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按照卿五的吩咐给媒婆搬了张凳子坐下,媒婆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向卿五介绍起这十里八村没出嫁的姑娘来,听得小七咬牙切齿,一身杀气。反观卿五倒是温润如水,一直噙着微笑静静聆听,待那媒婆累得喘口气的空隙,卿五才不紧不慢道:“王婆辛苦了,喝点水润润嗓子,可惜啊,我已经在楚州定过姻亲,过几日我安定下来,娘子就搬来和我同住。”
媒婆顿时合不拢嘴巴:“你成过亲了?!那你没想过要纳妾么?”
“唉,我这么穷,纳什么妾。”卿五故意道。于是就这样以必杀技将媒婆彻底打发走了。
王良随即凑上来,关心道:“先生,今日身子好些了么?”
“好多了。”卿五点点头。
王良于是把自己昨晚连夜采摘来的一些草药送给小七,又道:“先生,乡试临近,学生准备再去赶考,不知道先生是否考过功名?是否与学生同考?”
卿五道:“我幼年落残,身子孱弱,因此一直在家中治学,并无考过功名。抛开身子的因素不说,我也无意于功名。”
“先生之意,似乎超脱世外,的确洒脱。可惜,学生依然无法不能免俗,王良这辈子,非要考上不可!”王良握紧拳头道。
卿五笑道:“非也,我并非超脱世外不食人间烟火,只是我一生所学,并非要用在科考之上,我眼中所见,也不仅仅是那耗费读书人数度寒暑的功名,我看的,是天下。”
“啊?”王良闪了闪神,怔怔地问:“读书人只有通过科考,方能为家国天下尽心尽力,先生既然胸怀天下,为何又无意于功名呢?”
卿五摇了摇头:“你错了,如今的局势,考功名之说,只不过是读书人自欺欺人,你自己也看到了,如今能考取的人,都是有权有势之众,像你,纵使满腹才华,却无处施展,处处受人压制,郁郁一生,你甘心么?”
“我……”王良脸色变得难看,虽然他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生性倔强,偏不屈服强权,明知不可无,却非要飞蛾扑火,而且对于他这种穷苦书生来说,除了考功名,又有什么出路呢?
“我不甘心!”王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但是,就算如此,我也要努力去尝试!只有这样,我才不会不甘心!”
卿五倚靠在躺椅上,笑问:“若我告诉你,你执着下去耗尽一生的将是一条没有出路的死路,现在我指一条明路给你,让你同样能达到平治天下的宏愿,你愿意听我一言么?”
王良心绪起伏,双手成揖,深深朝卿五行礼道:“君先生,您请说。”
卿五开启朱唇,风度自信道:“数百年前,一统天下、辉煌千载的大轩辕皇朝覆灭,之后经历神州暗劫,天下自此大乱,豪强军阀,群雄并立,开启乱世篇章,如今你口中所说的科考之途,不过是占据附近三州的军阀小国沿用旧制,自行颁布,纵使你考取功名,平步青云,将来也不过是一介小小军阀手下幕僚罢了。
然而,纵观当今天下,自暗劫开启,步武成风,武者结帮,势力浩荡,统一神州的朝廷不存于世,江湖无尽蔓延,厮杀无边,无法无天,性命如草芥,其强劲之势不亚于古之战国群立。此等浩瀚乱世,非百年不得平靖,此等时刻,正是霸者称雄,圣者立道最佳之契机!”
“啊!”王良被卿五气势宏伟的言语震惊,一时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直直地注视着卿五。
卿五目光闪烁,傲然道:“而我追求的道路,便是垂名千秋,至圣至雄之道。我以霸者之道称雄,以圣者之姿治世,我要流传于世的,是最完美无瑕的传说!你可以选择继续考那毫无希望的功名,亦可以选择追随我,一同踏上不朽之路!”
“不朽之路!”王良惊得后退数步,“你!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卿五嘴唇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傲然道:“均天卿淑君。”
“啊!你竟然是……那传闻中的均天公子!来自遥远北国豪门的绝世公子!”王良如遭雷击,虽然他久居在这小小乡村,但是最近去乡间求学,亦听到坊间传闻均天公子的美名,原来这时世道,武林范畴下延,武道鼎盛,是以武林中要事,并不像数百年前那般遮遮掩掩,平民懵懂不知,往往武林盛事,亦是平民百姓津津乐道的坊间话题。
卿五趁机命小七将自己拟好的信件和银两取来,交给王良道:“你虽然只是一介儒生,但是你的才华和执着让我赏识,拿着我给你的信物,前去江南卿家堡分堂供事。若你半年之内不能让我看到你的成效,那就是我看走了眼,卿家堡也不缺你这一个管事;若是你真有抱负,便做给我看,日后我之霸业将成,你便是我之栋梁。”说着竟然站起来,将手放在王良的肩膀上拍拍,“当然,你若觉得我在胡说,那银两你便自己收着,再去乡试好了。”
王良震惊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看着卿五那双充满无穷神采的双眼,他突然感到自己内里有一团烈火壮志熊熊燃烧,于是竟然跪倒下来,道:“我王良一生痴迂,就算你骗我,那我再犯一次傻又何妨。你若真是明主,那我就认你为不二主公,此生追随,矢志不移!”
此后数十载,王良果然履行了他的诺言,武林大典人物志记载可知,王良一生呕心沥血,极力辅佐卿五霸业,年仅四十便因操劳过度谢世,然而,正是这个连武功都不会、小山村出身的一介儒生,却为浩大武林制千秋律法,定纲常,日理万机,鞠躬尽瘁,是永远坚定站在卿五背后的忠心智囊,真真被卿五榨尽一生心血,却甘之若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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