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施老爷子重重的放下了筷子,起身要走。警卫员赶紧的起身,还有眼明手快的施茹梅,一左一右的将他扶离了餐桌。
所有人都在看施茹兰。
施茹菊压着嗓子,埋怨:“你啊你!嘴上没门,还不快跟爸道歉去!”
施茹兰的眼泪都掉出来了,一边哽咽,一边说:“我知道这话是我说错了,可是,可是爸也不能再对洋洋惯下去,再这样下去那孩子就毁了啊,我又没有别的想法,我不就是想让这个家好一点吗?让洋洋听话一点吗?爸他至于那么气吗?”
这个时候,将施老爷子送回房间的施茹梅回来了,施域看向自己母亲,施茹梅则在坐下之后看向了妹妹,说道:“话不是这么说,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效果不一样,你没看见爸心情本来就不好,施洋他姥爷当年差点一棒子敲在咱爸头上,这两人因为二嫂结了多大的仇啊。今天可是大年三十,施洋跑去他姥爷那里过年,换了你你能忍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会说话呢?而且好端端的你提二哥二嫂干什么?你不知道这是爸一块心病啊?平时没人吱声他都要堵在心里反复的折磨自己,你这不是等于拿刀又捅了一下吗?”
“唔……”施茹兰这下哭的更凶了,想起六年前的这个家,她心里就难受。她也知道洋洋是个好孩子,本来不该这样的,应该有更好的出路,可能站的更高,也更加的耀眼。可是时间长了,再重的伤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变淡,如今哪怕还能回忆出当时的疼,却像是隔了一层纱,少了那撕心裂肺般的直接。
“疼痛和失败都不是自甘堕落的理由。”施域开口,面无表情的环顾众人,“他意志薄弱,任由自我放纵,这不是博得同情的理由。如果说六年的时间还不能让他想通,让他走出来,那么也就是这样了,不值得再有什么期待。”
“施域……”施茹梅扯了扯儿子的衣袖。
施域却摇了下头,说:“小姨的好意我能够体谅,施洋确实需要一个指引的人,但不是你,小姨,也不是我,不是我们任何人说上一两句指责的话就可以拉住他,这条路他得自己走,得自己想通。”
“还有,二叔应该快出来了。”
“什么!?”
“施域,你说什么?”
“真的吗?”
……
一时间,桌子的一圈人都沸腾了起来,所有的眼睛都落在施域的脸上,目光中是真诚的期待和喜悦,还有浓浓的疑惑和惊讶。
施域点了下头,然后笑了。
这件事已经进行大半,其实按照他的习惯,没有百分百的肯定前,是不会说的,可是今年这个年过的让人太心塞了,而且家里人提早得到消息也是好的。
这段时间,施洋一直留在京城操作这件事,通过于能找到赵鑫的漏洞,赵鑫成了瓜藤,被他们一路摸上去,掌握了很多关键性的证据。其实光是手里的这些证据,虽然不能让二叔无罪释放,但是已经可以减刑,如果再能够找到赵鑫当初做假的最关键的证据,说不定二叔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保外就医,回家团聚。
这个好消息,让这个年终于有了一些笑脸,施茹兰擦干了脸上的泪,脸上重新挂上了希望的笑容,深呼吸一口气,去了施老爷子的房间。
他们都知道,自从六年前那场事故,家里虽然少了两个人,却像是少了一切,每一次的团聚,好像笑一笑都有罪恶感一样,一迈进这个家就肩膀沉重的可怕,家不成家。
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由衷的期待着,期待这样的日子赶快过去。
比起施老爷子那边的沉默压抑,蒋姥爷这边显然充满了欢声笑语,是个快乐的新年。
厨神家的团年饭简直就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每道菜都是大师级的味道,即便彦朗习惯性的吃个七分饱,今天也吃到了九分饱。总算明白了施洋的叼舌头是哪里来的,有这么一个家庭,对美食的要求确实要高人一筹。
团年饭后,餐桌撤下,大家又回到客厅里聊天。坐上摆着满满的水果,还有一些糕点,然而才吃饱肚子的众人是一粒米都懒得再塞进去了,只能让这些食物放在桌子上暴殄天物。
蒋姥爷老当益壮,吃过年夜饭还和徒弟们打麻将,养的那两只画眉鸟就吊在头顶上,上窜下跳的,抗议这一家子人太闹腾了,扰人清梦。
