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岩的耳根红了起来。
玛亚的总结让肖岩有了想死的冲动:“不愧是三亿兆的大脑介入速度啊!就连幻想都和普通人不一样!”
“玛亚……”肖岩很想咬死对方,“我对你说这些,就是想知道有没有解决的办法!那不是别人!是伯顿上校!”
玛亚的笑容却很轻松,甚至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肖岩,你有没有想过你会有这些错觉或者幻想完全是因为头儿想上你。”
“哈……玛亚你没疯吧?简·沃利斯敲坏你的脑袋了?”这是肖岩听过最离谱的一句话。
“特种兵的欲望是常人的几倍,越是压抑,爆发的时候就越疯狂。我确定头儿那个地方没受过伤,所以当他想要上某个人的时候,他就算能压抑住将对方拆分入腹的冲动不代表他能压抑本能。成百上千倍被释放出来的荷尔蒙是无法被控制的。这些确实是你脑海中的错觉,但它们同样也是头儿给你的信号,他真的想上你。”
肖岩很想说服自己玛亚此时正在编故事吓唬他,可这兄弟的表情未免也太认真了吧!比科学院里的教授还认真!
“不……伯顿上校如果看上了谁完全可以……”
“完全可以什么?他会把你放在最安全的范围,看住你,照顾你,用比别人高出百倍的标准来要求你,但他不会在现实中碰你。因为太珍爱,所以害怕一个冲动就把一切都毁掉。”
“听着你好像成了伯顿上校。”肖岩实在无法相信玛亚的话。
“因为我和伯顿上校有个共同点——我们都是特种兵。吸引我们的和我们所害怕的,都是一样的。”
肖岩看着玛亚的眼睛。每个人都以为特殊任务部队风光无限,他们可以大肆挥霍,在短暂的余生中尽情享受,但他们的痛苦永远包裹在作战制服之下。
“好吧,你的观点成立的条件是当我产生错觉和幻想的时候上校必须在我身边,对吧。”
“是啊,不然你怎么能感受到他的荷尔蒙?”
“可是我的幻觉可不仅限于啊他在我身边的时候。”肖岩微笑着吃下最后一口牛排,缓缓起身,朝玛亚眨了眨眼睛,“我跟你说的话如果被第二个人知道,我就跟你绝交,我还会剪掉你的头发!”
“什么?你还有什么时候产生过幻觉?”玛亚跟在肖岩身后,可肖岩却笑而不答。
“秘密。”肖岩没有告诉玛亚自己和凯西在终端里聊天甚至于不小心在研究室里睡着也曾梦见过海茵。
喝完啤酒,玛亚送肖岩回去房间,两名特种兵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
“你应该知道现在你这里已经成为潮涌的目标了吧?”玛亚的手指在肖岩的额头上轻轻点了点。
“喂,我一点都不想记起这件事!”肖岩按住脑门苦恼状,他知道玛亚时故意提起这件事。
玛亚莞尔一笑,与那两名特种兵擦身而过,虽然只是短暂地一瞥,目光却十分沉重,意思也很明显:保护好他。
直到玛亚走远了,肖岩仍旧将手覆在脑门上。
玛亚!你他妈太过分了!我已经将自己秘密的绝大部分告诉你了,不过想留点儿微小的欲望而已,你这家伙用得着这么吓唬人吗!
果然,在玛亚的精神折磨下,肖岩躺上床之后一直没有睡着,半梦半醒之间还做了一个噩梦,吓得全身冷汗。刚走进浴室准备冲凉,头顶又响起一阵警报,肖岩狠狠摔了一跤。门外的特种兵不说二话冲了进来,看见的就是肖岩狼狈地坐在地上,头顶的花洒嚣张地淋在他身上的情形。
顾不上自己的狼狈,肖岩站起身来,“出什么事了!”
“是特殊任务部队备战警报。有一支小队在城外遭遇袭击,今晚的备战部队将出去支援。”
“……潮涌的人进入夏尔了吗?”
