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遂自荐,难免让人对动机产生怀疑,傅书言解释道:“将军为国尽忠,保一方百姓平安,小女甚为敬重,想略尽一点绵薄之力,小女想像将军一样,苦于不是男儿,不能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将军知道前阵子夷人攻克京城,我傅家四分五裂,有不少亲人至今下落不明,不愿再经战乱,百姓流离失所。”
傅书言一口气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的民族大义,顿了一下,观察景钰的表情,看景钰认真听,又道;“我现在住英亲王府,英亲王妃是我姐姐,将军想疗伤的话,可以去找我。”
景钰听英亲王府,微微一愣神,侧头刻意地看了她好几眼,看得傅书言心里毛毛的,难道他多心想到别处去了,自己像轻佻的女孩吗?
景钰客气地道;“谢谢姑娘好意,景某若有需要自会去找姑娘。”
景钰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回身,“姑娘可以预测未知的事?”
傅书言自己都不信,那些占扑星象之类的,算命骗人的把戏,前世她家小区有个中年妇女凭从事算卦这门行当,收入颇丰,买下两处房产,跟她后来熟悉了,道出实情,给人算命一半按卦书上的套路,一半看人瞎蒙,不过话两头堵,轻易没什么破绽。
傅书言不敢把话说满,尽管她知道一些前世的事,可不是所有的事都清楚,何况有的事,记不清了,便谦虚地道;“不敢说未卜先知,稍许通晓一点占扑。”
景钰没再说话,大步朝宫门走去。
景钰刚走,傅书言就看见姐姐从内廷出来,傅书言嘱咐知儿,“方才看见景将军,不可对我姐姐说。”
知儿道;“奴婢知道,王妃要是知道了,又怪姑娘不该跟男人乱搭腔,不过奴婢看这个景将军是个好人,好像脾气也很好,不像传说中的敌军闻风丧胆的杀人恶魔。”
傅书言撇嘴,“你以为那些英雄,各个都是凶神恶煞,青面獠牙的鬼见愁。”
主仆说着,傅书琴走近,“妹妹,等半天了?”
“没有,我刚来,姐姐就出来了。”
姐妹俩出宫门,傅书言扶姐姐上车,傅书琴靠在座椅上,傅书言帮她整理下衣裳,“贵太妃婆婆对姐姐怎么样?”
傅书琴甜甜地笑了,“贵太妃娘娘对我很好,还说我身子不便,不用进宫请安了,说你姐夫打过招呼,贵太妃宫里的那只胖猫看好,别让猫近我的身,这要是搁从前贵太妃嘴上不说,心里不满意,现在看在我肚子里孩子份上,我连猫影子都没看见,贵太妃一点没生气,问我饮食起居,嘱咐好些话。赏赐了不少补身子的药材。”
傅书言心想,贵太妃那是什么人,八面玲珑,善作表面功夫,对媳妇好,讨好儿子,听说姐夫当年不是在贵太妃跟前养大的,母子间客气情居多,不过姐姐有身孕,贵太妃高兴倒是真的。
傅书琴往后靠上软垫,又道;“我又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还问起你,太后也不好说什么,我看太后对你有点愧疚。”
傅书琴小声道;“太后是个良善之人,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因此当初要扶植九皇子的事,皇上记恨,表面对太后尊重,态度总是冷冰冰的。”
“九皇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九皇子继位还不如现在郑亲王。
姊妹俩正说话,车子突然停住,傅书琴朝下面问了句,“什么事?”
下人一个小厮道;“理亲王世子来给王妃请安。”
傅书言的心忽悠一下,她姐姐正怀孕,不能受刺激,想没都想,傅书言跳下车,一年没见,高沅还是当初年少时看她姐姐的表情,眼巴巴地地盯着车里,娶妻后还没有令他变得成熟。
高沅看见傅书言跳下车,叫道;“言妹妹,你跟你姐在车里?”
“沅世子,能借一步说话吗?”傅书言挡住高沅的视线,英亲王府门前侍卫和下人看着,这样□□裸地盯着她姐的车里看,成何体统,高沅是不在乎什么,他是个男人,可她姐在乎,她姐怕闲言碎语。
高沅不情愿地跟傅书言往旁边走了两步,高沅解释道;“言妹妹,你也听说了,我要去西南封地,想来跟琴儿告个别,我这一走,今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
高沅跟她姊妹自小一处玩,傅书言把他当哥哥待,高沅对她很好,傅书言同情他的,同情归同情,不能越矩,尽量委婉地道;“沅哥哥,你跟我姐,男婚女嫁,论辈分,我姐现在是你婶娘,我姐怀有身孕,如果沅哥哥要离开京城,过英亲王府跟皇叔告别,无可非议,单独见我姐,于理不合。”
傅书言说这些话,高沅就明白了,他可以正大光明,英亲王在王府时,过来跟皇叔和皇婶告别。
当初一对情投意合的少男少女,如今各有家室,如果见面,男孩要尊礼数叫那个女孩皇婶。
命运有时挺讽刺的,高沅苦笑,“言妹妹,我明白你说的意思,我改日来跟皇叔皇……”顿了下,“跟皇叔和皇婶告别。”
☆、第113章
高沅走了,傅书琴的车子驶入府门,傅书言扶着姐姐下车,傅书琴低声问;“高沅走了?”
