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美兄,这是原则问题。”崔宇看眼钟平,面色冷冷道:“越过这界,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人心都是贪婪的。”
钟平一噎。
屋内氛围顿时有些僵硬,崔承衍眼眸上下飞飞,左右瞧瞧,最后深呼吸一口气,乖巧的一人夹一块肉:“爹,钟叔叔,咱吃饭吧,要不然菜都凉了。”
“还是衍儿乖,是我想茬了。”钟平看眼崔宇面色冷冷的模样,心理深深叹口气,也是他今日因贾赦失神出了昏招,忙不迭道歉了一句。
“子美兄你也是疼衍儿。”崔宇道了一句,算是揭过这事,但眉头却是不由得蹙紧了一分。
晚膳过后,崔宇关心了崔承衍的考试情况,又父子两围绕着“适合自己的生活水平”进行了一番谈话。
“衍儿,贾……”崔宇磨磨牙:“按着风俗人情,你日后也会与贾恩侯家子弟交往颇多,介时你要注意莫要因些外物移了性情。他们贾家从他们爷爷辈就开始积攒钱了,所以作为子孙后背,他们的生活很富裕,与我们家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是我们也不用因此怀有自卑之心,我们靠自己的双手能够赚出来的,对不对?”
“父亲,孩儿又不是第一次见富商权贵子弟。”崔承衍闻言郑重点点头:“我懂的。”
“可是你先前怎么形容的?”崔宇无奈的拍拍崔承衍的肩膀:“还叫人哥哥。他与我同岁可知?”
崔承衍默默的看眼他爹,只敢在心理默默回答—不能对比的,一对比您老人家看着比较显老。
“你这小鬼,胡思乱想什么东西?”一见自家儿子那眼神,作为把人拉扯大的亲爹忍不住又气又怒又笑:“可别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爹……”故意拉长了声调,崔承衍撒娇了一声,“爹您忙了一天累了吧?我给您捏捏肩?”
“你啊去休息吧,为父还有点公务要忙。”崔宇笑道。除了这脖子上横悬的三天内要破的凶杀案,身为刚上任的顺天府尹,不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府衙内的事情总得做到心中有数。
况且他还是首府府尹,正所谓前生作恶,今生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他崔宇附廓天子脚下,也不知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才落得今生好不容易有个伯乐,这伯乐还塞他一媲美美猴王的徒弟。
当然,没法跟皇帝讲理。
只好跟皇帝他侄子,他儿子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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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算被讲通道理的贾赦翌日天蒙蒙亮,赶赴府衙点卯后,按着上峰师父指点,默默前往南城早市体验民生顺带巡街。
巡街啊!
贾赦扭头看看捕快,忽然间想捋把不存在的胡子,感叹年少轻狂:“老燕啊,还记得不?每次我跟别人打架,你们总是姗姗来迟,都黄花菜凉了。”
“……不然呢?能逮捕你们回衙门?”燕捕头感觉自己额头青筋都蹦跶出来了,他不想要崔青天的信任,宁愿去走访调查凶杀案。
“老燕,别气了,现在你们的头头可是我!”贾赦神采飞扬,自信无比:“京城纨绔之首!看谁以后敢不给我面子。”
燕捕头嘴角扯扯:“…………我总觉得眼皮直跳。”
“我也有这感觉。”贾赦揉揉眼:“我还以为我起早,外加睡眠不足的缘由。”
燕捕头:“……”
刚一拐弯往南城,迎面正遇到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个公子哥,走两步路就打一个呵欠,打老远的就瞧得见人眼下两道青黑。然后,这公子哥忽然间眼睛一亮,不怕死的冲他们来了!
捕快们:“…………”
贾赦:“…………”
“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欲往何处?小生可作伴相陪。”边说还用色、眯眯的眼神望着贾赦的脸。
“这傻叉谁啊?”贾赦惊骇住了:“爷似乎才三年多没出门,就已经没名气了?”
“大胆,竟敢辱骂国舅爷!”那小厮厉声呵斥了一句,眼里还带着得意之色,他也是有点眼力见的,眼前不过区区六品官罢了,以他们家大姑奶奶在宫中受宠的程度,完全不用在意。
贾赦叉腰:“哈哈哈哈哈哈!国舅爷,我好怕怕!”
第19章 要怼就怼死
听着贾赦毫不掩饰,张狂至极的大笑,左右捕快们齐齐视线上看看下看看左瞟眼右瞅眼,不打算多说一句。
眼前这人一靠近,负有巡查治安职能的捕快们眼底划过一抹鄙夷以及有些期待来。此人姓陈名力强,男、女、不、忌,敢仗着宫里有个妃嫔姑姑,大街上随便看到个好颜色的都能拦下来调戏。当然,似乎也被家里人提点过,知晓东贵西富南贫北贱的理,故而爱来南城找乐子。
南城都是平民百姓,自然得罪不得皇亲国戚。
而捕快就算想正义一回,最多也是偷偷发个画像,叫老百姓们避开着点走。就算想告状,这仗着裙带崛起的家族又哪跟诸如贾赦这群人相同,像贾赦当年混不吝时,好歹他爹荣国公还是讲理的。可这陈力强,是陈家的九代独苗,宝贝疙瘩。最近还愈发嚣张了,一有事就拿现如今身怀六甲的姑姑狐假虎威。
不过如今看起来,倒是苍天好轮回啊!
燕捕头悄声在贾赦背后说了一句:“陈嫔的外甥陈力强。”
贾赦闻言眉头一挑,意味深长的看眼说着美人怕了吧的陈力强,也不叉腰摆纨绔架子了。毕竟纨绔也是分三六九圈子的,他之前一时惊吓,顾影自怜自己的“魁首”地位不保。回神过来,他现如今他可是贾通判贾大人!
随意的甩了甩袖子,像是在弹掉灰尘一般,贾赦挺了挺胸膛,力求让自己胸前那鹭鸶照亮人的眼。
端起了官架子,贾赦面色肃穆开口:“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辱骂朝廷命官,来人,给本官重重的打!”
“是!”捕快一声应下,当即出手将陈家一行拦下,将陈力强扣住在地。
“瞎了你的眼,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姑姑可饶不了你。”陈力强自打家里出了贵人后,那便是愈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受过如此的苦。况且捕快衙役曾经无数次的退让已助长了人的嚣张气焰,如今依旧张口威胁着,昂着头愤愤的看向贾赦,眼里带着怒火:“你不过区区一芝麻绿豆的六品小官,到时候等着革职查办!”
“老燕,叫兄弟们放一个回去叫家长。”贾赦眼里透着股冰冷:“本官倒是要看看谁敢革我的职!”
陈家先前开口说话的小厮当即吓得一颤,也不敢再耀武扬威,结结巴巴,颤抖着:“还望大人见谅,我们家公子这宿夜喝酒,这如今早已醉了,言行多有冒犯,还望大人见谅。”
贾赦闻言连眼皮子都没抬起一下,吩咐了捕快将陈家众人堵嘴捆绑,笑道:“本官记得有个词,叫做圈地为牢。你们先画个圈圈把他关着,等本官处理完公务,在一同押回去。”
“…………大人,是画地为牢。”燕捕头声音小得不能在小。
“老燕,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去派人找找有没有这龟孙子作、奸、犯、科的。”
贾赦刷得展开扇子,悄声回了一句,而后负手继续往前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