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吊角眼咬牙切齿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响过,吊角眼持枪的手喷出鲜血,他血肉模糊的脸扭曲成了狂兽,嘶叫连连地抱住手腕满地打滚。
杜卯矫健地从窗外跃进来,收起枪,面色冷峻,冲对讲机说:“屋内危险解除,屋内危险解除,人质安全。”
与此同时,又有若干身着警服的同事翻进屋,而屋外的呐喊声与枪声此起彼伏,那两个搬保险箱的歹徒估计被堵在了大门口,插着翅膀也逃不出去了。
杜卯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华南虎面前,急道:“小虎,你流了很多血!”
华南虎欣喜地张开手臂:“卯卯!我就知道你……”
不想,那人拥着他,浅浅地笑了笑:“小虎,我是杜寅。玉色山警力不够,丁口街警局前来支援。”
华南虎笑容还停留在脸上,心忽悠悠地坠下去,带着哭腔说:“卯卯,你别装了……”
“别闹了,小虎,我弟没事吧?他在哪儿?”杜寅皱了皱眉——他皱眉的样子真是既优雅又温柔,一点儿也不像杜卯那个只会闯祸的胆小鬼!
“他在楼上一个隔间里躲着,没事……”华南虎说完这句话,浑身气力都用尽了,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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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小学时候,华南虎是个小胖子,跟在杜卯身后像个白汤圆,杜卯走到东他跟到东,杜卯走到西他跟到西,他是不情愿的,但他如果不跟,杜卯就会欺负他。
“小虎,走,跟我上厕所去。”
“上厕所干吗还要人陪啊?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们本来就是小孩子!”
“你上次还说,今年十岁了,是男子汉,不是小孩子了啊!”
“哪来那么多废话?!信不信我揍你?”
“呜呜好嘛……”
华南虎打小腼腆文静,胆儿小胖墩墩,反应迟钝又爱哭,男孩子们疯打疯闹从不喜欢带他,但杜卯说:“你们不带小虎玩,我也不跟你们玩了。”
他听了,觉得很解气,有人撑腰不那么寂寞了。谁要是敢欺负他,那就更不用说了,百分百会被杜卯揍得满地找牙。
他的竹马跩跩的,强硬嚣张又别扭,从小把他保护得很好。可是,不允许他单独和别人去玩,干什么都必须在一起,他如果单独行动被发现了,必然会遭到打击报复。
他怎么忘记了?那个小霸王跋扈凶悍的外表下,掩藏了多少脆弱——没有安全感,害怕寂寞,胆儿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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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南虎觉得自己像躺在甜软的棉花糖上,舒服得舍不得醒来。
甜腻的花香笼罩在病房里,静静地,一点点地吞噬掉床单上冰冷的消毒水味道;天蓝色的窗帘轻软地晃动,花纹使布料厚薄不均地漏进了光影;隔着薄布料的余晖将他苍白清俊的脸孔镀上了跳跃活泼的斑驳金色,嘴唇也似乎有了点暖色。
杜卯淘气地从花束中摘下一朵百合,想悄悄别在华南虎耳边,不小心把花蕊间饱满的花粉撒了一些在对方沾着血渍的绷带上。
“啧……”他忙丢开花,小心地曲起食指掸掉花粉,微笑起来,自言自语:“伤得这么重,会不会变成白痴啊?”
华南虎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头。
杜卯的手指顿了顿,同时笑容也敛起来,他的手掌挪到枕边撑着,俯下身用鼻尖贴近对方轻动的眼皮,“醒了吗?”
华南虎不愿睁开眼睛,呼吸平稳地继续装睡。
“你在生我的气吗?我是胆小鬼。”杜卯总是神气活现地上扬的眉梢低垂下来,眼里是浓浓的歉意。
“……”
“对不起,小虎,我害你受伤了……”
“……”
“小时候你又胆小又软弱,我一直觉得,只要有我你就不会受人欺负,也很担心,没有我保护,你怎么办呢?”他说到这,自嘲地勾起嘴角:“没想到,你不胆小,也不软弱了……”
“……”
“小虎,你在取笑我,是吗?”杜卯苦笑着把华南虎的手拉起来,输液针还扎在那手背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沙哑得让人心疼:“你不需要我了,再也不想理我这个胆小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