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呼应苏岩的话一样,脸红红的童彤甩了甩有些晕眩的脑袋,只觉得理智已经抽离了大脑,有声音在叫嚣着给她点教训,有什么力量在体内蠢蠢欲动——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嗨小妞,本小姐就是传说中的秋叶第七子,需要签名么……”或者,切磋一下?
她还要再说,却觉得嗓子一窒,突的不出声音来,疑惑地看去,对上苏岩冷得掉渣的视线,舔了舔嘴唇,识相地闭上了嘴。
手持天青净业瓶的白衣少女涨红着脸,小胸脯不停地起伏,呼吸渐促,显然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身为白衣却穿着青衣弟子的服饰,此其一;未得邀请擅入我湘竹峰炼丹房,此其二;恰逢前两条时,本峰丢失了一炉才成型的百凝丹,此其三;试问,如何才能不怀疑她?”
一边说着,白衣少女长长的指甲直戳童彤面门,似乎要戳瞎她的眼珠般,吓得她连连后退,混乱的神志一肃,后背不由沁出一身冷汗。
“贵峰看守丹药不利,便要推脱责任,怪在我师妹头上么?”苏岩面不改色地指责道,丝毫没有当着受害者的面搬弄是非,倒打一耙的罪恶感,“至于她——贪杯而已。”
说完,苏岩便当着这些嗔目结舌的弟子的面,召出长虹,拽着手脚软的童彤跳上剑,在他们反应过来前,大摇大摆地御空而去。
等到她们的身形逐渐在夜色中消失,才听得湘竹峰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利女声:“给我回来啊啊啊——”
晕晕乎乎脚步不稳的童彤连忙抓着苏岩的衣角,瞥了一眼底下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与记忆中光怪6离的钢铁森林相去甚远,一时间,孤寂伤感在心头蔓延,她一把搂住了身前苏岩的细腰,将脸埋在她的背上,嗅着那淡淡的松香,这才觉得好了些。
僵直着背脊的苏岩本想将她推开,却在感觉到背上有一分濡湿之感后缓了动作,只是脸色青黑,嘴唇紧抿,好似死死忍耐着什么。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呼呼而过的风声充当背景。
过了一会,心情恢复了些许的童彤终于离开了紧靠的后背,放开了锁着苏岩的双手,虽然还是觉得头重脚轻,至少能够勉力站直。
她也意识到就这么将全身的重量压迫着苏岩看起来削瘦单薄的背上有点说不过去,却没有意识到作为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是不应该随随便便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的——可能在童彤的心中,没有把面冷心热的大师兄当成“别的”男人,抑或是,她根本就没有把貌美如花的大冰山看成“男人”?
这时,总觉得忘了什么事的童彤低呼一声,才刚松开的双手又一把扯住了苏岩的衣角,教她蓦地拧起了眉头:“何事?”
“我、我把叮少给忘记了……”童彤急得直冒冷汗,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怎么办怎么办?光顾着自己逃跑了,也不知道叮少是不是陷在里面了……万一他被抓住了,可怎么是好?
这时候,她的小脑瓜里又开始自动放映起了曾经看过的某些影视作品,特别是一些严刑逼供的镜头,更是一遍又一遍提醒着她丁叮可能受到的折磨——小脸煞白,好似受刑的是她自己一样。
“丁叮?”苏岩冷哼一声,“果然是他。”
她就知道,凭这本姑娘的迷糊性子,人生地不熟的,别说是去偷药了,就连湘竹峰都不见得知道,定是有人撺掇带头,而这个主谋,不必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丁叮无疑。
不知天高地厚!胡闹!
苏岩在心里毫不留情地评价,就觉衣角遭逢大力拉扯,耳边是童彤紧张兮兮地大喊:“调头调头!我们要快点回去把叮少救出来!”
“我、们?”苏岩冷冷一笑,反问道:“与我何干?”
童彤听出她话里的寒意,不由缩了缩脖子,却还是争取道:“好歹我们也是一个师父教的……就像一老歌唱的那样‘一个藤上七个瓜,相亲相爱乐开花’,大师兄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她怎么没有听过这歌?
苏岩背对着她翻了个白眼,淡定地回道:“我会。”
“嗷~苍天啊!大地啊!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个大好青年陷在虎穴狼窝里无动于衷么?大师兄,你是那么美好那么善良,你一定不忍心的对不对?你会去救叮少的对不对?”
——他在你心里的地位倒是颇重!
苏岩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忍住额头跳动的青筋,依旧沉声道:“不会。”
“你妹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苏岩我告诉你我生气了!你这样子哪有一点大师兄的气派?枉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好人!看来叮少说得对,你就是一个冷酷冷漠冷血无情的人!我不要跟你好了!哼……”童彤觉得既愤怒又委屈,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就好像当年一直喜欢的明星突然爆出了靠潜规则上位的丑闻,那种珍藏在心中的美好在顷刻间崩塌的失落。
疾飞掠着的长虹微不可察地一滞,又加向秋叶峰前进。
童彤吼完便有些后悔,然而话已出口却是覆水难收——服下丹药后身体的不适,觉丁叮失踪的急切,交织在一起拉扯着她纷乱的神经,让她控制不住地暴躁。
自己明明知道,苏岩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自己和丁叮。
背着师父去湘竹峰偷药已经是犯了规矩,失手被擒移交处理更是无可厚非,自己有幸被苏岩救走,对方已是仁至义尽,她又怎么能够奢求苏岩再次冒险回头去救丁叮呢?
以苏岩在崇华的凶名,没有将她踢下飞剑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