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如儿回他,“小陈早!”
闵湘也从屋子里出来,和小陈点头打了招呼,又和他说道,“斜对门原来不是无人住么,现在搬进了一位姜姓的公子住进去,你去问问他家里要送水不送?”
小陈应着,道,“我把水送完了,再去他家问。”
在灶房里的顾大娘出来,还交代小陈道,“家里快要没有柴烧,你看有樵夫担柴来卖,就说我家要呢。”
小陈笑着和她答了话,才继续去给其他人家送水。
这一条巷子,因小陈挑水勤快,为人又老实,工钱也不贵,几乎家家都不自己担水,全包给他干。有时候,别的忙,他也是照样帮的,很得大家喜欢信任。
这时候还很早,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东天边一片黛青色,慢慢地才开始变成鱼肚白。
清凉的风带着河水的气息吹过来,有养狗的人家,远远传来狗吠声。
这样,新的一天开始了。
闵长清也起床来了,顾大娘提着篮子说她去早市买菜,这时候去,还能够买到好的大黄鱼,并且说早饭在灶上,让闵长清端出来,让闵湘和闵真如吃。
闵湘一大早头发还没有束起来,只是梳顺了在脑后用头绳随意绑了,他正弯下腰给闵真如擦脸,一把黑幽幽的青丝铺在背上,如锦缎一般,染着柔光,清明之后,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他穿得不多,身上月白的衫子,背那么单薄,闵长清站在旁边看着,不由心生向往,真想拥住他。
不过,闵湘一向冷淡,他不敢这样去做。
闵湘转过身来看到他站在旁边一动不动,觉得奇怪,就说道,“愣着做什么?”
还带着早晨的慵懒的闵湘和平素的模样不大一样,这种不一样表达不出,却是那样勾人,闵长清看着不想转眼,心动如擂鼓,嘴里却说道,“昨天忘了说,那位刘老爷又托人来问,让你再给摹一副上次的《春江烟雨图》。”
闵湘给儿子把脸擦洗好后,又拿了面脂给他细致地抹在脸上,闵真如洗脸洗得粉扑扑的,嫩嫩的如同刚剥开壳的鸡蛋,眼睫毛又黑又长,因为闵湘为他擦面脂而轻轻颤抖着。
他这个样子实在可爱,闵湘对着儿子,就能够忘记别的烦恼,前尘往事甚至都不愿意去想了,他将闵真如的脸抹好,温和地摸摸他的头,说道,“将昨日的诗背来听了,再吃饭。”
闵真如很不情愿地嘟嘴巴,不过知道父亲严厉,不敢不从,只好摇头晃脑背起来,闵湘一边听着,这才回答闵长清道,“手头还有两幅古画没补完,他要是时间比较急,我是能给他摹的,不过,你给他说,价钱是上次的两倍。”
闵长清应了,自己打水洗漱毕,就去端饭菜,摆到桌上准备吃早饭。
有蒸蛋,还有酱菜,米粥。
坐上桌,闵真如一边吃蒸蛋,就道,“爹爹,我想吃油炸鬼,你去买嘛。”
闵湘将自己那一碗蒸蛋又舀了两勺在儿子碗里,道,“油腻腻的东西,又不顶干净,不买。再说,昨天让你不要把麻糍吃完,你偏偏吃完,今天什么也不买给你了。”
闵真如撅着嘴巴不高兴,不过看闵湘面无表情不理睬他,他也奈何不得,依然乖乖吃饭。
闵长清看闵真如几口吃完蒸蛋,就把自己的也舀了两勺给他,然后又给他添了稀饭,道,“小如儿乖,要吃的话,让顾奶奶给你炸着吃,外面摊子做的不干净,小心你吃了又闹肚子。”
闵真如这才高兴起来,又说要吃炸肉丸子。
闵湘舀了一碗米粥放他面前,道,“好好吃饭,有你这么嘴馋的。”
闵真如完全不敢违拗他父亲,不说话了。
闵湘用完饭,就进了书房里去工作,这时,太阳也出来了,打开窗户,便迎着阳光,房间里窗明几净,正好。
闵长清收了桌子,又给闵真如擦了手,一切收拾好,带着闵真如回自己屋里去教他弹琴,闵真如坐不住,一会儿就跑了,想去开院子门出去,奈何自己打不开,只得望门兴叹,又不敢去求助于父亲和二叔,只得坐在紫藤花树下去捡花玩,他是完全闲不住的,哪里有闵湘小时候的沉静。
过一阵,顾大娘回来了,在厨房里收拾一阵,说要出门去买针线,和闵长清说了一声,把哭闹着要和她一起的闵真如抱出门一起去了。
家里只剩下闵长清和闵湘,闵长清研究着琴谱抚琴一阵,又发一阵呆,他的琴还是闵湘教的,但是,自从吴家事后,这么多年来,闵湘再没碰过琴,闵长清叹口气,脑子里全是当年闵湘教他弹琴的模样,那时候,闵湘是天上明月一般的存在,闵长清心中渴望,却不敢有妄想,现在,大家这样过日子,他却总免不了蠢蠢欲动,打破现在的僵局,更进一步。
特别是在斜对门搬来那位姓姜的之后,闵长清能够清楚地知道那位姜公子看闵湘的眼神不对劲,那是爱慕的眼神,闵长清怎么能够不更加紧张防备。
闵长清起身去厨房里泡了一壶茶,就端着往闵湘的书房里来,敲门进屋后,见到闵湘正专注地补画,他的身姿纤瘦挺拔,一身月白衣衫,清逸潇洒,眼神沉静深邃,琢磨了一阵,他又放下了手中的笔,看向进屋来的闵长清。
闵长清这才端茶过去让他喝茶,闵湘道了谢,才接过茶来喝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