“现在还没有。”
肖岩呼出一口气,但这并不代表他安心。见肖岩没事,两名特种兵退出了房间。肖岩闭着眼睛,水流从头顶浇灌而下,他的手掌覆在墙面上,缓缓握成一个拳头。
在潮涌组织的研究基地里遭遇的一切再度浮上心头。
被撕裂的特种兵,无数的怪物,永远不再醒来的雪伦……
这一夜,肖岩注定难以成眠。
不知道凯西怎么样了?像他这样的天才也是潮涌的目标吧?
简是不是已经离开夏尔了?
自己待在特殊任务部队里是不是就真的安全了?门外的特种兵会不会就像科尔一样其实是潮涌的潜伏者?在夏尔外徘徊的潮涌组织杀手会不会悄无声息地潜入,即便是被严密防范的特殊任务部队真的就不可攻陷吗?说不定在睡梦中他的大脑就被取走,明天早上被人发现他冰冷的尸体留在床上……
他一直是个懒人,思考是一件很费劲的事。就算天塌下来也能睡到天昏地暗,可现在的这种焦虑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仿佛一直支撑着自己的信念被骤然抽空了一般。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害怕,甚至死亡没什么大不了。
但他还是在恐惧,恐惧某一天自己思考的不再是他想要思考的,他所得出的结果他的一切成就不是为了那些他在乎的人而是伤害他们的武器。
房间门被推开,肖岩的神经骤然紧绷,背脊僵硬了起来。
是谁?
对方越来越接近,肖岩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到底是监管他的特种兵进来查看,还是……潮涌组织的人?
心脏跳动的厉害,肖岩就快装不下去了。
对方在他的床边坐下,微凉的指尖划过肖岩的眉骨,让人莫名安心的力度。
肖岩缓缓睁开眼睛,即便是无边的黑暗之中,他也能辨识出对方深刻的轮廓。
他真的以为没有任何人能够扯住这个男人的衣角令他驻足,即便是纠结全世界的期待也无法将他压垮,但此时此刻,他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在视线的尽头留下最为真实的表情。
“伯顿上校!”
肖岩下意识就要撑起上身。
怎么可能是海茵·伯顿?这家伙怎么会进来!
对方的身体缓缓倾下,这样不断靠近的距离令肖岩的思绪不受控制地纷乱。
他的手掌就压在肖岩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流泻在肖岩的唇间,那是一种悄无声息的入侵,肖岩第一次感觉眼前的男人不再那么高不可攀。他从接近天际的悬崖边坠落,没入了自己的眼中。
“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如果无法睡着,我会让你晕过去。”
没有波澜的语调,没有起伏的音质,命令式不容拒绝却又天经地义的口吻,除了海茵·伯顿不会再有其他人。
他的手指抬起,轻轻覆在肖岩的眼睛上,闭上他的眼帘。
这个冰冷而不可一世的男人,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掌心是暖的。
肖岩想起自己和海茵在防风洞中度过的那个夜晚,海茵也是这样守在高烧的他身旁,好像他成为了这个男人必须守护的人。
他的心中有那么多的问题,特别是玛亚对他说的那些话,此时一字一句敲击着他的心脏。
你是不是想拥抱我?
曾经想吻我?
甚至比这些更不受控制?
但是肖岩知道一旦问出口,他只有两种结果:海茵会像当初在核电站里那样抽出利刃毫不留情刺穿他所有的想象,又或者直接上他。但无论是怎样的结果,肖岩知道自己还没有强大到去接受的地步。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属于海茵的气息渗透入他的思维深处,在似梦非梦之间,仿佛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触上他的嘴唇,轻轻地一抿,万物沉沦。
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床头的电子钟显示不过早晨七点三十分。肖岩洗漱之后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推开房门,果然看见两名特种兵站在门外。
“请问一下,昨天晚上有谁进入过我的房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