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如此,淳于冉没参加科举,直接被举荐入朝为官,阙九湛见过这个人,起初并没有生出多余的心思,后来淳于忌来求他,说他哥哥志不在此,想让阙九湛赏个闲职给他,阙九湛一直有意拉拢淳于家,当时又恰逢他宫里的东宫舍人外放,就答应让淳于冉顶了上来,东宫舍人就是伺候些笔墨,做些太子起居记录的闲差,阙九湛也不怕淳于冉盛名不副,做不来。
阙九湛与淳于冉开始只做些面子功夫,相处久了才发现此人的妙处,性子温顺,知冷知热,有一点傲气却不矫情,说话逗趣,很是招人喜欢,阙九湛遇到什么烦心事,往往经他一番软语宽慰,就能消解很多,他的话好像总能那么贴着人的心肺,阙九湛觉得世上再无一个人可以像淳于冉一样,与他这么心意相通。
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阙九湛很明显感觉到了淳于冉有反抗,他喜欢淳于冉愿意尊重他,就在他决定放弃的时候,淳于冉伸手抱住了他,缓缓张开了腿,他欣喜若狂,从那开始,两人就算真的在一起了,淳于冉不太热衷于床笫之事,阙九湛喜欢他伴在身边的感觉,在这种事情也不强求,偶尔为之,也是呵护多余宣泄欲望,淳于冉有个小习惯,就是睡觉的时候喜欢抓着他的手,这让阙九湛生出一种莫名的疼惜。
就在阙九湛和淳于冉如胶似漆的时候,阙凌简也二十岁了,他在这一年迎娶了西平府望族公孙家的小姐,公孙家与淳于家世代交好,阙凌简娶公孙家的小姐也没让人觉得很意外,阙九湛以太子的身份送去了贺礼。
阙九湛二十七岁的时候,他的父皇,在位二十年的西陵明帝身体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渐渐出现衰弱迹象,夏侯皇后时时刻刻随侍在侧,很多朝廷政务就落到她的手里。
夏侯皇后不是阙九湛,她也想得到北大营,却很明白淳于家根本不听从于她,淳于松启明曾经多次上折子,历陈后宫干政的祖训,对夏侯家的作为也颇有微词。她掌管朝政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毁掉淳于家,让她的娘家夏侯氏取而代之,一旦北大营兵权在手,那时的夏侯家才能真正的踏入西陵的上层门阀贵族,她的位子也才能更稳固。
夏侯皇后的动作没有逃过阙九湛的眼睛,他太了解这个母后的手段了,淳于家一旦落到她的手中,等着他们的就是万劫不复,尚且不说他那群游手好闲,只知道仗着姐姐的权势作威作福的舅舅们能不能镇得住北大营那群彪悍的兵士,就算能,他也不能让他母后的计谋得逞,北大营一旦落入夏侯氏手里,他登基后必定要处处受到母后的制肘,就像他父皇一样。况且还有淳于冉。
但父皇病重的紧要时刻,与母后决裂,无异于自损实力,万般无奈之下,阙九湛想到了他的妹妹安阳,安阳与他相差十二岁,但他们的兄妹感情一向不错。安阳现年十四岁,因有母后的疼爱和回护,还未指婚,如果安阳可以嫁入淳于家,想必母后应该会放过淳于家。
阙九湛做出此番举动,也不是只顾自己,没想过妹妹的幸福,他仔细想过,淳于家如今到适婚年纪的只有淳于冉和淳于忌,淳于冉是庶子即使有才名也绝无可能指婚公主,那剩下的就只有淳于忌了,淳于忌是他的伴读,他算是了解的,人生得高大俊朗不说,性格爽快,人品也没有让人指摘的地方,年纪轻轻已经在沙场上磨练了两年,淳于家对他寄予了厚望,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另外他与安阳自幼相识,也算得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
阙九湛先去和安阳谈了一次,养在深宫中的十四岁小姑娘对情爱一事还是懵懵懂懂的,但她已经明白早晚是要出宫嫁人的,淳于忌她认识,留给她的印象很不错,与其嫁给一个陌生人还不如嫁给一个认识的,再说这人还是她很信任的大哥提的,安阳仅仅考虑了两天就答应下来。
阙九湛没有经过夏侯皇后,直接去他父皇那里请了圣旨,父皇很看好这门婚事,爽快地答应了,赐婚的圣旨很快颁下,夏侯皇后知道后大发雷霆,但为时已晚,为了她最疼爱的女儿,她决定再等等看。
永历二十一年,阙九湛二十八岁,西陵明帝驾崩,阙九湛登基,史称西陵顺帝,尊原皇后夏侯氏为太后,封原太子妃为皇后。
144、阙九湛番外
新皇登基,各地的藩王照规矩都赶来朝贺,阙凌简也不例外,平常日子藩王无宣召不得入京,这次两人见面距离上次又过了六年的时间,这一年阙凌简已经二十二岁了,褪去了十二年前初见的稚气,褪去了六年前还残留的一点少年青涩,现在站在阙九湛面前的已经是一个人人称颂的西陵王爷,为人沉稳持重,举止优雅得体,嘴角时时噙着的笑容,成功掩去冷硬眉锋的狠辣戾气。
“一转眼,凌简都这么大了,朕初见他,”坐在上方龙椅上的阙九湛已经有几分醉意了,他笑着比划一下,“刚到朕胸口这里吧,不过性子扭得很,天天和朕闹脾气。”
