性”优先原则,毕竟对于一个无聊会死星人来说,不无聊可是非常重要的。现在计划更改后,趣味性上就大打折扣了,这没办法不让顾青不觉得惋惜。至于要从哪方面找补回来,唔,让美国队长那样正直又传统的超级英雄,来参与到传记电影拍摄中来可以算一条;趁机浑水摸鱼,把宇宙魔方来个偷天换日,也能算一条;侵吞九头蛇资产,姑且也算上好了……这么想来,顾青那为数不多的惋惜之情也被抵消了。
在这种情况下,久违的好友终于相逢了。
先不提挚友重逢的画面,是多么的令人动容,单就说光明正大这一点,就足够光明正大了——巴基是在美国队长带领着神盾局给他配备的特战队,在塞利维亚出任务时“巧遇”的,也就是说他们重逢时,特战队给他们做了见证人。
以及,这支配备精良,能够跟得上美国队长步伐和节奏的特战队,他们普遍领着两份工资,一份是神盾局发的,另外一份则来源于九头蛇,并且他们还曾经搭配着冬日战士出过任务。
说简单点,那就是这支特战队是隶属于九头蛇,现在潜伏在神盾局中伺机而动的九头蛇驻神盾局小分队。
他们的任务里还包括着寻找冬兵呢,所以现在跟在美国队长和冬兵打了照面了,装作不认识不是,上前把冬兵按住也不是,这特么就尴尬了。
巴基凌厉如西伯利亚寒风的眼刀,在特战队一群人身上刮过,然后露出个礼貌的微笑,特战队差点就条件反射的怂了,而当场唯一不纠结的就只有单纯欣喜于老友回归的美国队长了。
——Hi Hydra.
第137章
贾维斯通知顾青,托尼遇到了难处理的事,并不能来摄影棚拍戏时,顾青并没有觉得意外,对贾维斯语焉不详的‘难处理的事’,顾青也知道是什么回事——巴基在这之前就已经把他的行程说给顾青听了,至于巴基去向托尼坦白这件事,顾青在更改计划后就没有再想要阻止了。
顾青抿了抿嘴角,稍后就像并没有受到影响一样,把原本该是今天拍摄的,托尼的戏份延后,拍摄其他演员的戏份。
《钢铁侠》剧组的演职人员忙碌起来,对托尼今天不能来摄影棚拍戏,也没觉得多好奇。事实上,托尼能坚持到今天,而且还看起来谦虚的接受了导演的指导,在剧组其他人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拜媒体所赐,大家可都很清楚托尼那自信到自大,以及“不安分”的性格。
今天没来,或许是原形毕露了,也有可能是斯塔克工业还有很要紧的事务需要他处理,不然就是作为钢铁侠,要去做超级英雄该做的事……这么一想,托尼还是很忙的嘛。
这么一说,就是不知道同样身兼数职的导演,是怎么平衡多种职业之间的关系呢。
怎么感觉这形容,好像是在说“脚踏几只船怎么没翻船”呢?先不说这形容是不是贴切,就是他们其实都没有猜到真正的原因,而剧组里唯一一个知道真正原因的,他半点都没有表现出来,照常拍摄,用其他人的戏份补齐了计划内的进度。
在结束拍摄回家的途中,顾青接到了来自伊娃的通知,说家里来了客人。
所以,顾青在推开防御系统已经被破坏的大门后,对客厅里反客为主的客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之情。
以及,就算是顾青表现出惊讶之情,客人或许也看不到——虽说照明系统没有被破坏,可房子里并没有开启照明,客厅里黑不隆冬的,唯一的光源就只有客人身上那蓝幽幽的光。
顾青先慢吞吞地开口了:“如果你想营造更戏剧化的效果,我想追光更适合你,托尼。”
想想看,在黑暗中于头顶上打一束追光,可比现在这莫名趋向于惊悚片氛围的灯光效果,更有戏剧性。
可惜,顾青这个梗没有被不请自来的托尼领会到,不,托尼领会的更好。在顾青说完后,他就举起手来,手心中发出了能量聚集的亮光,并把它对准了顾青:“我觉得这样更有戏剧性,你觉得呢?”
