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动物迁徙一样,是生活的习惯,是一种本能。
石毅虽然在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王乐走了,真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还是一时愣住了。
以后大家还有没机会再见,谁也不知道。
他所能回忆起关于王乐的部分多数都是与麻烦相关的,性格和处事风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即便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却从来谈不上交心这两个字。因为他说的东西王乐都无法理解,而对方所执着的东西,在他看根本不值一提。
觉得大家就是这样的关系,因为理所当然的熟悉所衍生出的同伴。
直到现在分别了,石毅才发觉原来不止是王乐一直以来把他看做了亲情中的填补,他们从小相交的这么多年,那种点滴的东西,也早就形成牵绊了。
突然发觉自己的家里充斥着一种让他很排斥的陌生,石毅皱了下眉没有进屋。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维持着同平时一样的生活,甚至会让他有一种背叛了王乐的罪恶感。
没有什么逻辑的,就是让人难受。
开着车在路上兜了一圈又一圈,城市的交通在这个时间堵的让每个人暴躁,
石毅靠在车窗边上握着方向盘,看着眼前一望无边的尾灯长龙,没有任何的表情。街道没有任何改变,周围的一切也没有什么特别,反正这个世界的节奏就是如此,你愿不愿意,都只能随着时间的推进往前走。
人虽然开着车脑子里却诡异的空,等石毅真正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开到英鸣家门口了。
对方开门看见是他,侧身让了一下:“进来吧。”
英鸣在打拳。只穿了一件运动的背心,胸口全是汗,头发也因为被汗沾湿了,喘息有些急促。石毅坐下之后他把拳击手套给摘了,然后抹了一把满头的汗,随手打开冰箱:“喝什么?”
石毅看了他一眼:“酒。”
什么话都没说,英鸣把冰箱里和酒柜上所有带酒精的全拿了出来,往茶几上一摆:“自选。”
沙发上的男人直接开了瓶白的。
倒满了一杯抬起头:“不陪我?”
石毅的语气其实有点冷,简单的三个字,明着听是邀请,里头却带着一股挑衅。
他现在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身上压着火,心里却全是烦躁和低落。他很清楚自己就不该来找英鸣,因为只要他不来找,英鸣绝对不会去主动找他。他们两个人其实就像两棵已经着了火的树,凑到一起其实是自取灭亡,顺带还要扯着对方陪葬。
可是他理智很清醒,偏偏人不受控制。
就如同傻缺都知道现在这个仓库里需要的是冷静和距离,而不是酒精这种加剧杯具进程的东西。
石毅抬头看着英鸣,那种眼神像是恨不得直接把眼前这人给看穿了,甚至扫到英鸣身上,都带着一种刺痛。
换了是其他人,或许这时候最明智的做法是放任石毅自己去疯。
又或者,从最初就不该开门。
但是英鸣只是又擦了下脸上的汗,然后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石毅的视线一直紧紧的黏在他身上,看着他坐下,看着他倒酒,看他倒完了不动,然后石毅自己沉默的喝了一口,盯着英鸣也很慢的举起杯子,在他算是逼视的目光下喝了半杯。带着自己也搞不懂的情绪,石毅满意的笑了笑。
他一杯酒倒头干了,就又续上。
这个过程他重复了很多次,其间与英鸣没有半句话的交流,两个人都喝得很沉默。石毅喝一杯,英鸣就跟一杯,两个人算得上是区别的,只有英鸣喝得没什么表情,石毅却一直没有把视线从对面的人身上离开。
这一瓶酒喝完了,石毅点了根烟。
“王乐走了。”
屋子里弥漫开得酒精味道配上烟味,扩散成浑然的一股糜烂气息,英鸣眯了下眼睛:“恩。”
“他跟我说,很有可能,大家以后再也见不上面了。”
石毅的话说的像自言自语,他一边抽烟一边很慢的靠在沙发上,看着前方的一个点,眼神没有焦距:“你说,再也见不着面了,是不是就跟死了差不多?”
英鸣皱了下眉:“别他妈的胡扯!”
然后他旁边的人转头看他:“英鸣,要是有一天,咱俩也是再也见不着面了,你会怎么样?”
他问得人没有立刻回答他,两个人周围只有沉默。
后头烟圈儿蹿上英鸣的饭桌弄倒了果盘,噼里啪啦的一阵声音,石毅和英鸣却谁都没回头看一眼。
过了很久英鸣才开口:“干脆忘了。”
四个字,简单干脆。
石毅一边抽烟一边乐了,他看了英鸣一眼,嘴角的弧度扯出来没什么温度,他沉默的去开了另外一瓶红酒,把英鸣的杯子倒满了然后举起来递给他:“你丫牛逼,我敬你!”
英鸣接过一口就给灌完了。
但是这杯敬酒,石毅却不肯让他这么容易喝完。
他就像失去理智一样的一杯一杯续,然后看着英鸣面不改色的喝,石毅这根烟还没抽完,这瓶红酒已经见底了。
如果有人能够描绘出石毅现在的心情,大概会画出一个沙漏。
但是漏的不是沙粒,而是石块。
一个一个的往下砸,越砸就越沉,每掉一块,就会发出那种破裂的摩擦声,就跟你使劲碾着一块碎玻璃一样。那种动静很歇斯底里,象无数声细微的声音纠结在一起,让人头皮发麻。
石毅一瓶酒倒干了就去开第二瓶,英鸣也点了一根烟,看着石毅开酒,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重越来越冷,他也不吭声。
不过这第二瓶,石毅是自己喝的。
他连酒杯都懒得用,直接对着瓶口喝的,漏出来的红酒沿着他的下颌线条往衬衫里洒,很快就渲染出一片不怎么雅观的紫红,英鸣皱了下眉,看石毅一口气灌完了一整瓶,忍不住骂了一句:“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