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练斜斜刺入,透着难以忽视的阴寒之气,方向正是她当胸大穴——细看之下,这白练却是一条三尺余长的软鞭,鳞次栉比的横纹昭示着它生前应是一条珍稀的白蟒。
杏衫少女神色不变,黑色大剑随意一挡,手腕灵活翻转几下,竟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将那蟒鞭绕在剑身之上,教攻击者挣脱不得。
唇边就势漾开一抹温润笑意,一点点沁到了眼底,预言了往后即将倾城的风华:“呵,嫣儿,你又调皮了。”
顺着那条白色蟒鞭看去,是一袭火一样张扬肆意的红裙。
红裙包裹下,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女,却见她娇俏的脸上挂着冷冰冰的表情,眼里却含了几分嗔怒:“骗子!”
扯不回被对方制住的软鞭,银牙轻咬,另一只手聚起一颗冰雪淬成的晶球,朝着杏衫少女掷去。
眼中掠过一抹讶色,随即疑惑爬上嘴角,她一手平伸,五指微张,掌心凝出一道气膜,看似微薄,却不费吹灰之力便挡下了对方来势汹汹的冰球。
另一手使劲一扯软鞭,便将另一端的少女带进了怀中牢牢箍着,力度不大不小,既不会让对方感到疼痛,却也教她挣脱不开。
叶知秋真诚地望进红衣少女比方才恼怒更甚的眸子,柔声问:“嫣儿,我何时骗过你?”
“哼!”冷嫣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掰着手指头数到,“你上个月答应带我去山下的镇子里喝花酒;上上个月答应带我去霓裳谷里捉蝴蝶;再上上个月……”
每说一件,小脸上的冰霜便重一分,而叶知秋的额间已是隐隐冒汗:原来不知不觉间竟然答应了她这么多无礼的要求,可是却一个都没有兑现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冷嫣住了口,嫣红的嘴唇咬出了白印,看得叶知秋有些心疼,心里暗暗决定:无论嫣儿提什么过分的要求,都要满足她!
“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我家提亲?”冷嫣瞪着她,小脸红扑扑的,却不是羞涩而是生气。
“这个……呃……”叶知秋愣了一下,手足无措地移开了目光,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到底,你就是在骗我。”冷嫣仍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精致小脸,叶知秋却觉得她眼中水雾凝聚,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心中一软,答应的话就要出口,却又硬生生住了口。
思及一冷一热两张截然不同的脸,叶知秋火热的心又淡了下去,眼珠一转,她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意,看着冷嫣的目光专注而柔和:“嫣儿,你不是想要下山去么?我求了师父予我三个月时日下山历练,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不好。”冷嫣黑亮的美目直直地盯着她,眼底有紫色的光晕流转,美不胜收,“三个月太短,至少三年。”
“……依你。”叶知秋无奈地笑笑,却再也顾不上头疼要付出什么代价来说服那不肯吃半点亏的师父,只是在小少女浅浅漾开的笑涡下,心口晕开了酸软的暖意,就像有一只温热的小手撩拨着心湖,涟漪乍起,便再也回不到过去的平静了。
甩了甩头将出门前师父高深莫测的笑脸抛诸脑后,叶知秋不愿去想一向性子跳脱的师父何以会如此严肃地看着自己,扔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准了三年下山游历的假期。
特意让人准备了几套普通青年男子的衣饰,依旧作男装打扮,这几年的身形拔高不少,幸而这衣袍宽松,倒是将她的第二性征掩盖泰半。
理了理鬓边的碎,虽是有些女儿气的动作,她做来却难得带了几分飘逸潇洒的儒雅——叶知秋并未意识到已经有不少女子在偷偷打量着她,只是心平气和地负手静立在与冷嫣约定的街口,任凭周围喧闹热烈,人来人往,却自成一方宁谧天地,衣袂静远,片尘不染。
她将这街市之景当做了一幅画儿来欣赏,却不知在别人眼中,她才是最美的一道风景。
远远地便在人堆里一眼看见了她——也只看得到她一人——身着玄色锦袍的冷嫣定定地凝视了半晌,才压抑住了心头突然涌起的欢喜,迈着沉稳的步子,向着叶知秋一步一步走去。
漫步踱到她身侧,从腰侧抽出一把玉骨丝面的折扇,故作风雅地展开,轻扇几下:“叶兄,久等了。”
柔软的声线还未脱稚气,生来便多了三分娇媚婉转,在她刻意压低下,竟是别样的性感。
见了她的装扮,叶知秋未语先笑,霎时便如画中人跃出了背景,让人眼前一亮,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为这一笑而变得生动鲜活起来,“嫣儿。”
她的嗓音不再是少年时的清亮,随着年岁见长而越柔和,竟是有着一分别致的韵味。
“叫我官人。”冷嫣风情万种的一个媚眼,愣是给那认真的小脸平添了一分纯稚,端得是惹人怜爱。
“走吧,我的小官人。”好笑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叶知秋牵了她的手,慢悠悠地往城门方向走去。
“……哼。”不满意对方敷衍的态度,冷嫣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跟上了她的脚步——如玉的耳垂却悄然红透,犹如饱满红润的樱桃,教人直想一口含住。
出了朝华镇,两人一路向着陵南柳州方向行去——那里是叶知秋母族的故乡。
“嫣……咳咳,嗯,官人,”叶知秋在冷嫣逼视下硬生生忍着笑改口道,“令尊如何同意放你出来游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