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痕迹并不能说明什麽,证据并不确切。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以只凭腻想就定了封邪的死罪。这是不公平的。
若不弄清真相,他又寝食难安。他性格如此,容不下半点的污浊和叛逆。他养了两世的儿子,如此深厚的感情,不是说断就断的。
我不能自乱阵脚,草木皆兵。必须镇定。打开那双不放过坏人,也不会冤枉好人的火眼晶晶。
“主人,你要去哪儿?”
封邪看了一眼盘在床头柱上的幽蛇:“父亲约我到亭中喝酒。”
那蛇精发出啧啧的笑声:“在你心中,早就不把他当作父亲了,为什麽还要这麽叫他?何苦自欺欺人呢?”
穿上衣服,男人冷冷回答:“其实你是想说,你本来就是魔,却打死都不承认,何苦掩耳盗铃呢?”
幽蛇吐了吐舌头:“这都被你看穿了!主人啊,我可是为你好,爱情是毒,粘上就没命了,劝你不要越陷越深,执迷不悟。”
封邪没有说话,只摸了摸趴在脚边的赤虎。
“我和你一块去。”不等他拒绝,那蛇便钻入他的衣袖中,“放心,我会敛住气息,不会让他发现的。”
但封邪还是不放心,临行前,在袖口布置了一道结界。
走到长亭前,封邪的脚步顿了一顿。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前迈去。
“邪儿,实在抱歉,那天我心情太好,一不小心就把你灌醉了,爹先自罚三杯。”亭中的人听见动静,转过身,说足了开场白,便豪爽地举杯。
封邪微微一笑:“这算什麽事,你是父亲,我是儿子,别说被你灌醉,就是被你弄死,也不得有任何怨言。”他抓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谁叫百善孝为先。”
修远笑了一声,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他一眼:“後面一句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万恶淫为源。”
封邪面无表情,自顾自坐上石凳:“多谢爹爹教诲。但是我有一点不同的见解,想说给你听。”
“淫算什麽,比淫还要下作的,那就是贱。但是它们都不是万恶之源。两情相悦能不淫吗?而单相思又岂能不贱?你说两人相爱,翻云覆雨,也算得上罪?而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放弃一切,等待一生,那也归於贱?若是如此,世上为什麽还有这麽多贱人?”
“说得好!”修远爽朗一笑,“我就知道我的儿子绝非泛泛之辈。为此,我自干一杯。”
封邪却挡住了他的动作:“酒喝多了伤身。少喝一点。”他的声音很柔,眼神恳切,透著货真价实的关怀之意。
修远看著他,慢慢推开了他的手:“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邪儿,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婆婆妈妈的?”
那人抿著嘴,沈著地问:“爹爹莫非又碰到了什麽不开心的事?”
修远不答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得脸颊酡红,眼神涣散还不依不饶地抱著酒坛撒野。
第72章
封邪抬头看著他,瞳孔是一种奇异的颜色,仿佛同时装著冰冻和炙热。
握住男人伸过来的手,将杯子和他的轻轻碰了,然後一饮而尽,动作一气呵成,而潇洒的背後仿佛潜伏著什麽:“既然爹爹这麽看得起我酿的酒,就让我帮你喝三大杯好了。”
修远正要笑,忽又皱起眉头,察觉到他的意图,便虎起脸来了:“不需要,我自己喝。”
话音刚落,又是一坛下肚,那奢酒如命的样子,连封邪也有点招架不住。
“行了,别喝了。”那人把酒坛推向一边,意思是今晚就到此为止。
修远不依,朝酒坛扑了过去,却用力过猛,一头栽到了儿子怀里:“给我,我还要喝!”
迎面扑来浓烈的酒气,熏得他飘飘欲仙也冷汗津津,他勉强推开那一摊诱人的烂泥:“爹,你醉了,来日方长,我们下回再聚。”
固执地摇了摇头,男人又去抓空著的杯子,封邪眼疾手快,夺过酒杯,扔到脚下,踢到远远的。
见他如此不识抬举,修远怒了,“我没喝够行不行!天下哪有你这样无法无天的儿子!”紧接著去夺他的酒杯,穷凶极恶,让对方忍俊不已。
封邪只当他倚老卖老发酒疯而已,也不去洞悉他的言外之意。然而下一刻,他脸色骤变,就像吞下了一只可爱的苍蝇。
“放手!”
男人在他身上又拱又蹭,手还得寸进尺地拽著他的命根:“你放手!还我酒杯!”咦,这杯子怎麽软绵绵的?
封邪哭笑不得,脸上是一副受惊,尴尬,又像是憋著痛苦和难耐的怪异神色:“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