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要到城里送菜,顺便过来问问莫南槿,这入冬前,城里的大户人家都要囤些菜的,前些年,叶青因缘巧合下认识了一个采购管事,也得了个送菜的小门路,年年这个时候都要把收下来的菜送过去,莫家也跟着沾了点光。
今年虽然家里的人口多了,但是有些菜确实是吃不完的,葱,青萝卜,白菜,土豆都可以匀出不少,虽然菜价不高,但放在家里浪费了也是可惜,不如换几个零用的钱。
“莫大哥说的正是这个理,我娘也说这趟去城里卖掉这些菜,就给媳妇买点好的,补补身子。”到底还是年轻,说到这些,叶青还有些不好意思。
镇上还有几户人家也要去,就顺便把莫家的捎上了,现在农闲,就算没事,大家也都乐意出去走走的,有了这个送菜的由头,人人就更是争着去了,特别是那些年轻人,个个想着出去长长见识,就算是莫南槿想去,车子上也没他的地了。
一大伙子人帮着把菜搬到停靠在街边的车子上,末了,叶青又偷偷的拉过到一旁莫南槿道:“莫大哥,我听人讲,你前些天在山上和云家起冲突了?”
“不是多大的事情,这不都过去了。”叶青也在云家做事,他知道,莫南槿并没有觉得很惊讶。
“那就好,毕竟咱们还要在南山镇上过日子,云家那样的人家,咱小门小户的也惹不起。”
莫南槿点头答应了,明白他也是好心。
马车上有人紧着催,叶青终于走了,这事今天又一个人知道,明天说不定全镇的人都要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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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大午时,莫南槿又换了一壶热茶,就喊着人下来歇会,喝茶的功夫渔阳把已经做好的菜端了上来,炒的茄子,白菜,炖的萝卜,还红烧了一条鱼,菜色虽不多,但是分量都很大,一筷子下去肉片子也足足的,白面馍馍也盛了十几个。
张大叔放下手中的旱烟袋子,连忙说:“太多了,太多了,说好了切点咸菜,给几个杂面馍有口水喝就行了,家家都是这样的,莫家媳妇还是再拿回去两个菜给小娃娃们吃。”
“他们还有呢,张大叔,在别人家我管不了,但是到了咱家就是要吃饱的。”渔阳笑着拒绝,抻抻围裙,又说道:“你们快动筷子尝尝,我家相公总说我做菜味道淡,如果淡了,我再捞点咸菜来。”
“挺好的,别弄了,要再加菜,明天无论如何没脸在这吃了,你们也快去吃饭吧。”
渔阳面子上又劝了两句,心里也知道菜也足够了,行情摆在那里,他们也不好做的太出格了,别的不说,过两天就到叶青家去了,如果菜色相差太多,让叶青家也没脸面。
小莫和明庭还没回来,他们自然是不开饭的,但是莫南槿怕自己呆在这里,人家吃的别扭,就先和渔阳离开了。
后山上景止带着弟弟妹妹正趴在半枯黄的草地上捉蚂蚱,手里的狗尾巴草上已经拖了长长的一串。
莫南槿让南宫静深去林子里砍了两三根毛竹过来,断了六七个竹筒,加上腊肉,咸笋子和米饭,埋在火堆附近。见明庭和小莫回来了,就点了火。
“少爷,咱们今天生吃?”小莫苦着脸,凑到莫南槿身边,见一旁的小桌上肉片,白菜,茄子,辣椒,豆芽,韭菜,没有一个是熟的,现炒多耽误工夫,下午果园里还有很多活等着呢。
“生吃了你。”莫南槿在热好的平底锅里倒上油,扭头笑道。
油熟了,莫南槿把新鲜的野猪肉片扑上去,滋滋作响,薄薄的肉片粘锅的一面瞬间就染了金黄的色泽,刷上酱油和盐,翻面,临出锅前撒点胡椒面或者葱末,香味直窜人鼻子,先紧着孩子吃,但是因为熟的快,大人们也没耽误了,蔬菜和肉片的做法大同小异。
可能是因为看着实在是简单,于是人人都抢着上去露两手,就连在厨事上一窍不通的南宫静深都凑热闹的煎了两三片茄子,出锅先夹一片到莫南槿的盘子里。
“怎么样?”南宫静深第一次下厨,看着虽神态自然,心里到底是有点紧张。
“还行。”莫南槿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沉默良久,才吐出这一句,不过嘴里的倒是咽下去了。
“那我也来尝尝。”小莫脑子转的快,当今皇上亲手做的菜啊,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第二次机会吃到,显然其他人也有类似的心里,于是锅里的那两片茄子很快就被他们瓜分了。
