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磕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她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压抑痛苦从心里冒出来,它们像一个怪兽折磨着她。
林奈跪坐在地上,脸埋在手掌里,任由泪水冲刷。
“啪”地一声,客厅里的灯亮了。
有人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林奈抬起脸,看见岑如昔面无表情的脸。
林奈一手扶着沙发,一手被岑如昔拉着,坐到了沙发上。
她往刚才摔倒的地方一看,绊倒她的是一个矮箱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洒了出来,是一张张唱片。
那是楚天音的唱片,是她特写做封面的TYPE-B。
整整一箱,现在尽数散落在地上。
林奈的膝盖擦破了,泛出了一点血丝,岑如昔从茶几下面翻出医疗箱,找出碘酒给她消毒。
她一抬头,就看见林奈满是泪痕的脸。
岑如昔似乎觉得很有趣,她弯了弯唇,道:“没想到还有二十多岁的人因为摔跤就哭了的。”
林奈的膝盖被碘酒刺激得发疼,她忍不住“嘶”一声,见岑如昔打趣,她也笑起来:“因为很疼。”
岑如昔弯下腰,用棉球轻轻敲击着她的伤口,然后翻出纱布替她包扎好。
她是个完美主义者,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她弯下腰,露出一小节雪白的脖颈,那上面挂着一串项链。
林奈看得有些发痴。
她忽然唤道:“岑总监。”
岑如昔发出一个鼻音:“嗯?”
林奈道:“岑总监,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面。”
岑如昔的手一顿,然后流畅地将棉球扔进了垃圾桶。
“为什么这么说?”她把碘酒放回医药箱,看起来无比自然。
林奈低下头,微微笑了笑。
“就是感觉,以前我们见过。”
继而她又抬起头:“不过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一直都在国外。”
末了,她又问:“对吗?”
“啪”地一声,岑如昔把医药箱的盖子盖上,然后将它放回远处。
“谁知道呢。”她说道。
林奈垂下眼眸:“我只是觉得,假如我们以前认识,我肯定……会很喜欢你吧。”
岑如昔望着她,沉默不语。
林奈笑起来:“岑总监,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我好像残缺了很多记忆,这些记忆盘踞在我脑海里,有时候清晰,有时候模糊,我都分别不清楚,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我臆想出来的。”
“岑总监,我是不是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岑如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似乎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她注视着林奈,她斟酌了一会儿,良久,她才说道:“假如你真的丧失了记忆,你想找回来吗?”
林奈说:“当然。”
“即使那是痛苦的记忆?”
林奈沉默了。
岑如昔说道:“有时候遗忘一些事情并不见得是坏事。”
她说完,转身就要回自己的房间,却听见林奈忽然说道。
“可是我并不想活在虚幻中。”
岑如昔转过脸来,林奈握住了她的手。
岑如昔的手很凉,给林奈一种错觉。
岑如昔浅色的眸子注视着林奈,竟然对着林奈微微笑了笑。
“假如你想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Viel Glueck”
她说了一句德语,林奈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岑如昔松开林奈的手,慢慢走上了楼。
一直到第二日,林奈都没有再见到岑如昔。
她当夜就离开了。
过了一夜,林奈的膝盖已经好了,她本来就伤的不轻,此刻她正坐在昨夜她做过的位置上。
昨晚的布置一点儿都没有动。
散落了一地的唱片依旧是昨晚那样的布置。
林奈缓缓蹲下身,一张一张拾起来,放好在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