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透露出来的意味让人背后毛骨悚然。
霍珏在军帐内安排好往各驻军排查的军令,又揉揉头,起身去了隔壁营账:“珍儿还没有消息?”
六十人去,回来的只有二十三人。
还有五个落入河水中,现已经寻回一……英魂遗体,剩下四人依旧生死不明。
可军队却不能再在此地安营扎寨了,需要进京。这件事需要他要进京,站在朝堂上,才有足够的话语权跟人争。
“还没。”忠义亲王叹口气,靠近霍珏,低声:“你说要不要请个大夫给贾敬看看。这别以为自己当道士,就真能掐会算了。我怕他这是担心却不会表达。龟壳扑着扑着就神神道道起来,说什么贾珍被改运了,但什么一劫抵一劫的。”
“那就先顺着他吧,请些和尚道士先宽宽心。我……”霍珏眉头拧紧了一分:“我得先带大军回去,这里的查寻就交给你了。”
“恩。”忠义亲王闻言面上带着末肃杀之色:“必须好好的连根翻起来查。”
“放心。”
霍珏又说了些事,离开前看眼端坐入定的贾敬,拍拍忠义亲王的肩膀:“辛苦你了。”
忠义亲王倒是不觉得辛苦,这都是他这个当爹的应该做的事情。非但自己的人手,霍珏留下军中的人手全部撒出去寻找,便是沿途的官府也是一一打了招呼。
没两天,其他三人倒是寻回了,一死两伤。
现在就剩下贾珍一个。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尤其是降了初雪,忠义亲王急的嘴角都要冒泡了。这倒霉孩子,明明是千亩地里一根苗待遇,一姓贾,就感觉假了。
眼见都快把周边方圆百里地要掘地三尺了,贾敬向来云淡风轻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沉声道:“你们城内寻没寻过赌坊之类的?”
“赌坊?寻赌坊?”忠义亲王有些懵逼:“珍儿是落水,这沧河附近基本都是农村,若是冲……冲出河口,那就得上大运河了。当然河口我也派人打过招呼了。”
“我是派人一点点往外查探的,至于官府的人,大概都是从城门口张贴告示,派人查医馆客栈酒楼食馆……”忠义边说心惊:“这倒霉孩子会不会失忆了?”
“不对,你之前说什么来着?”贾敬眉头一拧。
“这孩子会不会失忆了?”
“前边一句……”贾敬道:“刚才好像随着你的话,我灵光一闪,隐隐有点寻找方向了。”
“派人查客栈酒楼食馆?”
“对!”贾敬握着拂尘的手紧了紧:“这孩子打小就没吃过苦挨过饿,以他的性子更不会去什么不入流的地方用餐,所以查查最近有没有吃霸王餐的。”
忠义亲王闻言恍恍惚惚:“你确定?”
“重点查牢房酒楼和赌坊。他手里没钱,靠赌!”贾敬说到最后愈发担忧:“别作死出老千被抓了就好。”
足以见证,亲爹还是亲爹的,知子莫若父。
贾珍走走停停,在下鹅毛大雪前终于来到了村庄。而且,还处于偏见——穷山恶水出刁民,贾珍是非常警觉的,“借”了一套入手有点硬刺感觉的麻料外衣。然后到下一个村庄,冒充着村民寻了一家看起来大户人家—青砖房,娇娇弱弱的捂着肚子昏倒了。
顺带还继承了他后娘的编故事之能——我爹娶了后娘,不要我这个儿子了,我被赶出来了,想来这里找大舅,结果被大舅母赶了出来,现在要去苍成县找二舅。
当然也继承了他赦叔乖巧卖萌之能。
总而言之,贾珍综合长辈之长,成功的蹭了一顿饭又安睡了一夜,第二天还被热心的大户人家送到了本地的县城。
当然也介于贾珍的“乖巧”,以至于与来询的人马错开了。之前救助过的村长妻子王宁氏还拍着胸膛跟人打包票:“这位官爷,这绝不可能。小张乖得很,而且他还说了他爹他娘,他后娘生了三个男的,男的,把他这个长子挤兑的哟。而且他那个舅舅也是丧尽天良的。”
到了县城后,贾珍本想第一时间冲进衙门表明身份的,但一瘸一拐的还没等他走到衙门,听着附近老百姓议论这县令要娶第九房姨太太,当即觉得人不像什么好官。他现在又没个凭证,容易吃亏。
于是,贾珍前思后想抓脑袋想着想着,抓了自己的发带,看着那带着小珍珠的发带。嘿嘿笑了一声。
他就算在军营里,私人用品还是很有奢侈纨绔风格的。
寻了当铺兑换了七两银子,贾珍也知道自己被人坑了,先去医馆给自己看了下脚,而后寻了家看的过去的客栈里吃喝了一顿,又好好睡了一觉,补足了眠,养精蓄锐之下,没银子了,便去赌坊小赚了一把。够盘缠了,便雇佣了马车,安逸的在马车里翘着二郎腿睡大觉,花费了四天,来到了苍成县。
还没到县衙,听着大军已经开拔走了。
贾珍完全悲愤了,气怒了。
他难得一次为国流汗流血还歪了脚,这帮人就这样对他!
虽然怒气冲天,但是肚子又饿了的贾珍看看仅剩的三文钱,将自己的里衣脱了,穿着重新买来的成衣,将里衣送到了绸缎庄,兑换了十两银子。然后就入酒楼,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理,然后因为吃霸王餐,被扭送进了县衙大牢。
一进大牢,贾珍整个人都懵逼了。
这什么环境,恶心死了!
“放我出去!你们放肆,知道我是谁吗?”
“兄弟啊,别嚎了,就算你是天皇老子,现在也没人管你。所有衙役现在都挨家挨户去找人了。”角落里,有人看了眼贾珍,痞笑了一声,拿下夹在嘴里的稻草,道。
“找人?”贾珍闻言眉头一挑:“找谁?”
“不管找谁,你别靠近他。”又有人提醒了一句,不过声音透着股冷意,跟冰碴子似的。
“你又是谁?”贾珍带着分意味深长的笑意,看了眼最后开口说话的人。这人明显的书生打扮,跟这个大牢完全格格不入。
“他不过一个穷酸书生,没钱还要进京赶考,这不就被打折了腿。”之前说话的人起身逼近贾珍:“知道这牢里什么规矩?长得不错啊?外地的,我先前怎么没见过你?”
“放肆!敢对老子出言不逊?”贾珍哪怕是半瘸状态,但是吃饱饭的,啥都没有,正浑身憋气没法说呢。
直接一脚把人踹翻在地,踩在人子孙、根上面,贾赦呸了一口唾沫:“爷八岁就上青楼,十二岁称霸京城,你们这种傻叉见多了。”
说完,贾珍看眼书生,抬头:“谢了啊。我叔说了涌泉相报。你叫啥啊,进京赶考?秀才?你要进京没地方去,就上荣宁街,跟门房说一声,就说是我贾珍让你上门的。”
听到打闹动静而来的狱卒闻言,下意识问:“可是恩毅侯贾珍?”
“废话,我叔……不对,现在贾家我爵位最大,哈哈哈哈哈哈。”贾珍笑了一声:“去,把你们县令给爷叫过来。”
县令来了之后,一见面便腿软了一分。虽然驻军城外,不用他侯着,但是他还是拜见过的,更别提现在贾珍没寻到,这周边就差掘地三尺了。忙不迭恭请贾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