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瑾两只如钳,半道截住花吟的魔爪。
“你干什么?”花吟问。
“你又干什么?”
“我试水温。”
南宫瑾凉飕飕的看了她一眼,挥开她的手,“刚好,不用试。”
花吟觉得自己被想猥琐了,心里不爽,又觉得不好意思,半晌没再说话,又往浴桶内添了一些药水,这才胡乱的将脸上的汗珠一抹,道:“大人,沐浴熏蒸得半个时辰,我先出去透透气,有事叫我。”
南宫瑾点头应允,却在她将将跨出门的时候叫住她,“你现在怎么不叫我大哥了?”
花吟真的很想凶他一句,“不是你不让叫的么!”但还是忍住了,乖乖的喊了声,“大哥。”
出了门,户外一片漆黑,抬头看天,明月隐在黑云中,光影晦暗。
花吟一叹,坐在台阶上,只觉得前途暗淡,心好累。
直到南宫瑾沐浴熏蒸穿好衣裳,叫了两声“三郎”没人应,推门出来,走了几步,这才发觉她已然斜躺在台阶上睡着了。
南宫瑾熏蒸过后,感觉与之前大不一样,暗道这草药有作用,心中高兴,看她睡的香,随手从边上的杂草丛中拔了根狗尾巴草挠了挠她的鼻子。
却不料花吟突然惊喊了声,“凤君默,不要!”
她睁眼,南宫瑾正低看看着她,夜色暗沉,亦如他眸底的色彩。
她“啊”的一声唬了一跳,弹起上半身,双手撑在身后,一脸惊慌。
“不要什么?”他问。
“不要……杀了那两只老虎,上天有好生之德。”她干巴巴的回道,心脏跳的厉害。
“伍子山的虎是我杀的。”
“哦。”
“起来吧,”他拉她起身。
花吟忙扯开话题,“现在什么时辰了?熏蒸过后感觉如何?有效果……”
“小狸,”他打断她。
“你知道我太多秘密了……”
花吟的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或许将来你会知道更多,”他看着她,语气听不出情绪。
花吟不知他何意,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他却突然握住她的手,“所以,从今后你只能全心全意的跟着我,否则我不保证我会何时要了你的命。我不管你接近我的目的到底为何?不论是为了你那一套可笑的救赎世人的佛理还是我这一身的怪病让你感兴趣,总之,你既已选择了跟在我身边,就再没有退路。你说我是好人,不过是你的自欺欺人,因为你一直都知道我不是好人。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了解我呢?”他轻笑一声,最后一句说的又慢又低,耐人寻味。
花吟嘴唇一抖。
他触到她手心的汗意,他的拇指在她的掌心细细的摩挲起来,擦出她一身的战栗。
“如果你不负我,你就不用怕我,。”他将掌心按在她的头顶,不轻不重的揉了揉,嗓音低沉,“不要负我,听话。”言毕,又站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去。
过了好一会,花吟才深吸了口气,暗叹,南宫瑾这人真是太让人捉摸不透了,每次当她以为自己离他很近了,他又给她一记当头棒喝,警醒她远在他的心门之外。可每次当她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走进他的心,他又表现的她已然在他心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到底哪一种是她的错觉,哪一种又是真实?
不过她很清楚的认识到一点,对上南宫瑾,她只有忠诚,若是她对他不利,她相信,现在他对自己有多好,将来他就会对自己有多狠。
花吟的心情半明半暗,回了自个儿的卧房,将之前收起的那一叠书找出来,单单抽出那一本点了红的册子,心头默念了声,“师傅对不住了,帝王蛊的笔记看来我是不能留下了。”言毕,拿开灯罩将册子点燃,直到快烧到了手,这才丢进火盆里,眼见着帝王蛊的册子燃成灰烬。
☆、第124章
次日一早,花吟刚一睁眼就忆起昨夜在药庐台阶上的那一场梦,坐立不安,便直接背了药箱和府里的丫鬟说了声后就牵着毛驴回了花府,尚未走远就被无影无踪追上了,二人上前,苦着脸道:“花大夫,您要出门怎么也不告诉我二人一声,若是被大人晓得了,小的们可真就没命了。”
花吟愕然,“我回我家去呢。”
无影上前“哎呦”一声,又道:“小三爷,往后别说您回自己家了,就是您离开相府半步我兄弟二人都要贴身跟着。若是您再有个万一,小的们万死难辞其咎啊。”
花吟深知南宫瑾的脾性,闻言也不废话推辞,只笑嘻嘻的应了,“那日后就有劳二位哥哥了。”
“三爷说的哪里话,”他二人走上前,一人牵过她的驴,一人接过她的药箱。
花吟坐在毛驴上想了会,暗道这二人都是一身好本事,只是往后跟了自己只怕要大才小用了,都说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就让他二人当个跟班岂不浪费。花吟寻思来寻思去,嘴一咧,喊了声,“无影,无踪。”
二人侧目看向她。
“你俩对学医感不感兴趣啊?我给人开刀的时候刚好缺个助手,你们……”她话还未说完,无影无踪齐摆手,连声道:“花大夫哟,求您饶了我们吧,开膛破肚太吓人了,我们受不了。”
花吟无语,腹诽道:“杀人放火的事估计都干过,还装什么清纯大姑娘,呸!”