托尼赢了。
从这之后,房间里就一直开始保持沉默了。
顾青坐在托尼对面,等着托尼开口。
这时候照明系统已经恢复了,不过顾青也没办法观察到托尼的神情,托尼穿着他的钢铁战衣,并没有把面具摘下来,而托尼好像也没有在短时间内要把脸露出来的意思。
顾青在心里叹口气,上身微微往前倾,蓝眼睛落在托尼…的钢铁战衣的面具上,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你——”
“如果你想说我是不是见到了杀害我父母的冬兵,我劝你还是免了吧。”托尼又急又快的打断了顾青的问话,语气也异常的尖锐。
顾青并不清楚巴基和托尼到底说了什么,但顾青觉得以托尼的脾气,在听了巴基直接说出来的真相后,就没有机会让巴基说其他的了。虽然斯塔克夫妇在托尼少年时期就去世了,而且托尼和他父亲霍华德·斯塔克的父子关系称不上融洽,可这并不代表托尼就不爱他的父母。在得知父母去世的真相下,托尼就不可能能忍得住,所以最可能的情况是他们打了起来,再考虑到美国队长在场,那么最后必然是穿着钢铁战衣的托尼,和护犊心切的美国队长打了起来。
再考虑到他家的防御系统被人为破坏了,以及托尼那尖锐的语气,就只有说明托尼在盛怒后冷静下来,推论出巴基现在从九头蛇脱离出来,并且恢复了神智,很有可能是因为他……
只能说顾青的演绎,八九不离十。
而他现在的沉默,无异于是对托尼猜测的默认,最起码在托尼看来是这样的。托尼本来就没有平息下去的怒火,现在就被这样的想法浇了油,他一巴掌拍在横亘在他和顾青之前的茶几,玻璃制的茶几当下就哗啦啦碎了一地。
这样的声响,在原本寂静而空旷的客厅里,格外的刺耳,就像是暴风雨骤然来临。
“你在二月时出的车祸,真正的原因其实并不是什么你那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做的吧,而是九头蛇派了冬兵来刺杀你,再然后制造成车祸现场,并且让其他人都认为那只是一起意外!”
在最开始时,托尼还是压抑着情绪的,一点都不像是刚才才把暴怒下拍茶几的模样,可后来说起刺杀伪装成车祸时,托尼就没办法好好控制了,而其实这时候他更多的还是在说他父母去世的真相。
“艾瑞克·泽维尔,你他妈到底有什么毛病!你是教堂里的圣母玛利亚吗?那家伙是来刺杀你的,难不成就因为你侥幸没死,你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了那个杀人机器?哈!还不止呢,你还把他给治好了,让他他妈的跑到我家里来,假惺惺的告诉我,我父母去世的真相!这么一说,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感谢你无原则的挥洒着圣光。”
托尼越说越难受,他伸手往脸上一拽,就把面具就薅了下来,看也不看就扔到了地上。
伴随着声响,还有托尼讽刺意味再明显不过的嗤笑,“现在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还等着我说‘我理解你的苦衷,你完全没必要内疚’了啊?不对,这话不该我先说,我该等你说‘哦,托尼,你冷静下来,你现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你他妈理解个屁!啧,你要是想理解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让你——”
“安东尼·斯塔克!”清楚托尼后面那话会是什么的顾青,厉声截住了托尼的话。他站了起来,明亮的,洞察一切的蓝眼睛注视着托尼,所带来的压迫感,还有像冰封的北冰洋般的蓝色,就给盛怒中口不择言的托尼浇了一盆冰水,让他稍微冷静了下来。
托尼焦糖色的眼睛里,懊恼一闪而过,可想让他道歉,现在根本就是门和窗户都没有。托尼只是避开了顾青的注视,也不知是泄愤般的还是其他的,踢了碍着他的沙发一脚。
刚才他就拍了下茶几,都把茶几给拍碎了,现在踢了这么一脚,很不幸的就把沙发,还有沙发旁边高脚架,以及高脚架上摆放的花瓶给连累了。
结果就是,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通。
托尼:“……”
顾青:“……”
顾青看了眼可以用满目疮痍来形容的客厅,无视本该混合着尴尬、互相伤害的走向,冷不丁就开口说道:“我是个变种人。”
托尼:“What?!!”
“你已经听到了,我不会再说第二遍,”顾青表现的一点都不像是被托尼用尖锐到伤人的语言伤害过的模样,也更不像是他刚才说了太过于了不起的事情,他就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着,“我觉得现在是个合适的时机,来告诉你这件事。”
托尼简直要疯了,“这到底哪里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