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卯加快脚步,深情呼唤:“哥——”
杜寅张开手臂迎上:“卯卯——”
这兄弟情深的一幕在二人肢体接触的那一瞬间陡然发生剧变,杜卯一记长直拳破风直袭杜寅,杜寅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毫不惊慌,镇定地偏头避过,左手握住对方的拳头,右手五指一旋,使出一招黑虎掏心反击回去;杜卯反应迅速,倾身躲开,抬臂钳制住他的手腕,借力抵近杜寅,鼻尖几乎贴近他的鼻尖,他霸气跋扈地一笑:“哥,你既然受伤了,就不要徒劳挣扎了,安心被淘汰吧!”
杜寅缓缓展开眉,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卯卯,你太关心哥哥了,我只是番茄酱沾到裤子上而已。”
“虎妞!快出来救驾!”杜卯心下一咯噔,兄弟俩的身手半斤八两,平日里都是打成平手,如果杜寅没有受伤,他很难尽快拿下对方!
华南虎没能如他所愿地赶来接应,灌木丛中一阵扑簌簌的杂声,一发信号弹带着一屁股花哨的烟雾拔地而起,窜上云霄。
“虎妞!”杜卯怒急攻心,搡开杜寅回身去救。
可惜,遥远的广播响起——“七组成员华南虎淘汰!”
两个一组成员一左一右架着华南虎爬出灌木,喜笑颜开,拍杜寅的马屁:“组长真是料事如神啊!”
又一枚信号弹在半空中炸响,广播重复着:“七组组长杜卯淘汰,一组获胜,一组获胜……”
杜卯以一抵三,输了个一塌糊涂,咬牙切齿:“哥!你还能更阴险点吗?”
“我会再接再厉。”杜寅笑得温厚而纯良。
杜卯气急败坏:“我要和你断绝兄弟关系!”
杜寅摊手:“请便。”
“杜寅!我也跟你绝交!”华南虎一脑袋杂草,手舞足蹈地挣脱开挟持,抗议:“你作弊!我们严格要求禁止携带配备用品以外的东西,我们的干粮里哪有配番茄酱?”
杜寅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刚摘的野生小番茄,“哎哟,来参加淘汰赛快三天了吧?一直没吃到水果呢,小虎,你想不想吃啊?”
华南虎立马倒戈:“杜大哥你真是好人!”
杜卯真想吐血:“喂喂,虎妞,看我回去怎么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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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警校的主任办公室里,门窗都关紧了,杜寅和杜卯这对孪生兄弟像标杆一样站得笔挺,风扇在他们的头顶呼呼地旋转,却依旧吹不散闷热的气息,制服被汗水濡湿了,紧贴着脊梁肩背。
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系主任年逾半旬,满头银丝,端正地坐在办公桌那一头,蹙眉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汗珠顺着喉结不停歇地往下滑落,领口扣得密不透风,湿黏黏地勒紧脖子,杜卯用力咽下一口唾沫,真想扯开领带,再狠狠地灌下一瓶冰啤酒!
主任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躁动,抬眼与他对视了,笑问:“你是杜卯?”
杜卯诧异地与杜寅交换了一下眼神,应道:“我是。”从小到大,同学、老师、邻居甚至亲爹都分不清他们俩,而念大学三年多了,第一次见到系主任,这老头儿是怎么认出他的?
老头儿合起手中的资料,踱到兄弟俩面前,和蔼地眯起眼,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杜寅、杜卯,都是这一届最拔尖的学生,各科成绩不分上下。杜寅稳重低调,心思缜密,领导能力强,有总揽大局的决策力;而杜卯突出活跃,较为浮躁,个人英雄主义强,总有一些剑走偏锋的想法。
老头儿话不多,许久才开了腔:“杜寅,你觉得,弟弟有什么与你不同的地方吗?”
这个问题真是莫名其妙,杜寅眼里露出一抹迷惑的神色,沉静地说:“他比较淘气。”
“还有呢?”
“霸道,无理取闹。”
杜卯没有被获准说话,嘴抿成一条直线,脸有些扭曲,眼神在说:哥!你这是讨打!
老头儿摇摇头,追问,“还有呢?生活上的细节,有什么和你不同的?”
“没留意……”杜寅茫然地扫了眼杜卯,认真思考数秒,显然是误解了什么,提高声音说:“但他从不干坏事。”
老头儿拍拍他的肩膀,转而询问杜卯:“你呢?你觉得哥哥跟你有什么不同吗?”
杜卯难得逮着机会数落哥哥,像放闸洪水似的滔滔不绝地说:“不同的多了去!他表面很老实,其实一肚子坏水,又特别阴险,表面一套私下一套,经常装弱小装委屈!小时候干坏事都是他出损招指使我去干,结果大人们全算我头上,什么都是我的错!幸好我爸分不清我们俩,打着哪个算哪个,他也没少挨打……”
“生活细节或者习惯呢?”老头儿忍着笑提醒。
杜卯不假思索地说:“他走路喜欢把手插在口袋里,不会外八,但我外八厉害;他洗衣服先用小牙刷刷领口和袖口再丢洗衣机,我是一股脑儿全丢洗衣机;他和别人意见不同就闭嘴,我会跟人吵;他思考问题是这样抱着手,耷拉眼皮子,我是挠头;他喜欢吃茄子,我很讨厌,还有大蒜,他最喜欢的蘸酱是蒜泥混醋,我喜欢香菜混酱油,他吃鱼背上的肉,我吃鱼肚子上的肉;他……”
“咳咳……”杜寅干咳了两声提醒弟弟不要再毫无条理地说下去了。
“他还是个左撇子……主任,你为什么问这些?”杜卯的声音小下去,也略觉纳闷,系主任是个高深莫测的人物,不可能有闲工夫专门找两个学生来拉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