傅书言扶着姐姐,进了垂花门,“高沅要去西南封地,来跟姐和姐夫告别,姐夫不在家,他说改日来跟皇叔和皇婶辞行。”
傅书琴显然松了一口气,曾经笃定跟高沅厮守一生,转眼间,她已嫁做人妇,他也别娶,她的心已经给了另一个人,他还守在原地,面对高沅,她还是有莫名亏欠。
傅书琴回到寝殿,傅书琴房中的大丫鬟秋琴和巧玉扶王妃上炕,秋琴道:“王爷派人回来说,皇上把王爷找去宫中一起用膳,王爷晚膳不回来吃了,王爷说回来晚,王妃先安置,不用等王爷了。”
皇帝赏赐给英亲王高恪的两个美人,听说王妃回府,赶紧走到上房来侍候,穿鹦哥绿裙的宫女玉璧端着铜盆,侍候王妃洗脸,边笑说道;“王妃什么时候能带奴婢俩个进宫看看,一干小姊妹自我二人出宫,羡慕奴婢俩有福气,能跟在王妃身旁,宫里一干姊妹,连出宫看看都不能。”
傅书琴淡淡地道;“宫外哪里有宫里头好,能在宫里侍候太后皇上皇后主子们,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傅书言垂眸,唇角荡开笑意,这两个宫女跟王妃进宫,让后宫娘娘们看见,皇帝赏赐的美人当丫鬟使,不定背后怎样编排姐姐,她姐还能上这个当,显然这个叫玉璧的对在王府无名无分很是不满。
另一个稍显丰腴的宫女玉佩端水,知儿给傅书言挽起袖子,傅书言洗脸。
巧玉蹲下给王妃脱掉绣鞋,傅书琴洗完脸上炕歪着,一整日在宫里受拘束。
一个丫鬟走进来,“回王妃,大厨房晚膳送来了,晚膳摆在那里?”
傅书琴出去一日,怀有身孕,有些劳乏,宫里再好,不自在,不如自己家,道:“王爷不回府,晚膳就摆在炕桌上吃,懒得动弹。”
傅书琴的胃口很好,吃了一碗饭,喝了半碗汤,傅书言吃饭稍快,先她姐姐吃完了。
姊妹俩用过晚膳,丫鬟们捡桌子,端到下处吃饭,屋里就留下傅书琴陪嫁丫鬟可儿,傅书言看着玉佩的背影,道:“听说玉佩针线活好?”
傅书琴道;“她平常喜欢女红,府里针线上的人忙,我的东西就烦她做。”
可儿跪在炕沿边给王妃捶腿,接话茬道;“玉佩性好,有耐心,平常没事时,做一整日针线活,问她,说不觉得累,她给王爷和王妃缝制的中衣,连王爷都夸赞,说比府里的针线上的人做得好,穿着舒服。”
傅书言笑笑,“看来玉佩是秀外慧中,沉默寡言,倒有这般才气。,”
傅书琴进宫,到各个宫里给太后、太妃、皇后等请安,乏了,早早歇下,傅书言等姐姐睡了,留下丫鬟秋琴和巧玉值夜,走出房门,站在台阶上。
春夜,月凉如水,院子里透过梧桐树洒落斑驳银辉,一个英武高大男人的身影走进了院子,傅书言看见月光下高恪朝上房走来,没有小厮提灯照路,高恪上了台阶,傅书言小声道:“我姐姐睡了。”
高恪喝了点酒,声音醇厚,“我去前院睡,不打扰你姐了。”
高恪转身刚要走,傅书言身后突然有个声音,“王爷去前院歇息,待奴婢取灯给王爷照路。”傅书言没回身,听说话声是玉璧,声音柔媚,丝丝往人心里钻。
高恪声音淡淡的,“不用了,今晚月色亮,能看清路。”说完,大步下了台阶,朝院外走了。
傅书言回身,廊檐下一排宫纱灯照得雪亮,她清楚地看见玉璧看着高恪的背影发呆。
傅书言沿着抄手回廊走到紧靠南的西厢房,这间屋里亮着灯,碧绿纱窗上映出一个影子,低头做针线。
傅书言推门进去,玉佩抬起头,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姑娘来了。”
忙把一个褥垫挪到炕边上,“奴婢这里乱,不敢请姑娘坐。”
傅书言坐在玉佩放好的褥垫上,拿起玉佩方才一针一线缝的衣裳,这是一件婴儿的小衣裳,玉佩忙解释道;“这是给未来小世子穿的,奴婢闲着就缝两针。”
傅书言看这件小衣裳针脚细密,赞道;“针线活不错,看来没少下功夫。”
玉佩给傅书言倒茶,“奴婢在宫里得空就鼓捣几下,慢慢就熟了。”
傅书言看这件小衣裳领口袖口绣花,其它的地方没有,大概怕婴儿小穿着不舒服,是个心细之人。
突然问;“你从前是王府出来的吗?”
玉佩把茶水捧着傅书言,“奴婢以前是侍候王妃的,奴婢嘴笨,不擅长侍候人,王妃身边都是伶俐的姐妹,王妃屋里有什么针线活,奴婢做,平常不用上去侍候。”
傅书言扫了一眼屋里,眼睛定在炕梢摆着红木箱子上,那上面工工整整叠着一件长袍,熨烫平整,方方正正的,没有一丝褶皱。
玉佩端壶给傅书言续了茶水,慢声细语道;“那件袍子是王爷的,王爷穿惯了奴婢做的衣裳,夏季天热,奴婢多做了两件,换着穿。”
傅书言跟玉佩说了一会话,离开,回房去了,知儿早已铺好被褥,预备好洗脸水,问;“姑娘怎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