彦朗在娱乐圈走过一遭,很擅长和人交往,尤其人越多他越是如鱼得水,所以轻易就和大家打成一片,甚至被拉上牌桌。要说打麻将,彦朗绝对敢说自己是高手,只需要打上两圈,他就大概知道对方手里有什么牌,糊什么牌。因此为了讨好老爷子,他不动声色的放了几个牌出去,蒋姥爷糊了好几个大牌,笑的嘴都合不拢,满面红光,好似都年轻了十多岁一样。
施洋就坐在彦朗身边,看着彦朗故意放水,眼睛笑成了弯月,恨不得让朗叔再给姥爷几张牌,只要姥爷开心就好,反正他们都不差钱。
麻将打到十点,陪老爷子打麻将的人换成了家里的女眷,男人们都跑到厨房包饺子去了。
厨神家,总归有些不一样,男人们围着灶台转圈,女人要幸福不少。
彦朗也跟着去了,跟着那些大厨主厨或者行政主厨一起包饺子,还有一个专门做面点出身的亲戚一手可以擀四个饺子皮,一个人供七八人包,一点问题都没有。
彦朗是南方人,不太会做这一类的面食,但是他有厨神系统,在系统厨房里停留个半个小时,眨眼的功夫,再出来的时候,他就可以从容的包饺子了。
大家一边包一边聊,然后就再次提到了荷花酥。这次没蒋姥爷压着,大家都起哄让彦朗再做一些出来,他们很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糕点了。
彦朗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蒋姥爷家里有个大厨房,非常大的厨房,就算十个人坐在里面包饺子都不嫌挤。厨房里面工具齐全,可以适应中餐、西餐、糕点的需求,如果有必要,随便可以完成一个几百人的宴席任务。
一开始彦朗还担心材料不够,但是很快他就知道是自己多虑了,厨神家里,能缺什么啊?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拿不出的。
于是那边在包饺子,彦朗这边则开始做荷花酥。而且大家都是明白人,虽然很好奇彦朗是怎么做出来那么美味的食物,但是都没人凑上去看一眼,只是一边说笑着,一边忙碌着手里的活。
第一锅饺子下锅的时候,彦朗做的第一个荷花酥出锅了,家里两个孩子大叫着扑了上去,差点因为一个荷花酥酿成血案。最后瘦点的孩子成功抢走荷花酥,又高又胖的那个蹲在地上哭,好在彦朗的第二荷花酥出锅,小胖胖破涕为笑,一手拿着一个荷花酥炫耀。再过一会,瘦孩子回来,眼巴巴的守在彦朗身边,彦朗一低头就看见了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那孩子想了想,干脆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咧开大嘴笑,露出了掉了两颗大门牙的牙齿:“朗叔叔,我也要。”
彦朗:“……”突然觉得施洋的辈分好像有点儿奇怪。
第100章 拜访(五)
彦朗一开始做了七八个,都被孩子们抢走了。好在孩子们的肚子不大,又等着吃饺子,这才放弃了围着彦朗转。
等饺子上桌的时候,三盘二十二个荷花酥也摆在了桌子上,热乎乎的才出锅,美轮美奂的漂亮极了。
于是今年蒋厨神家里出现一个怪事,开桌后,谁都没去碰那饺子,而是一人捏了一个荷花酥吃,就连之前吃够了荷花酥的两个孩子也拿了一个,脆生生的说:“朗叔叔做的荷花酥真好吃啊!”
是啊,真好吃啊!
本来以为彦朗是难得做出来一锅上品,或者有些人在内心深处根本不相信这么美味的荷花酥是彦朗做出来的,可是这次大家都由衷的佩服起了彦朗。
要说做菜,桌子一圈围着的人都有一手好手艺,山珍海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他们轻而易举的就能够做出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席面。但是大家的水准都比较一致,都在非常高的档次了,是很出色了,然而却谁都超不过谁,就是那个水平线,自然也就谁都不服气谁。
专家级的和大师级可能差距并不是很大,但是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办法从专家达到大师的程度,这一步太难了。
可彦朗做的荷花酥就不一样了,是绝对的超出了这个水平线,更高一筹的,真正大师级的味道。
什么叫大师级?
