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格格瞬间愣住,之前吃饭的时候茉雅奇可从没给她说过那是什么肉,她吃的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可这会儿一想,自己吃的就是自己喂过的鸭子,立马悲从心中来,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
宝亲王始料未及,一脸惊慌:“那个,你别哭啊,阿玛逗你玩儿的,茉雅奇,快来哄哄。”
不光是茉雅奇,金氏和珂里叶特氏也围过来了,茉雅奇伸手将二格格搂在怀里,拍了两下安慰道:“你阿玛骗你呢,你吃的不是这里的鸭子,额娘给你保证,你不管什么时候来看,这些鸭子都活的好好的。”
二格格悲伤减少了些,抽抽噎噎的提要求:“那以后不吃鸭子了,鸭子长的都一样。”
“好好好,不吃鸭子了,咱们吃别的。”茉雅奇顺口应道,不着痕迹的瞪一眼宝亲王,宝亲王略有些尴尬的揉揉鼻子:“你们在作画?让我瞧瞧画的如何。”
离着珂里叶特氏那边近,就先看了珂里叶特氏的,宝亲王虽然是个渣男,但文学素养也算是比较高的,鉴赏能力也不错,看了一会儿就点头:“不错,选景很好,布局也不错。”
再看茉雅奇的,就忍不住愣了愣,随后才摸着下巴说道:“画的倒是挺逼真的,就是少了几分韵味,看着有几分死板。”
茉雅奇抽了抽嘴角,她小时候那拉府里也是请过先生教导琴棋书画的,但她大约是艺术细胞太少了,这几方面一直是平平,后来为了修复古董,才努力学了一些构图之类的东西。那东西讲究的是一个逼真,你要修复一个瓷器,肯定是得先能在心里描绘出这瓷器上面的图案吧。所以,画出来的,就跟心里想的一样,就差拿个标尺来量一量了。
可现在作画,讲究的是一个神。茉雅奇这画,是半点儿没沾上。
大约是觉得茉雅奇画的太难看了,宝亲王居然屈尊降贵,亲自换了画纸,拿了毛笔,三两笔就又勾勒出一个轮廓来。茉雅奇忙抱着二格格站的稍微远一点儿,以免打扰了宝亲王。
金氏略有些羡慕,珂里叶特氏倒是不太当回事儿,继续在自己那边涂涂抹抹,将金氏的肖像画给完成了。
宝亲王的功力是肯定比茉雅奇强的,二格格虽然不懂鉴赏,但她会拍马屁,小孩子最是聪明机灵,每次见自家阿玛说话额娘很少反驳,就知道阿玛比额娘要厉害点儿,这会儿就抱着宝亲王的大腿使劲夸:“阿玛真厉害,阿玛画的我真漂亮,我太喜欢了,阿玛这个能送给我吗?”
金氏冲茉雅奇说悄悄话:“姐姐是怎么教的,二格格竟是如此聪明机敏,我若是能有这么个女儿,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茉雅奇干笑了一声,赶紧扯了二格格:“你玩了大半天了,不觉得饿吗?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二格格瞬间转移注意力,奶娘赶紧来领了她去吃点心。茉雅奇蹭到宝亲王身边,一边将那幅画收起来,一边笑着问道:“王爷今儿又没有别的事情做了?”
“怎么,爷来看看你你还不高兴?”宝亲王说道,茉雅奇忙摇头:“哪儿呢,我恨不得王爷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呢,就是怕耽误了王爷的差事。”
转头就又问道:“眼看要到用午膳的时候了,王爷想用点儿什么?”
“说的好像本王过来就是为了一口吃的一样。”宝亲王笑道,茉雅奇有些没辙儿了,鼓着嘴巴不说话,宝亲王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笑完了才说道:“汗阿玛听闻你会修复古董,正好他有个宝贝的不得了的青釉壳谷仓,不小心被摔坏了,我带你去看看。”
茉雅奇忙点头,系统的主旨就是保护古董嘛,就算她不能将那古董收到自己手里,只要修复好,也是有一点儿积分的。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再说了,能在雍正面前留个好印象,说不定以后就有多多的生意上门了呢?
金氏略有些艳羡,珂里叶特氏则是低着头没说话。不过,两个人也知道分寸,金氏还提出能先帮忙照看二格格,这点儿茉雅奇倒是十分放心的,她主动揽在身上,还是当着宝亲王的面儿说的,定不会特意办砸了的。
再说,吃过午饭就该午睡了,二格格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她这当额娘的,是半点儿不用操心的。
跟着宝亲王去了松鹤斋,一路上宝亲王还要略介绍几句胡:“汗阿玛现在住在万壑松风,那边是寻常上朝的地方,人也多,你没事儿就别过去。”
茉雅奇噗嗤一声笑出来:“就是你不说,我也不会往那边去的,今儿若不是你带着来,我连这地方都不会来的,你就放心吧。那皇上既然住在万壑松风,松鹤斋又是做什么的?”
