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断袖。”
周围安静如斯。
她表情平平,像是早有预料似的:“我早就知道了。”
裴天儒怔了怔,容萤把他反应尽收眼底,觉得好笑,噗嗤一下没有掩住。
后者眉峰一动,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如何,很快也随她一同笑出声来。
酒楼里尚亮着灯火,丝竹声响,起坐喧哗。
饭局结束之后,天色偏晚,酒席撤去,众人已各自回家休息。丰河城一间民宅屋顶却坐着两个身影,一个清瘦,一个壮硕。
岳泽的手边依旧放了坛酒,时不时喝两口,裴天儒在他右侧,一言不发地陪着他。
冷酒入喉,牵起前情往事。
“天儒。”他晃了晃酒坛,笑叹道,“一转眼,咱们的公主都成亲了……”
裴天儒瞧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应声:“嗯。”
“往后就要为人母,生孩子,养孩子,看着儿女成双,岁月静好……说起来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真是短暂。”
看得出他并没有喝醉,眼底里铺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阿泽。”裴天儒问道,“你现在还觉得迷茫吗?”
“她,还是你心里的那盏明灯么?”
——“从小到大,她做什么事,都好像不会迷茫一样,永远笔直的往前走。”
——“而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是什么。”
岳泽喝酒的动作一动,唇边忽然荡开笑意,他冲着冷月长舒口气。
“明灯还是明灯,不过我这一生不会只有一盏灯。”他放下酒坛,“我想了很多,这些年来,我总是跟在容萤的身后,陪她做她想做的事情,却忽略了自己。走过那么多地方,遇见那么多人,却不曾好好的停下来看沿途的风景,实在是觉得遗憾。”
“我想,京城我就不去了,趁着年轻在江湖上闯荡,等老了回忆起来,才不会感到后悔。”
“好。”裴天儒轻轻道,“你若想去,我随时都有空。”
岳泽感动地点了点头,伸手在他肩上一打,热泪盈眶,“好兄弟。”
他笑容如常,抬手对他示意,“酒也让我喝一口。”
“行。拿去。”
寒天饮冷酒,点滴在心头。
裴天儒望向酒楼下的那一角阴影,容萤方才的话犹在耳边。
“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他说不了。
“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说出口的,表明心意最大的风险就是,再也回不去了。”
*
启程的当天,伯方泪眼汪汪地将收拾好的行李递给岳泽与裴天儒。
容萤盯着那鼓鼓囊囊的包袱,怅然道:“你们……真的不随我们回京么?”
“暂时不回了。”岳泽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两下,“等孩子满周岁我们再来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