就是无论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无论你是外国人还是华国人,只要你还是人类这个生物,无论你是否酷爱甜食,还是喜欢椒盐的味道,酸甜苦辣,无论喜好什么味道,只要吃了大师级的菜品,吃过了就都会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说上一声好。
这就是大师级。
完美无瑕。
可惜事世大多十全九美,这一个无瑕不知道难倒了多少的英雄好汉。
厨神系统的五星厨师的奖励是假的吗?
厨神的赞美是假的吗?
行,别人的舌头做不了主,那自己的呢?
喜欢就是喜欢,美味就是美味,食物吃到嘴里做不得假,做食物的那个人也做不得假,这么好吃的点心从那个人的那双手里做出来,连带着那个人也变得像天使一样了。
蒋姥爷难得一口气吃了四个荷花酥。因为他是老大,没人和他抢,别人最多也就吃了两个,谁都不敢开口让他别吃了。自然顺理成章的就拿了四个吃进嘴里。
是,真的好吃啊。
多少年了,他都没怎么吃过点心,这还是这些年来他吃的最多一次的点心,好似,怎么吃都吃不够一样。
施洋把自己的荷花酥让给了姥爷,如今正在吃饺子,一边吃一边说:“朗叔,我今天一个荷花酥都没吃到,你回头再帮我做点呗。”
“好,想吃多少我都为你做。”
蒋姥爷看着那两只甜蜜的互动,都有些嫉妒了。
他也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荷花酥!
这些年尽都是他为别人做吃的了,现在找的爱人连油盐酱醋都分不清楚,徒弟们的手艺都是他教出来的,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入了他的眼,做的食物也能入他的眼,让他想要把人留在身边的。
不过,妒忌就妒忌吧。
看看外孙脸上的笑,还有那终于多出来一两肉的脸蛋,羡慕嫉妒恨的心情也就平复了。
是啊!洋洋从小被金贵的养到大,什么样的女人能满足他的嘴?又有什么样的女人能压住他的狂浪?好人家出身的女孩也金贵更有脾气,一般家庭出身的在洋洋身边也只能唯命是从。仔细想想,好像就只有彦朗这个人了,不在乎你是什么出身,遇弱则弱,遇强则强,总有办法把人从里到外收服的服服帖帖,还让这个不省心的外孙觉得吃了一大口的蜜,时时刻刻都挂着幸福的笑。
什么锅配什么盖,大抵上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吃过年夜饭,虽然还没翻年,但是大年三十的聚会就算是结束了,蒋姥爷的徒弟和子女们纷纷告辞离开,施洋和彦朗也准备回去。
蒋姥爷叫住施洋:“要不晚上留下睡吧。”
施洋看了彦朗一眼:“不啦,我住在御轩,很近,明天再来看你。”
蒋姥爷点了下头,也不强留。
施洋想了想,说:“明天我们带点菜来,您尝尝朗叔的手艺,味道很棒的。”
蒋姥爷“嗯”了一声,对着彦朗笑了笑,决定到时候要用心指导彦朗一番,才不会辜负了这个好苗子。
车慢慢的开出小区,平日里早就休息的时间在今天变得格外的不一般,街道上到处都是人,有些大人带着孩子在放烟花,还有些小情侣手牵着手走在路上。街道两边早该关门的小铺子还有些开着,能够看见店铺里挂着的电视正在播放春晚,临近新年倒计时时候的表演最是热闹,五十六个民族载歌载舞的唱过一轮,主持人再东拉西扯下,眼瞅着就要迈入新年了。
彦朗开着车堵在了十字路口上,车窗关的严严实实的,车里开着暖气,小雪纷纷扬扬的落下,雨刮器无声的滑动着。
模糊间,似乎听见了倒计时的声音。
十……
九……
四……
三……
一个吻在这个时候如期降临,彦朗的头被施洋抱着,潮湿柔软的唇贴合在了一起,舌尖钻进嘴里缓慢的搅动。彦朗在心里默默的数着,二……一……新的一年来了!
