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凌听着点了点头,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
“弑亲……你知道吗?”那个夜兔往嘴里塞了根棒棒糖,砸吧砸吧嘴,“说是什么杀死亲人才能获得最强大的力量,让体内的夜兔之血觉醒……什么的。”
“听起来挺不靠谱。”敖凌很诚实的把自己的感想说了出来,力量是不断的积累和突破得来的,说什么杀人就能够觉醒力量那多半都是唬人。
——当然,像他这种只有不停的吃才能维持成长需求的妖怪,算是个例外。
但夜兔肯定不属于敖凌这种类型。
“夜兔本来就很强了,杀死亲人什么的不过是斩断羁绊与退路,免得被人抓住了什么小辫子。”夜兔叹了口气,“本来这个习俗早就废止了,结果凤仙大人的那个小徒弟实力实在是强悍,弄断了他父亲的一只手臂后还被凤仙大人收作弟子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忧心忡忡的,“那些年轻人说不定都会效仿他的行为啊,真让人担心。”
敖凌听完了回想了一阵,才从中拎出重点来。
“他弄断了他父亲的手臂?”敖凌又沉吟了一阵,联系了一下上下文,“你的意思是,他原本是想杀死他父亲的吗?”
夜兔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整个人显得更忧愁了。
“不仅如此,他现在差不多是遇到一个实力强劲的人,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打一架。”夜兔靠着大门边上的柱子,“要不是被他盯上了,我才不会申请来这里啊。”
“……”敖凌看着这个夜兔,比较了一下他和这个夜兔的实力,觉得他要是去了春雨,估计也属于要被盯上的那一类。
“凤仙大人最近应该被缠得很头疼吧?”敖凌问道。
夜兔点了点头,“何止啊……整个第七师团都不得安宁。”
敖凌面露恍然,凤仙那只老狐狸,果然在真正有好事的时候是不会想起他的存在的。
但有什么办法,就算明知人家妥妥是要坑他的,敖凌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他还得复活松阳老师。
“对了。”敖凌恍然想起自己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夜兔的名字,“你的名字是……?”
那个夜兔脸上忧愁的神情一顿,落在街道上的视线转回敖凌身上:“……”
“你……一直不知道我的名字?”
敖凌点了点头,“没人给我介绍过啊,你自己也没有说过。”
而且除了他俩单独搭伙做任务的时候,这家伙一直都忙着去拯救同族——那些昏死过去或者重伤得出气多进气少的夜兔,哪还能喊得出这个人的名字。
“……”夜兔认真的回忆了一下他们那几年间几次相处的时间,发觉好像的确是这样没错。
“阿伏兔。”他指了指自己,然后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好歹也记一下合作团队的高层的名字啊。”
“其实夜兔的名字我都不知道几个的。”敖凌有些讪讪的挠了挠脸,头顶的耳朵抖了抖,毕竟他跟春雨的那些夜兔们关系虽然不错,但说实话知道名字的还真没几个,“我一般记人靠气味。”
夜兔们互相相处之间也不在意对方打招呼的时候是点点头,还是热情的喊出名字,会真正深交的也很少。
所以敖凌身为第七师团的常年合作对象,跟他们也差不多是点头之交,相互能够认出几个合作得比较多的人,就足够了。
“随便你,反正记得那六个大任务的债务就行。”夜兔无所谓的摆摆手,刚准备挪开目光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连身体都转过来,认认真真的打量着敖凌,“凌,我记得你实力不错啊。”
敖凌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的认知非常明确。
“是挺不错的。”敖凌想了想自己这八个月的时间里在另外两个地方占到的便宜,觉得自己目前的实力能排在夜兔这个为战斗而生的种族比较靠前的位置了。
夜兔托着腮,搓了搓冒出了胡茬的下巴,“你有对象吗?”
“……哎?”敖凌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夜兔以一种“朋友你听说过安利吗”的语气说道,“要不要考虑找个对象调节一下枯燥的生活啊?”
敖凌:“……???”
“我们夜兔的姑娘都长得很漂亮的。”阿伏兔觉得敖凌和夜兔的孩子肯定不会弱到哪里去。
说不定天赋会比如今凤仙的那个小徒弟还强呢。
而且要是万一还一不小心的继承了敖凌能够躲避高科技探测的能力,那夜兔的整体实力又能在宇宙诸多种族的巅峰之上再迈出一大步了。
怎么想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你要是能跟我们夜兔的姑娘生个孩子,那六个任务就一笔勾销了!”
“刷拉——”一声,身后的屋门被从里打开,白色的天然卷木然的垂眼看着坐在台阶上的两个人。
敖凌看了看阿伏兔,又抬头看了看在站在门口推开门一脸冷凝,手握着刀柄似乎正准备拔刀的坂田银时,向夜兔摇了摇头,“我没有这样的打算,我的实力还太弱了。”
“实力强了你就打算卖身了吗坂田凌先生。”坂田银时吊着一对死鱼眼看着黑发的妖怪少年,将人拽起来之后又看向一旁的夜兔,“这位夜兔先生,你听说过生殖隔离吗?”
夜兔顿了顿,掀掀眼皮瞅了白发的天然卷一眼,一副不准备搭理他的样子。
坂田银时的手又握上了刀柄,刀刃的寒光闪过在场三人的眼睛。
敖凌一愣,忙不迭的拦住了坂田银时。
坂田银时非常愤怒:“禽兽——!阿凌还是个孩子啊!你居然就已经开始打起他的主意来了!”
“我没有答应!”敖凌将坂田银时往屋子里推,“那可是我的债主!”
“杀了他,钱就是我们的了!”坂田银时手中的刀刃晃动着,瞪着门口那个撑着脸看着他的夜兔,“凌,阿爸我绝对不同意你跟什么夜兔结婚!”
“不结婚!”敖凌简直不明白话题怎么绕到这上面来了,他伸手握住坂田银时握刀的手。
敖滥都还是个单身狗呢,他急什么。
退一步说,以他种族的特殊性,还真不适合跟谁在一起。
——万一哪天饿疯了把伴侣吃掉了就很尴尬了。
画面太美,敖凌有点不敢想。
“放心,你死了我都不会结婚的。”敖凌握着坂田银时的手,将他手中的刀收回了刀鞘里,“反正你肯定是看不到我找到伴侣的那天啦。”
坂田银时听到敖凌的话,动作一滞,怔怔的垂眼看向微微仰起头看他的黑发少年。
他们的时间并不一样。
坂田银时已经渐渐成长为青年了,而坂田凌还停留在懵懂的少年时期。
——妖怪寿命悠长。
坂田银时被时间的洪流推动着随波而行,坂田凌却被洪流小心的避过,停留在了汹涌波涛之中,安静的目送着他远去。
说不定等到他变作一堆枯骨了,坂田凌还依旧是现在这样年少活泼的模样。
时间在他们之间划下深刻的沟壑,敖凌的话刺痛了坂田银时,勾动了他心中隐藏数年的不安。
——坂田银时和坂田凌的世界并不对等。
这个认知从未如现在一般深刻。
白发天然卷的青年沉默的注视着注定与他身处两个世界的妖怪少年,半晌,才咧开嘴抬手揉了揉眼前少年发顶的犬耳。
手感一如从前一般柔软暖绒,就连少年舒服的眯上眼的幅度也一模一样。
本该坐在台阶上的夜兔不知何时离开了这里,只余下的相对而视的黑白两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