“就是闲散用的。”宝亲王随意说道,那边有太监在守着,见了宝亲王就笑着行礼:“王爷来了?皇上在里面等着了,您快请进。”
茉雅奇这才知道雍正居然也在,忍不住偷偷的瞪一眼宝亲王,万一自己修复不好,那他在雍正面前夸下的海口还怎么收场?别到时候还要拖累她。
宝亲王笑着捏了捏她手心,带着人进去,给站在窗边的人行礼:“汗阿玛,可用过午膳了?”
不等雍正说话,宝亲王就继续说道:“您可不能又糊弄人,临出宫之前,额娘可是特意交代儿臣了,让儿臣必须得看好了您,一顿饭都不能落下。您要是没吃,这正好,儿臣也还没用呢,不如您赏儿臣一顿饭吃?”
雍正笑着点了点他:“多大人了,还做这样姿态。”
宝亲王笑道:“就是七老八十了,那不也是您的儿子吗?”一边说,一边去看旁边的太监:“还不快去传膳?天气热,汗阿玛胃口不太好,让人多做一些爽口的凉菜来。”
那人去看雍正,雍正略微点头,他这才赶紧出去。
雍正视线扫到茉雅奇,微微挑眉:“听弘历说,你修复古董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那你看看,朕的这个青轴瓷,还能不能修好了?”
茉雅奇忙行礼,然后低眉顺眼的去看雍正说的青釉,碎的比较彻底,最大的瓷片就跟一元硬币一样,若是不小心摔的,是肯定不会摔的这么碎的。但茉雅奇可不敢问,将碎片聚拢在一起,又询问了原先瓷器的样子大小,心里估量了一下,还是保守的回道:“回皇上的话,有七成把握。”
“七成,已经不少了。”雍正沉默了一下,摸着胡子点头:“那你就试试吧,能修好最好,修不好也无妨,不用有太大的压力。”
说着话,午饭送了上来,茉雅奇当然是没资格和皇上坐一起吃饭的,哪怕有宝亲王在,她也只能站在宝亲王身后伺候。想想刚才金氏那羡慕的眼神,茉雅奇恨不能时光倒转,将这机会送给金氏。
正想的入神,就听雍正说道:“坐下用吧,说起来,你对朕还有救命之恩呢。”
茉雅奇忙行礼:“皇上言重了,奴婢不过是误打误撞,还是皇上您有天授福气,得了上天的照看,这才能化险为夷的,和奴婢可没有什么关系。”
这马屁拍的太明显了,雍正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又说道:“到底是得了你提醒了。这两盘菜,就赏了你吧。”
以往看小说,总说皇上赏下来的菜是冷的不好吃什么的,但前提是路途遥远,放的时间长了,现在可是当场赏赐的,皇上的御膳啊,只看着那香味就引的人流口水了,盘子端过来,味道就更浓重了,茉雅奇刚才就肚子饿了,这会儿馋虫没忍住,咕噜噜一声叫,不光她自己愣住了,就连旁边的宝亲王和上面的雍正都有些愣。
还是宝亲王反应快,忙笑道:“就是再好吃,你也不用这样,若是两盘子不够,那还有,我这两盘菜也给你了。”说着又转头看雍正:“不知道汗阿玛能不能赏儿臣两口吃的呢?”
雍正笑着说道:“亏得朕以为你是多大方的人呢。”但还是很给面子的让人给弘历端了两盘子菜。
食不言寝不语,接下来就没人说话了。三个人安安静静的用完了午膳,雍正带着弘历走人,剩下茉雅奇对着那些碎瓷片,呆了一会儿,叫了外面的人:“我能不能将这些东西带回去弄?这儿也没我要用的东西,怕是不能动手。”
“侧福晋您尽管带走。”那人忙笑道:“皇上吩咐了,不拘您是在哪儿做,随意即可。”
茉雅奇点点头,本来想叫丫鬟抱着盒子,但忽然想到,她跟着弘历过来的时候,也没带着丫鬟,只能自己动手。但这盒子有点儿大,分量倒是不沉,她能抱动,可就是抱着不太好看。
她这一犹豫,那小太监看出端倪来了,忙说道:“奴才帮侧福晋将东西送过去?”
“好,那就劳烦公公了。”茉雅奇忙点头,带了那太监往外走。路过水心榭,看着里面风景好,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小太监可比宝亲王会看眼色,当即笑道:“若是侧福晋不着急,奴才为侧福晋介绍一些这边的景色?”