这一日算是家宴,他宴请都是各地来朝的阙姓藩王,下面的人听他这么说,都笑。
阙凌简也笑,不胜欣喜的样子,端起酒杯起身道:“臣得皇上亲身教导五年,这份恩情一直感念在心,不敢稍忘……”
阙九湛故作不悦,摆摆手打断他:“今日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凌简不必如此拘束,你与朕是叔侄,何须如此客套,凌简还是如以前唤皇叔即可,也显得亲近。”
阙凌简唇角线条有一瞬间绷直,抬头继续笑道:“我都听皇叔的,我敬皇叔一杯,祝皇叔龙体康健,福寿延年。”说完先干为敬。
阙九湛微微笑颔首,举杯饮尽,看向阙凌简的眼神迷迷蒙蒙的,更不清楚,“凌简很久没来京城了,朕甚是想念。”
阙凌简闻言,猛地抬头,死死地盯住他,脸上的笑容隐去,眼中冷意顿生。
阙九湛眯眯眼,还待细看。
这时坐在阙凌简邻桌的中茂王阙弘毅起身,高大的身形恰好将旁边的人挡住,他性格爽朗,大笑出声:“皇上,臣知道您和东齐王情分好,但臣也好久没见皇上了,您不能只顾东齐王忽略了臣啊,臣也想敬皇上一杯。”
“弘毅?”阙九湛的脑袋还不算很迷糊,他知道这人,中茂和东齐比邻,据说边境上常有摩擦发生,两人因此闹得很不愉快,可以说是处处针锋相对。
中茂王这一出声,不知情的人只当他和东齐王又杠上了,事不关己地打算看好戏。
阙九湛低头敛敛眉锋,贴身太监将酒杯斟满,“弘毅爽快,朕与弘毅多饮两杯。”
阙弘毅大喜:“谢皇上。”
阙凌简一声不出地退下来,有人见没什么好戏可看,还有些失望,但今天不是为他们而来,感叹一下就过去了,每次新皇登基,都要有一番大动作,今天来的这些人里面很多就是来探探皇上口风的,如果事关削藩的话,他们底下也好提前有应对之策,但今天酒过半巡,皇上对这个问题一直避而不答,让他们有很不好的预感。
其中几个势力相对较强的王爷暗暗递个眼色,寻个借口,陆续起身敬酒,阙九湛看着心情不错,来者不拒,就这样还没到宴会结束,眼看着阙九湛就有些撑不住了。
“朕不胜酒力,先行一步,今日天色已晚,诸位不妨就留在宫中歇一晚。”
“臣等谢皇上体恤。”
“恭送皇上。”
阙九湛在太监的搀扶下,脚步不稳地上了龙辇。身边的喧闹声渐渐远去,他撑着额头,睁开的眼睛隐约只有一丝醉意,削藩势在必行,但绝对不给他们承诺,但这种事情只能徐而图之,他现在初登帝位,手中虽有一部分势力,但根基不稳,母后贪念手中的权力,迟迟不肯放手,他不能放任,又不能和她公开决裂,他在朝政上真是举步维艰。
“不回承安殿,去含章宫。”阙九湛登基后,淳于冉并没有跟着往上走一步,还继续留在含章宫。
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阙九湛身边的人也都清楚。
阙九湛过去了,淳于冉却不在,下面伺候的人说,淳于大人母亲偶感风寒,他最近都在家里侍奉母亲。
既然来了,阙九湛也没打算立刻走,这里熟悉的环境让他烦乱的心绪稍稍平定,他原先的卧房日日有人打扫,干净地很,随时都可以入住,他让人重新送了一坛酒过来,“你们都园子外面守着,不要放任何人进来,你们也不要进来打扰朕,朕要一个人静静。”
外有藩王不稳,内有外戚专权,这局势要如何破?阙九湛心里叹口气,抛开在那身为帝王的面具,他拍开坛子上的封泥,直接对着嘴一口口灌下去。
空坛子落地,骨碌骨碌滚到墙角,阙九湛摇摇晃晃地扑到床上,这一次,他觉得自己真的醉了,眼前一直有道人影在晃,他却看不清楚模样。
“冉?”阙九湛伸手摸他的脸,“你不是回家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能自由进出这房间的只有淳于冉了。
床边的人任凭这个醉鬼在脸上乱摸,并没有阻止。
阙九湛嘿嘿笑了两声,这副傻呼呼的样子,如果让外人看到,大概不会相信这是西陵的帝王,“冉,你的脸怎么没以前滑了?”
“冉,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阙九湛放弃一样,摊在床上不想再动,嘴里咕哝道:“冉,朕的心里好苦,你说母后现在已经是皇太后了,还有什么不满足,为什么还不放手?你今天是没见到那些藩王,明里暗里,咄咄逼人,就差把刀架在朕的脖子上逼朕承诺不削藩了。”
“还有那个阙凌简和阙弘毅,真当是朕是瞎子吗?还联手演戏给朕看。朕敢说,他们两个一定勾结在一起了。”
阙九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原先他并不会和淳于冉将这么多,因为他知道淳于冉对这些不感兴趣,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就想找个人说说这些话,可能是他真的醉了吧。
“冉,朕困了,帮朕宽衣。”
145、阙九湛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