从丞相府回西门弄的花府不得不经过正阳大街,快到善堂的时候,花吟下了毛驴缩了身子,将自己藏在无影身侧,一面鬼鬼祟祟的向前移动。
无影见她神态怪异,问道:“花大夫,你这是干什么?”
“嘘!嘘嘘!”
“你想尿尿?”
这边二人正说着话,岂料无踪突然朝不远处的胭脂铺喊了声,“梁小姐。”
梁飞若一抬头,见到无踪的同时就看到了花吟,面上大喜,扬声喊道:“三郎!”
花吟整个人一激灵,心知躲不过,只恨恨的剜了无踪一眼。无踪不明所以,倒是无影自认反应过来,悄声问花吟,“难道三爷属意朱小姐?”
花吟被这话吓的不轻,正要反驳,梁飞若已然走上前,娇嗔道:“三郎,你言而无信。”
无影无踪对视一眼,表情怪异。
花吟有意疏远彼此的距离,也不看梁飞若,装作冷冰冰的样子,“我何曾许诺梁小姐什么?”
梁飞若见他如此,心中一刺,面上笑意消减几分,道:“你不是答应过我爹爹会来善堂坐诊吗?你既然不去东山书院读书了,怎么都好些日子过去了,也不见你过来一趟。”
“这事捎过书信和你爹说过,男人们的事,你一个姑娘家管那么多做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言毕拽过毛驴的缰绳就走了。
梁飞若始料不及,嘴巴张了张愣是没吐出一个字。无影无踪见场面尴尬,也不好多说,纷纷和梁小姐拱拱手也走了。
三人走了一段距离,直到将梁飞若远远的甩在了后头,无踪这才一面回头看着人群中的梁飞若,一面问花吟,“花大夫,你这是何必啊,就算不喜欢人家梁小姐也没必要弄哭人家啊,你看人家对你痴心一片,你真是好狠的心。”
花吟没说话。心内叹息不已,有些事躲不过只能正面了断,否则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本来她还想着俩人年纪尚幼,先不冷不热的拖着,到时候恐怕不用她说,梁飞若自己就会觉得没意思,自动退散。可是后来她又想,自己这般想法真是太混蛋了,她是个女人本应最了解女儿家的心思,怎么现在扮了几年男人,就和男人一般的想法了!女儿家若是如男子一般容易变心,那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痴心女负心郎了。想当年,她痴念凤君默以至走火入魔,还不是贪念着他的那份温柔,若是他从开始就对自己冰冷如爽,让她深陷其中,她又怎么会越陷越深。
无影也跟着劝道:“花大夫,不是我说你,虽然你心中属意的是朱小姐。可您别怪小的们多嘴,朱小姐脾气也太烈了些,真不适合您。而且商贾之女利益至上,我看她对您也不见得有几分真心,恐怕与您示好,也是和上回卖草药的事一般,对您有所图。而梁小姐对您的好,我们可都看在眼里……”
“你浑说什么呢!我不喜欢女人!”花吟被逼的急了,一嗓门喊出去,也未顾忌场合。
话音刚落,不仅无影无踪目瞪口呆,四周也霎时安静了一刻,旋即,爆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花吟恨不得吞了舌头,羞的满脸通红,遮着脸埋着头就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到了花府,花吟才好不容易缓过劲,丢了缰绳直接大步迈进去,也不管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