地球似乎都在这个点上欢呼了一下,身上陈旧的枷锁在这一刻被短暂的脱离,一身轻松的迎接着新年。他们在车里接吻,交缠的呼吸,施洋用模糊的声音说着,“新年快乐,我的朗叔。”
“新年快乐,我的洋洋。”彦朗笑着,回答他。
这天晚上,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做的爱,窗户外面很明亮,房间里面亮着一盏黄色的小灯,彦朗从身后抱着施洋,缓缓的进入他。他亲吻着施洋的脖颈,咬着他的耳朵,动作不慌不忙,像是要将时间留下,或者拉长,所以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慢慢的进入,再慢慢的出来,听着施洋难耐的呻吟声,于是他的动作更加的轻柔。
严格说来,施洋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冗长的方式,快感像是被迫堆积了起来,让人焦躁难耐,哪怕最后的宣泄也有着意犹未尽的感觉。
但是在今天他却很享受,享受在新的一年的第一天和他的朗叔这样亲密的联系在一起,甚至不需要有什么动作,他就已经满足。
这一夜喝醉了酒,他们沉醉在微醺的空间里,拥有着彼此,让心脏联系在一起,跳动都变得格外的一致,他们亲密的就像是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起床,彦朗从御轩经理那里拿到了一筐新鲜的食材,还有一个大水箱里面装的才空运到达再新鲜不过的鱼。经理笑容满面的,一点没有被打扰的不耐烦,态度恭敬的目送两人上车离开。
一份工作,一份好工作,得到不容易,守好了更不容易,过年不回家也不是什么大事,这里的福利待遇足够弥补自己和家人所有的不满。只是有时候,他也会羡慕这些有钱人悠哉的生活。
彦朗开车到蒋姥爷家的时候,他们还不是最早的,新春第一天,来“厨神”这里烧香拜年的人更加的多,有的送了礼物就走了,有的会留下吃饭,陪老爷子聊聊天,下下棋,老爷子还喜欢打麻将,所以彦朗他们到的时候,麻将都不知道打了几轮了。屋里的人都把蒋姥爷当成皇上哄着,蒋姥爷的心态豁达,也乐意陪着高兴,很一般的笑话都能逗的他笑开颜。
彦朗和施洋报过道,就去厨房忙乎。今天本来做菜的应该是蒋姥爷的二徒弟,一个年约五旬的中年人。在什么故事里,但凡二师兄都有些老实,这位二徒弟也是个本分人,见施洋带着人用厨房,他二话没说就把最好的灶让了出来,情愿在旁边打下手。
原本吧,他是真的没多想,甚至对彦朗的身份也不感兴趣。可是当彦朗处理食材的时候,他的漫不经心就彻底收敛了。
料理台上的原木砧板摆着一条鲜活的三文鱼,气还没咽下,鱼嘴一开一合的,鱼尾时不时的打在菜板上,鱼鳞整齐,显然之前还很好的被养在水箱里。
当彦朗将屠龙刀拿出来的时候,二徒弟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凭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把好刀,锋利到了极致,手感必然恰到好处,有事半功倍之效。
第一刀落下去的时候,从腮后落下,一刀深到鱼骨,三文鱼迟钝的一动不动,嘴巴还在开合。这样看着残忍,据说鱼类没有疼痛神经,刀利点下手快点,给了痛快,才是仁慈。眨眼的功夫刀面横切,手腕用力,一刀到底,三文鱼终于动了一下,却已经晚了,最厚最肥美的鱼肉已经从鱼骨上脱离,露出了有着白色均匀纹理的肥美肉块。将鱼翻个面,第二刀落下,又是一拉到底,鱼嘴还动着,身上的肉却都没了,整齐的鱼骨上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肉,几乎是贴着骨头剃下来的。二徒弟是行家,自然知道这一手也是行家才能做的那么浑然天成的顺畅。
有力的手握着刀,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鱼肉上,再横切一刀去皮,一共就用了四刀,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干脆利落的就将三文鱼的鱼肉处理的出来。
最后就是切三文鱼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