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见惯燕王大声咆哮的场面了。燕王怒吼的时候,哪怕燕王妃也是不敢劝他的,但就是有人不怕他啊,这也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夫人累了一天,这便安歇吧。我送阿稚回家。”陆晟柔声道。
卫夫人蹙眉,“阿稚睡着了,你怎么送她?还是我送她回去吧。”
燕王哈哈笑,“阿稚送你,你再送她,你俩今晚不用做别的事了,一直送来送去便是……”
卫夫人白了他一眼,燕王的话还没说完,却戛然而止。
“夫人说的是,阿稚睡着了,我确实不便只身送她。辛苦夫人了。”陆晟躬身。
卫夫人对着陆晟语气便柔和多了,“辛苦倒也谈不上。你知道我一向喜欢阿稚,很乐意送她。”
燕王心里酸溜溜的,“你嘴上说什么也想不起来,可是对儿子便这般和颜悦色,对我便没好气。总之你对儿媳妇最好,儿子其次,对我是最差的。我就那么不讨你喜欢么?”
陆晟办事周到,命令把轿子一直抬到屋里,请卫夫人抱着云倾上去了,然后直接从屋里抬出来,去了石桥大街。
燕王也跟着去了。
他也坐着乘轿子,他的轿子和卫夫人的轿子并排同行,有好几回他想掀轿帘和卫夫人说说话,但想想云倾还在睡觉,他若胡乱开口卫夫人定会不高兴,硬生生忍住了。
到了石桥大街,何氏已经在翘首以盼了,见卫夫人亲自送云倾回来,眉眼弯弯,“我□□叨着呢,可巧你们便来了。山长快请坐,把阿稚交给我便是。”
卫夫人微笑,“人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何氏热情挽留,“天这么晚了,山长今晚便在寒舍歇下可好?”
云倾在母亲怀里迷迷糊糊的道:“是啊,山长,别走了,留下吧。”
燕王自后进来,听到云倾这声挽留,觉得特别顺耳,“别走了,留下吧”,这不正是他想对卫夫人说的话么?
陆晟跟何氏、卫夫人告别,拉着燕王一起离开。
燕王依依不舍的回头张望。
“阿稚不想让我走么?”云倾两颊红扑扑的,睡眼朦胧,一派娇憨,卫夫人对着这样的云倾一点抵抗力也没有,心软成了一滩水,“那我留下好了。”
“那我留下好了。”卫夫人这句温柔话语传到燕王耳中,他心神一阵激荡,“她会不会有一天也跟我这么说呢?会不会?”
燕王真想冲进去问问卫夫人,可陆晟拉着他的手,硬把他拉出去,塞上马车。
燕王顺手也把陆晟扯到车上,“儿子,你觉得咱们和你娘能一家团聚么?”
陆晟安慰的拍拍他,“她现在还不肯承认是我娘。等她想起往事之后,再从长计议,如何?”
燕王叹气。
回到王府后,燕王和陆晟分别回房安歇。睡到半夜,陆晟耳畔萦绕着笛声,披衣起身,循着声音找过去,不禁皱眉。燕王一个人在房顶坐着呢,吹笛子。
看到陆晟,燕王笛声由激越转为柔婉,仿佛萦绕着无限的遐思与牵念。
陆晟跃上房顶,在燕王身边坐下来,“您这燕王府以后得扩建了。省得您一不高兴便吹笛到天明,扰人清梦,四邻不得安生。”
燕王满含希望的问道:“当年我吹笛子给她的,她很喜欢。你说我如果再给她吹笛子,她会不会把往事都想起来,还像从前一样喜欢我了?”
“呃,或许可以试试。”陆晟不忍泼他凉水。
燕王却很是欢喜,“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四,爹要努力,你也要想办法,一家团聚是咱们父子二人的大事,懂么?”
陆晟点头,燕王一乐,接着吹他的笛子,笛声清亮悠远。
他这会儿心情应该很好。
陆晟陪他坐了会儿,渐渐生出凉意,下来取了披风替他披好,自己回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