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慧可能没想到赵凝秋会这么做出这决定,微微怔愣了一下,才做出反应:“是,娘娘。”
赵凝秋起身,看向对面的丽贵人,“既然已经来了,妹妹就随本宫一起去会会这位传闻中的九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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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九湛窝在暖亭里,居高临下看到钰慧去而复返,后面还浩浩荡荡地跟着一群人,眉头一挑,他知道今天的麻烦是躲不过去了。
在赵凝秋的想象中,能把从不注重男女之事的皇上弄的五迷三道,甚至不顾身份,在承安殿与之夜夜厮混的男宠必然是个才色双全的美丽少年,容貌雌雄莫辩,身子娇柔入骨,浑身的狐媚之气让男人看一眼都挪不动脚的那种,可她眼前的这人,与她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裹在一袭白色狐裘里的男子眼神清亮,嘴角的笑意随性而从容,浑身上下透着那么一股子无法掩饰的雍容贵气,与其说他是男宠,不如说他是个出身高贵随性不羁的世家公子更确切,而且这年纪也不对,赵凝秋想,虽然这人看起来还很年轻,但怎么也有二十几了吧,和皇上年纪应该差不多,早已经过了做脔宠最好的时候。
赵凝秋为了确认,试探地唤了一声:“九公子?”
阙九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伸手一指旁边的两个位子,“赵贵妃,丽贵人坐。”歪在软榻上的身子没有起来迎接的打算。阙九湛很少搭理人,在承安宫里的人缘算不上好,但他不会故意为难人,所以也算不得坏,就是这还凑合的人缘让他身边立着的一个叫明然的小宫女大胆地悄悄地捅他两指头,求求他行行好多少看点眼色,这可是贵妃亲自登门了。
阙九湛看她一眼,明然僵着嘴角收回手指。
“两位……请坐吧。”阙九湛淡淡改口。
明然这次整个人都僵了,她后悔不该多管闲事,冒死劝解,她很想喊,九少爷就多加了一个字,有什么用啊,意思还不都一样。
“你大胆,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男宠,你这是什么态度……”丽贵人如今怀有身孕,宫里哪个人见到她都不得给三分面子,就是赵贵妃都不例外,她怎么受得了一个男宠的轻慢。
阙九湛的眼光在丽贵人肚子上一扫而过,垂下眼睛,悠闲地拨了拨茶碗盖,这样的反应比直接回声气人多了,当下就把丽贵人气得手指发颤,差点厥过去。
赵凝秋出声打圆场,拉着丽贵人坐下:“九公子身子骨不好,妹妹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怀有身孕,可不能生气。”她推了桌上的一大盘梅子到丽贵人面前,对阙九湛道:“九公子这里的梅子真新鲜,妹妹多吃几个消消火气。九公子想必不介意吧?”
赵凝秋一直笑脸相迎,阙九湛想走人一时也找不到借口,他皱了下眉,问身边的宫人,“梅子还有吗?”
“皇上给九少爷留了不少,宫里还有七八坛子呢。”宫人的的声音不大,但这暖亭太小了,在座另外两人都听地清清楚楚。
“贵妃娘娘如果喜欢,走的时候捎两坛子回去。”阙九湛说道。
赵凝秋看看丽贵人,笑容得体合宜,“这怎么敢当呢?”
“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冬日里图个新鲜劲,贵妃不必客气。”阙九湛只想快点将人打发走。
丽贵人却听得紧咬嘴唇,面色惨白惨白的。
赵凝秋笑,“既然如此,本宫就不和九公子客套了。”她今天来的目的是给阙九湛上点眼药的,但这人天生有一种气势,他自己可以嚣张,合该所有人都得对他服帖顺从一样,她心里有气,但原本准备好的那些教训人的话在这人淡淡的目光下却真的说不出口来了,但能借此人打压一下丽贵人,她还是很乐意的。
暖亭就这么大一点,前前后后也就四五步远,坐三个人都嫌拥挤,里面就留了两个宫人伺候,其余的人都在外面伺候着。
阙九湛听他们姐姐妹妹的称呼着,头都大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准备起身走人,有人来报阙九湛皇上提早回宫了。
丽贵人今天过来就是奔着阙凌简来的,听到这个消息哪有不高兴的道理,“皇上回来了?走到哪里了?”