茄子一入口,小莫眉毛都竖了起来,看到明庭借着喝水的掩饰,镇定自若的吐了出来,自己可就坐在少爷面前呢,只能鼓着腮帮子,无比纠结,天老爷,静公子到底倒了多少盐下去,又苦又咸,要多难吃有多难吃。
“小莫叔叔,静叔叔做的茄子好吃吗?”行止吃的小嘴泛着油光,还不忘紧盯着小莫盘子里的茄子片。
小莫对着孩子纯真的眼神,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好了,小莫,你找个地方吐出来吧。”真的不好吃,莫南槿也不忍心做作弄他了。
南宫静深见众人的表现就明白了八九分,就着莫南槿的筷子尝了一口,在他玩味的眼神下,硬着头皮也咽不下去。
光吃菜当然不能饱,竹筒饭熟了,劈开来,带着清甜的竹香,不加任何菜吃着都很有食欲。
“你今天怎么光捡着青菜白饭吃,一点肉不动。”
“没什么胃口。”肉味虽然香,但油光光的看着让他直反胃。
“下午我带你去找个大夫看看,是不是天凉了,身上又开始难受。”
“云大夫老了又不好看,我没事去看他做什么?”莫南槿开句玩笑,试图带开这个话题。
心里却不如表面的平静,他暗暗的摸摸自己小腹,不会真的有了吧,前几天南宫静深还开玩笑说再要个孩子,应该不会这么快吧?
88、破军
只是吃不得肉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往也有专拣青菜吃的时候,也不能就此断定真有了孩子,虽说他已经有过景止和行止,道理上来说应该是可以坦然接受的,但是以男子之身孕育子嗣,终究让他觉得有点心里不适应,不至于不想生,但总觉得起码没什么值得大肆炫耀的,不像女子怀孕是理所应当的,是可以人人知道的喜事。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有了,也是不能去云大夫那里看的,否则转眼间非传的满城风雨不可。
总之基于种种的理由,莫南槿终究是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在想什么呢?怎么还没睡呢。”南宫静深睡了一觉醒来,借着明亮的月光,就看见莫南槿紧皱眉头,愣愣瞅着头顶上的床帐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不知道父王和我爹的事情怎么样了。”孩子的事情不能提,莫南槿就换了个话题,再说打从前些日子让人捎回来一封平安信,他们就再也没消息传回来了,他确实天天担忧心这事。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你应该相信皇伯父和容王的本事。”南宫静深揽着腰把他拉回被窝里,想到最近收到的密奏,心里就都有点冒冷汗,幸亏小槿最终原谅了自己,要不然以他那两个父亲的手段,自己还真不是对手,这次的计划虽然是自己一手制定的,不过那两位干净狠厉的行事风格还是让他刮目相看,不愧是连父王敬佩的人。
父王留下的手札他都看过,里面关于皇伯父和容王的情事虽用词隐晦,但还是能隐约可以看出那时父王心里虽然处于极度痛苦之中,但也没否认过那两人当世的无可匹敌。
可叹他一生都求而不得却从无伤人之心的父王,最后却要被逼到那样一种没有选择的地步,以至于不得不以死来解脱。
天理循环,因果报应,现在终于轮到那些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这次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绝不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有那么冷吗?不会病了吧?”刚才分明感觉他身上冷飕飕的,莫南槿怕刚才自己起身把被子撑开了,进了冷风,但想想南宫静深的身子看起来可没那么弱。
“我看看。”莫南槿压下他的额头试试体温。
“是有点冷。”南宫闭上眼睛,深深的喘口气,趁机把莫南槿抓进怀里,强健的双臂将人结结实实的搂住了。
“喂,你这动不动就搂人的习惯似乎不大好。”和他睡一晚,身上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