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没瞧见泰兴帝看向皇子营方向,带着一抹厌恶。他感觉自己真有些心凉了,渣爹渣父就渣吧。
什么狗屁玩意,思想觉悟还不如前朝某些宗亲。
真正明点事理的,哪个不夹着尾巴好好生活,有的还拒绝优待,自己个改名换姓,苦哈哈过庄稼汉的日子。就连余幕僚,有那么个疯了的祖母,他还是懂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帝王,为百姓都生吞那歪门邪道的虫母,导致自己这身子愈发弱,时时刻刻被病痛折磨。
没有负担的朝臣们对此没啥多想,反正现在太子复立了,处理些奏折,参与阁老票拟,看起来比之前还成熟稳重了些。他们最多偶尔催催婚,关注太子的继承人,在继承一事上尽这些臣子本分也就够了。
但对于有其他抱负的朝臣们来说此令不亚于久旱逢寒霖。一眨眼都半年了,终于有机会面对面交流了。
消息传到皇子营中,所有皇子龙孙都震撼了。
有些小皇孙小公主们还赖着不愿意走。他们在营地里是该学的时候好好学,然后该玩的时候也能痛快的玩玩玩,有好多好多没见过的民间玩器,跟上书房一点都不一样,纷纷表示,过年放营地里过也一样的。
太子闻言笑着一个个揉头捏脸劝过去,“乖,等咱们去拿了你皇爷爷的压岁红包,就继续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好!”
其他人各自沉默的看着这一小片的欢声笑语,沉默的走出皇子营,按着规矩入宫先谢恩,先……
明面上众人皆是规规矩矩,至于私下里便又是偷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诸如患了幼年阴影的三皇子直接私下跪地求皇帝,各种剥削心路。虽然年轻时候浪过野心过,但现在他都老了,都有孙儿了,只想当富贵闲王。
诸如六皇子。
六皇子看完最近暗中的各路消息后,揉揉头,斜眸看了眼跪地的慧娘,声音带着分压抑的火气:“熊孩子一撒手打翻了药碗?我辛辛苦苦花费重金培养的毒蜘蛛还有……”
一想到现在愈发风声鹤唳的,六皇子心里火气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他派人杀余仇己,理由很简单—断了他的财路了。
那余幕僚协助了大理寺查到市面上出现的假字画,非但与宁府名单相符,还开始清查造假来源,就快查到他身上了,自然要斩草除根。哪怕他有点舍不得,这余幕僚身份不查不知道,一查倒是个宝贝。余幕僚,平乱战中的神算军师,原名苏瑾,本朝第一例六连元。还是被西平小郡主,霍皇后榜下抓婿过。此人若是利用好了,能掀起多少风风雨雨。
他还觉得杀之可惜时,岂料人竟然躲过了一劫,还因为“日蚀”让泰兴帝重新查起了前朝余孽!
跪地的慧娘许久不听上方传来话语,又一次叩首,道:“还望主人恕罪,慧娘辜负您的信任,掌控不力,酿成大祸。”
听到这恍若黄鹂的声音,六皇子回过了神,眉头一挑,道一句“抬起头来”而后望着那张国色天香的脸,那水汪汪的眼,只觉喉咙干了一瞬,过后轻笑一声:“怪不得最后那话本《封神榜》也用美人计呢!这美人一向是英雄窟啊!”
慧娘闻言,垂首微微一笑:“主人是雄才大略的帝王,又……”
“别说这些了。”哪怕有大半年的没纾解过,但此刻他还没心思。六皇子冷声截断那温情似水的话语,“西北那边确定是铁矿图的事了吗?”
“回主人的话,三娘传回消息,虽未亲眼见到图纸,但是崔宇身份却是已经确认了,是抱养的,而且我们也查证过了,西北军中最近有调动。三十年前,贾代善的确四处查询过一个牧羊女。这是当年贾家托人调查存的旧画。”
六皇子接过画像,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你确定是这个无盐女?”