来报信的侍卫看看没什么特别表情的阙九湛,开口道:“銮驾马上就进承安宫了。”
丽贵人听到这里,欣喜拖着裙摆地站起身,她坐在最西边,她想到绕到东边来看承安宫门口要经过赵凝秋和阙九湛,变故就发生在他走到阙九湛身边时,她的身体突然失去平衡,猛地向外暖亭外倾倒。
阙九湛虽然恨阙凌简,但还到漠视两条无辜性命的地步,他立刻去抓丽贵人的手臂,可早上刚被阙凌简过度侵犯过的身子太过酸软,减缓了他的出手速度,裂锦声传来,丽贵人惨叫着从暖亭里摔出去,重重地落在湖面上,鲜红的血在她身下溅开。
152、阙九湛番外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阙九湛首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都下去救人。”
丽贵人带来的侍女虚软地跪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哭喊声:“娘娘……”
一时间整个承安宫都乱了,到冰面上救人的,去请太医的,胆小点的宫女看到丽贵人浑身是血的惨状,吓得抱成一团,小声哭泣。
阙凌简的銮驾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有人上前禀报了方才的事情,阙九湛认得那人是承安宫的侍卫长秦东,但离得太远,听不到他是怎么说的,他看到阙凌简抬头向他这边看了一眼,阙九湛料想秦东肯定提到了自己。麻烦果然是躲不开的。
阙凌简听完秦东的禀报,只轻轻地点了点头,先去探望了丽贵人,丽贵人的伤不宜移动,就近暂时安置在承安宫。
太医的诊治有了初步的结果,暖亭修建在湖边山石上离地有四五丈高,从那个高度掉下来足以摔死人了,丽贵人算是幸运的,她伤地并不是很严重,起码没伤及筋骨,只是身上颇多擦伤,因脸先着地,额头也撞破了,但最严重的是她肚子里六个多月的孩子。六个多月小产了,可惜了还真是个男婴,如若生下来就是实打实的皇长子,到时候母凭子贵,丽贵人的前景如何谁都不能预料,可这所有的一切就在这转眼间都成了空想。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可预测,总是在想不到的地方给人重重一击。
阙九湛觉得他自己的那一击也快要来临了。阙凌简让当时所有在暖亭周围的人都在花厅里等着,出了这种事情,他要亲自问话。
守在外面的人都说听到声响才冲进去的,就看到丽贵人已经摔出去了,九少爷离得最近,站在亭子边上,但先前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都表示没看到,暖亭里当时就五个人,除却昏迷中的丽贵人,再有就是阙九湛,赵凝秋,赵凝秋的侍女钰慧,还有一个是承安宫里的明然。阙凌简话音一落,钰慧就抢先出来指控:“皇上,皇上,是九少爷将丽贵人推下去的,这是娘娘和奴婢亲眼所见。是九少爷要害丽贵人和她肚子里的皇嗣。”
“凝秋,是这样吗?”
赵凝秋起身,擦擦眼泪道:“这个,臣妾也看的不是十分清楚,臣妾只看到丽妹妹从九公子身边经过,好像……好像是被绊了一跤,然后就摔下去了,臣妾当时是想拉丽妹妹一把的,但九公子正好在臣妾的前面,臣妾想着九公子是不小心为之也说不定,还请皇上明察,不要冤枉了无辜的人。”
钰慧跺跺脚:“娘娘,都到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一味的心善,奴婢明明看到就是九少爷故意绊了丽贵人一脚,最后还推她下去的。”
赵凝秋皱了皱眉,轻声斥责道:“钰慧快住嘴,九公子和丽贵人今天第一次见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什么要害丽贵人?”
钰慧眼珠子动了一下,“娘娘,您怎么忘了?丽贵人一见面就指责九少爷傲慢无礼,九少爷一定是因为这样怀恨在心,所以才要加害丽贵人的。”
赵凝秋看看皇上,又去看阙九湛,面上做出犹疑状,“这……丽妹妹就是心直口快也不是故意的,想必九公子应该不会在意这等小事。”间接承认了阙九湛和丽贵人之间有矛盾的事实。
忽略了上方投过来的目光,阙九湛靠在椅背上没事儿人一样看这主仆一唱一搭的在他面前演戏。
“阿九,你有什么可解释的?”
“她们说什么是什么。”望向阙凌简的眼睛里满是无所谓的讽刺和挑衅,反正他说了也没人相信,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从刚才起众人看他的眼神已经直接给他定罪了,丽贵人摔下去的地方他离得最近是事实,丽贵因此人小产了也是事实,这些明摆着的事实让他怎么去否认,如果没人相信,他长着十张嘴也没用。
“皇上,不是这样的,皇上,丽贵人是自己摔倒的,九少爷最后是想拉住她可是没抓住,不是要推丽贵人下去。”此时小宫女明然毅然站了出来,开口维护阙九湛。明然很聪明,虽然她当时看到了赵贵妃踩住了丽贵人的裙摆,才导致丽贵人摔倒的,可是没有证据就指认一个贵妃故意害人,她想想也知道没什么好果子吃,所以她绝口不提贵妃的事情,只说些为阙九湛开脱罪责的。
阙九湛略显讶异地看她一眼,在今天以前,他对这个容貌普通的小宫女毫无印象,但在众人认定他有罪的时候,这个小宫女竟然能站出来为他说话,胆子倒是不小,她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一旦牵扯进来,小命都可能丢掉的吗?她原本可以推脱说自己太害怕什么都没看清楚,这样说谁都怪不到她头上。
阙九湛的这一眼让一直关注他的阙凌简怒火中烧,眼中火光隐现。
丽贵人醒转后,得知孩子没了,疯了一样又是嚎哭又是撞墙,听说阙凌简在这里审问众人后,坚持由侍女扶着过来,她满是怨毒地看了赵凝秋一眼,转身哭着向阙九湛就扑了过来,动手撕扯着他的衣袍,“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的皇儿,你还我的皇儿,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这个下贱的男宠为我的皇儿偿命……”
“你疯了吗?我有没有推你,你心里最清楚。”边上的宫人都过来帮忙,阙九湛扯了几把才把死死抓住他状若疯癫的丽贵人扯开。
“皇上,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人将臣妾推下去的,就是他害得我们的皇儿没有了,皇上,我们的皇儿已经六个多月了,还有两个多月就可以出生了,就这样没有了,皇上,你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要不然我们的皇儿死都不会瞑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