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蹊想着再跟她轻松地说几句话,她浅浅笑道:“你现在叫我爷爷奶奶太爷爷和太奶奶了,叫我三哥三舅舅了,那你应该叫我什么呀”
安之不好意思地捏捏自己的小手,嗓音糯糯道:“姨……姨?”
“姨姨”这个称呼由小萝莉奶声叫出来还挺萌的。尤其安之这孩子,叫她大嫂“萧阿姨”,而叫她做“姨姨”,证明自己在她心里比别人要亲近得多。但言蹊像所有20出头的女孩子一样,其实还不习惯被人叫做阿姨。但是叫她姐姐辈分也不对呀。
她挠挠头发,笑道:“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小安之眨眨眼睛,望着她,突然酒窝一深:“小五?”
言蹊一怔,眼角笑意一绽,伸手捏她脸颊:“没大没小。”
安之笑起来。
车子开动的时候,从车后镜子可以看到小小的安之的身影,她挥着小手。
言以南在车后座舒舒服服地坐着,放松姿态闲闲地说:“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孩子呀?”
车上缓缓地放着张雨生的一首老歌“一天到晚游泳的鱼”: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啊不停游,一天到晚想你的人啊爱不停休……
言蹊的视线注视着前方,她轻声道:“……哎……我也不知道……”
过了一会,言蹊问他:“对了,我房子附近是不是有个小学?”
言以南耸耸肩:“我哪里知道,爸爸买这个房子我好小嘛。不过好像是想要你这附近上学才买的,后来不是。。。所以我们回老宅住了……”
言蹊点头。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她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只能慢慢来。
夜晚,安之独自在房间整理她的东西。她的小书包,她的相册,里面有和外公很多照片。她的钱包,打开来,里面有一些零钱,是她用来搭公车的。
她在幼儿园大班,班上的小朋友都还不认得钱。幸好外公从小带她上菜市场,小时候不多话的安之就看着外公买菜给钱换钱……不知不觉就学会了认钱。
在那个房子生活的一个月里,她那个不着调的“爸爸”,只出现过一次,呆了半个小时,跟她说了几句话,后来塞给她十张红色的钱币。在幼儿园的时候,安之托门口的保安爷爷给她换了零钱。
安之把剩下的钱整理一下,然后数一数……她突然停下来……小手……摸过几张青色的,棕色的纸币,银色的,还有紫色的,
那是言蹊给她的。
她说:“你认得这些吗?”然后一张张告诉她,并教她几是几。她们甚至还玩起买东西的游戏,比如“我想要买一瓶水,一瓶水是3元钱的话,那么给5元的话,要找多少呢?给10元钱呢?”
其实安之早就会了。
她说:“来,给你这些,想要买什么你可以去买,或者请同学们吃东西?”
安之偷偷笑,言蹊根本不知道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是不会带钱的。她甚至都不知道安之已经懂得换钱,还贴心地给了她许多零钱。
安之本来不愿意拿,言蹊笑着跟她说:“那……等你长大再还给我好了……”
长大,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言蹊说:“嗯……等你跟我差不多高的时候。”
安之好沮丧,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在她视线里,言蹊好高的,比她见到的很多大人都要高。
连言大胖言小胖都比自己高……
所以他们才不愿意叫她“姐姐”。
还说她是小矮子。
他们还是小胖子呢!
安之嘟嘟嘴,她捧起言蹊给她买的兔子玩具,拉一下,咚咚咚,敲起鼓。安之酒窝抿得深深的,开心极了。
她想了想,打开房门。言家老宅的每一层楼都有一个大客厅,沙发边上有电话。安之伸出头听一下客厅的动静。
确定没其他人的时候,她小跑过去,趴到柔软的沙发抚手上,她一个号码一个号码按,
然后握着听筒,听一小会儿“嘟嘟声”,接着就听到言蹊清柔的嗓音:“……心姨?”
安之鼓鼓嘴,“……是我。”
对方停顿一瞬,嗓音了含了几分笑意:“安之?”
安之脸颊上的酒窝跳了跳。
“怎么?”
“……”安之打电话之前并没有想好为什么要跟她打电话,所以她呆了呆后,只能着急找一句话:“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啊……”言蹊那边的背景有一些杂音,好像有几个人在跟她说话,“陶陶……我这周可能没法回家了……”
“哦……”安之小小的手指绞电话线。
“……幼儿园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安之刚好想到一件事“我们老师昨天让我们带一条鱼去幼儿园观察……心奶奶给我一条小金鱼……然后我们有个同学他把他妈妈准备煮晚餐的鲫鱼带过来了!……”
“什么?哈哈……” 言蹊笑出声。
安之想着言蹊笑起来的样子,唇角微弯,那对笑眼盛满了盈澈的笑意。
等到她开始读文言文的时候,偶然读到唐·段成式《酉阳杂俎·支诺皋下》的一句话,“时春季夜间,风清月朗。”想起来她这个时候的笑。
“你是怎么知道是鲫鱼呢?”言蹊笑得好不容易停下来,微微喘气的声音就在耳边。
“嗯!我知道,外公以前经常带我去钓鱼!我认得鲫鱼,草鱼,还有那种小小的像泥鳅一样的鱼……还有像大条泥鳅一样的鱼……”
“噗……”言蹊又笑起来,她没有说“小小像泥鳅一样的鱼”或者“像大条泥鳅一样的鱼”,其实并不是鱼的真正名字。她微叹一句:“安之真聪明呀……”
安之乐得脚丫晃了晃:“今天老师讲故事了,可是那个故事我听过了……”
“哦,什么故事?”言蹊那边的背景有点吵,她似乎走了几步,然后安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