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了清嗓子,周围就仿佛有一圈无形的震荡波发散开来,将离得他最近的一个低等魔修吹得一个趔趄。
感觉到来自背后一道不悦的视线,麟奴不着痕迹地抖了抖,装作没有发觉,放开嗓子吼道:“对面那些不识好歹的弱鸡仔儿!快把咱少主交出来!否则,别怪爷爷发狠!”
他这一嗓子,像是一门冲势极强的红夷大炮,震得方圆百米听力正常的生物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耳朵——可怜那些捂不了的飞禽走兽,甚至都从耳膜中渗出了丝丝血色。
“大胆魔修,恁地猖狂,先吃我一剑!”一名崇华白衣正站在波及带的打头处,被那声浪激得几乎要吐血,强忍着翻涌的血气,他憋红了一张俊俏的白脸,怒声说道。
此人正是与童彤组过队的刘亚。
然而很快,他肩上搭了一只素白的手掌,看着绵软无力,却几乎将他七尺的身躯都压得要倒下,那手掌宛若有千斤之重,稳稳当当地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稍安勿躁。”身后是一个温雅的女声,语气柔和婉转,却让刘亚脸红红白白,肌肉僵硬,“是、是,掌门……师叔。”
——糟糕,一时嘴快,怎么可以忘了身份!
这种场合,哪里有自己插嘴的份儿?
刘亚僵着脸,默默地退回人群之中。
她只是这么轻轻的一句,却好似在所有人的耳边说起一样清晰明了,又不如先前那麟奴震得人气血翻腾,可见功力之高,远甚于他。
见她主动站出来,在井然有序的魔修前自觉弱了气势的正道弟子们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不由挺胸抬头起来。
这次与魔门的冲突来势汹汹却也迅疾,各门各派都来不及抽调太多精英弟子,各方领队也至多不过是长老级的人物,唯有崇华派是由他们的掌门亲自坐镇,所以比起其他门派的弟子,底气又要足上几分。
“她,是谁?”斜倚卧榻之上的吴心突然听得耳边幽幽一声响起,如寒玉佩环清越动人。
“她?不就是你孩子她爹么……”吴心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绕着发丝随口答道。
“……”轿帘无风自动,周围的弟子感到一股窒息的压力,有修为低的,两股战战,几乎要软倒在地。
“哦呵呵……你难道忘了?她可是你相好了多年的姘头啊!”吴心勾起一个妖娆的笑,拈起一缕发丝朝着礼舆甩呀甩。
“……”轿帘恢复静谧,然而那一圈弟子已经被轿中散出的威压所迫,全部都趴倒在地,从眼耳口鼻中渗出黑色的血丝,形状凄惨可怖。
“哎呦,我的大小姐,发脾气归发脾气,不要折腾自己手下好不好哇?虽然是一帮小喽啰,训练也是要花时间花灵石花心血的呀……”碎碎念了几句,吴心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嘴上讨饶着,神色却毫不在意,“她就是崇华派的掌门叶知秋——据正道官方解释,她就是那个将魔门妖女,下一届魔主——也就是你伏诛的大英雄;据知情人士透露,你们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关系;不过据我所知嘛……”吴心故意拖长了调子,贼兮兮地盯着礼舆的一角,妖媚的脸上满是欠扁的笑意。
从那礼舆一角探出一只纤纤玉手,姣好如霜雪月痕,温润如羊脂白玉,教人不免遐想,光是这样一只手便美得倾国倾城,那这只手的主人,又该是如何得颠倒众生?
这的确是一只美丽的手,但它的美丽却不能掩盖从那指尖溢出的缕缕寒气。
“唰——”白芒一闪,吴心反应奇快地一撇头,堪堪避开了那突然的攻击,而原本绕在指尖的那一缕乌丝,则已晃晃悠悠地飘落在地,透着无声的凄凉。
“嘶——你太狠了吧!”吴心怪叫一声,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地上那一片薄如蝉翼却锋利如刀的冰刃,“好吧好吧,我说就是了!”
不顾自己在下属面前早就崩塌的形象,吴心翘起了二郎腿啧啧说道:“据我所知嘛,她就是你抛下未婚夫连爹都不要的私、奔、对、象、哦!”
“哼,一派胡言。”轿中人呵斥道。
好半晌,轿中不再有攻击袭来,却也失了动静,当吴心以为对方再不愿说话时,却听她低低的声音,仿若喃喃自语:“……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啊……”
似乎从未听到她有这样茫然无措的语气,吴心心中一涩,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时,身为玄门领军人物的叶知秋突然发话了。
她扬手发出一道中正平和的劲气,拨开拦在身前重重护卫的白衣弟子们,嘴角噙着温和的弧度,眼神却冷静到淡漠,好像由始至终都只是一个置身局外的看客,就连现在要去主持的谈话,也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旁白罢了。
如仙清邈,却也如仙冷邃。
她双手负在背后,视线只在妖娆倚榻的吴心身上扫了一个来回,便定在那神秘的礼舆上,目光清幽,好似透过那层层笼罩的纱帐和厚重的木板,看到了那礼舆中的娇客。
“卿,别来无恙否?”她语气熟稔,更透着一股子亲昵,像是在慰问相识多年的朋友。
几乎是在下一个呼吸间,一道玄色袭来,有劲风迎面罩向她,狠辣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