茉雅奇点头:“好,那你就说说吧。”
“是,奴才这就说,这承德山庄里面,一个地方一个景儿,水心榭是挨着池子的,里面的景儿就是水上楼阁……”小太监说的也有几分水平,将那楼阁描述的就好像在茉雅奇眼前一样。
茉雅奇正听着的入神,猛然间远处传来一声叫,但立马就消下去了,好像是被人堵住了嘴。正在讲解的小太监就当是没听见,继续乌拉乌拉的说,茉雅奇却是有些好奇,但一瞬间,这好奇也被压下去了,她又不是当年那个十五六的小孩子了,看见有什么热闹什么稀罕,就赶紧的凑过去,万一有用得着的地方,就挥洒一下热血,展现一番风度。
这地方虽然只是个避暑山庄,但也和宫里一样,最是忌讳乱插手什么事情了。万一是哪个宫妃在教训下人呢?她过去是拯救了下人,但宫妃的面子谁给?
她也充耳不闻,跟着那小太监继续往前走,眼睛盯着那好看的风景,做出认真赏景的样子来。但有时候吧,老天爷就是特别看不惯人好,她越是想躲避,那事儿就越是上赶着找过来。
她都判断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准备绕着走了,那边却扑出来一个人,好死不死的,正好扑在她面前。
茉雅奇低头,就见是个十来岁的小太监,长的很是清秀,满脸惶恐,也顾不得看眼前的人是谁,就立马开始磕头:“求贵人救奴才一命,求贵人救命。”
随后,就有人跟了过来,大约是看着茉雅奇有些眼生,就草草的行了个礼:“贵人恕罪,都是奴婢监管不严,这才让人惊扰了贵人,奴婢这就将人拖下去惩戒,还请贵人恕罪。”
一边说着,就一边上手来拽那小太监。那小太监真的是太小了,也就十来岁的样子,若是放在现代,就是上小学的年纪,这会儿不光是脸色发黄,被那嬷嬷拽动的时候还能看见身上有血迹,茉雅奇就动了点儿怜悯之心了。
她一向不是什么心狠的人,若是不在眼前发生,她倒是能当自己是个聋子瞎子,能让自己不去管闲事儿,可事情发生在眼前了,她心里就有些过不去了。说不定她一句话,就能救下一条命,这人,还只是个孩子呢。
“既是扑到我面前了,那也算是缘分了,这人是犯了什么事儿了?”茉雅奇开口问道,那嬷嬷有些强硬:“贵人心善,看见他可怜就问两句,只是,奴婢也不好说出来污了贵人的耳朵,更何况,贵人事忙,这等小事儿,奴婢就不拿来麻烦贵人了。”
一是说茉雅奇多管闲事儿,二是说茉雅奇没这个资格多管闲事儿。
就是这态度,让茉雅奇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里很是有些不耐烦:“问你你说就是了,还是说,见了皇上,你也是这态度?”
那嬷嬷脸色就白了白,雍正勤政,往年避暑也不常出京,多是去圆明园,承德山庄空着的时候就比较多。皇上不来,妃嫔不来,大小管事不来,这山庄里的人规矩就有些散漫了。
原先瞧着茉雅奇身上的衣服不算是多出彩,和她特意打听的几个受宠的小妃嫔的长相也不相似,就误当成是那种一年都不一定能见皇上一次的小答应之流了,却没想到这人能随随便便就说要见皇上,可见这身份,就不像她想的那样低了。
嬷嬷害怕了,但茉雅奇却没敢因此抖起来,说起来这山庄可是皇上的呢,这山庄里的人,自然也都是皇上的奴才,她插一手已经算是逾矩过界了,真敢处置了这嬷嬷,说不定后面会有哪个大坑在等着她呢。
见好就收,茉雅奇轻咳了一声问道:“这小太监是犯了什么错?若不是什么大错,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他一次。”
不等那嬷嬷说话,那小太监就赶紧磕头:“田园院里养着几只狗,有一条小狗生病了,嬷嬷说是奴才照顾不周,要打死奴才。不是奴才狡辩,奴才也只是见过那小狗一次,并没有对那小狗做什么……”
雍正喜欢狗,这不是什么秘密,宫里他还养着两只狗呢,这承德山庄的人为了讨好他,弄个狗舍什么的,也不是大事儿。
“你是在田园院里干活的?”茉雅奇开口问道,那小太监赶紧摇头:“奴才是外面洒扫的,那一片儿地方的洒扫都归奴才。”
“小狗现在怎么样了?”茉雅奇转头问道,那嬷嬷态度也略微恭谨了一些:“回贵人的话,怕是不行了,吃不进东西,还拉肚子,兽医也看过了,并没有什么诊治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