“是。”慧娘毫不犹豫应了一声后,眼眸闪了闪。作为一个女人,她觉得那牧羊女完全可以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目标了。但作为六皇子的密探首领,她必须毫无感情。
“那……”六皇子拧眉:“不管其他,绝对不能让崔宇认祖归宗,一旦他姓了贾,那就填补了贾家在朝堂上的力量。有他在朝,荣宁向来同气连枝,那么太子的地位就稳了。”
“除掉他。”
“可……”慧娘硬着头皮,“请主子恕罪,我等恐怕无万无一失的把握,人手不够。贾赦这次出行,除了帝王暗探,还有霍家随行。先前三娘的队伍折损十之八、九。”
该死的!
六皇子愤愤捶了一下桌!
凭什么他一切都要自己辛辛苦苦去经营!
他没钱,要自己想法赚钱,没有人手要一点点的发展培养,可是其他人呢?光是继承,就能够享受一切!
第88章 谁比谁更狠
“还请主人息怒, 属下势必会完成任务的。”慧娘一听“砰”得一声,忙不迭叩首回道。
“完成是要完成的,但眼下该考虑的是拿什么去完成?”六皇子闻言轻笑了一声,阴沉沉开口, 像是对慧娘强调重要性, 也是对自己说:“崔宇绝对不能认祖归宗,一个下九流的屠夫之子都能让他争出一条青云路。一旦有了血缘弥补他出身的不足, 那么他完全能掀起风浪来,光明正大, 名正言顺。”
最后八个字,每说一个字,六皇子感觉似有利刃直刺他的胸膛, 让他心绞痛,呼吸甚至都停滞一分。
他这辈子最恨名正言顺四个字。
他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可是在某些方面, 连个受宠臣子之子待遇都不如。从小到大,宫中, 朝中跟红顶白的事情他经历太多, 多到麻木了。但每一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每一次遭受屈辱的时候, 他都在一遍遍的告诫鼓励自己—总有一天,他会站在最高处让所有人都顶礼膜拜。
为此暗中付出了多少血汗,他也咬牙坚持着。
“你且派人先盯着五和七他们,看看他们的行动如何。”六皇子吩咐了一句, 示意人稍作一番修饰,退下。
在书房内红、袖添香,所有人都不会有所怀疑。
六皇子瞧着那缓缓散落的衣物,眸子一黯,靠近一步,伸手扯开慧娘身上的衣物,俯身在人身上留下道道红印。
说来,他会选择女探子,还多亏了贾珍被拐一事。
因为打拐暴露出来的前朝余孽踪迹,泰兴帝将后宫也清查了一遍,那时候宫中人人惶惶不安,他从藏书楼里无意听到了对话,捡漏了一个秘册。但他耐得住,暗藏了整整五年时间,等他能够出宫,能够建府了,才正式追寻踪迹,然后收编了那些隐藏的人手。
正孤独寂寞抱着枕头睡的贾珍睡梦中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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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向来有大志的五皇子托着腮听完舅舅甄嘉应说着最为燃眉之急的一件事—崔宇是贾家血脉,沉重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然后看着还没走的舅舅,一脸无辜的催一句:“你怎么还不走?不是说父皇管得严吗?”
“殿下,”甄嘉应想委婉,可一见这甄家皇子一脸不耐的模样,直接开口,苦口婆心,含泪道:“现如今风声紧,您千万别因此听信了某些小人言论,做出什么事来。贾家毕竟与我们甄家是老亲,给他们一点情面,到时候还能图谋一下贾家。现在不适合再做任何的动作。做多错多。我们要耐心等耐一二。”
“知道,知道。”五皇子不耐:“本王看着像那么蠢的人嘛?崔宇就算成了贾崔又如何?他也不一定是太、子、党。他……”
话语一顿,五皇子烦躁的揉揉头,做了个请走的手势,“本王现在连太子他伴读都打不过呢,舅舅你先走吧。”
瞧着五皇子似乎真没心思往崔宇和西北铁矿一事参合一脚,甄嘉应松口气。今年上京述职,连他娘,奉圣夫人都进京了,大概能将甄家这波危机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