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虎的手指蜷起来,勾住了杜卯的手,他依然闭着眼睛,嘟囔:“胆小鬼,那以后由我来保护你吧。”
杜卯哑然半秒,扑哧笑出声:“怎么不装睡了?”
“听不下去了,哼!”华南虎半睁开一只眼斜睨他,“臭不要脸,从小除了你欺负我,还有谁欺负我?”
杜卯没有反驳也没贫嘴,他低垂下傲气的脑袋,出奇反常地用力捏紧了华南虎的手,“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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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华南虎出院了,出院前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他头部的伤口最严重,导致大量失血,但治疗得当,已经结痂了,所幸没有太大后遗症;身上多处软组织受伤,两处骨折,虽然一时半会儿好不完全,但也不碍事,静养一段时间便可以康复。
杜卯帮忙收拾出院的东西,篮子里还有很多没吃完的水果,他找出一个梨子,在T恤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然后丢给华南虎,“这梨不错,水分多又甜,你快吃掉,消火的。”
华南虎无所事事地坐在床头,边啃梨子边翻看手中的杂志,随口问:“你怎么不吃?”
杜卯头也没抬:“怎么没吃?这几天别人送你的水果大部分都被我吃光了。”
“喂,你明天快回警局上班吧,我出院没事儿了,你请假这么久,蔡队长没有吼你吗?”华南虎的爹妈见医院有杜卯照应,每天来看看儿子就放心地回饭店忙去了,华南虎这儿子俨然是充话费送的。
“嗯。”杜卯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华南虎爬过来,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问你话呢,蔡队长有没有吼你?你‘嗯’是什么意思?”
杜卯放下手里的活,回过头深深地望着他:“小虎,我跟你说个事。”
华南虎一愣:“这么严肃?”
“我被学校……”
话才说了一半,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一群警校的同学来探病,笑容满面地吵闹着一拥而入。杜寅也随同学们一起进来,和气地慰问华南虎的伤情,他英姿飒爽地捧了一束花,腰背挺拔得像白杨,那警服穿在他身上有一种西方话剧里的将军的贵气,一举一动都糅合着英武与儒雅,年纪轻轻就有一股子天生王者的气质。
“我没事儿啦!不用担心!你们怎么不上班?都跑来了?”华南虎嘴上寒暄着,羡慕嫉妒恨地多看了杜寅几眼,心想,同样是同年级的同龄人,怎么我和杜卯还像个小孩子,他却是这副狗德行,哼,有什么了不起?
“我们是趁午间休息时间聚一聚,一起来看你。”房里的椅子和床边不够坐,一个同学一屁股坐上了床头柜上,夸道:“华南虎小英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听说那户有钱人为了表示感激,给学校捐了五百多万增设实训楼里的设备,你就等着学校给你记大功吧!”
华南虎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开玩笑说:“哎呀!他们夫妻俩前几天带小孩来探望我,给我开支票,我没敢要,没想到他们不送出这笔钱不高兴,硬塞给学校了啊?早知道我就收下了!”
大伙儿哄堂大笑,纷纷戳他消瘦的娃娃脸,取笑道:“傻啊你!有了这笔钱你还当什么警察?做土豪去了!”
华南虎打开那些不厚道的爪子,骂道:“去去,你们来也不说一声,我本来要出院的,东西全收拾好了,你们还带了这么多水果零食!干脆现在分一分,一起吃掉!”
“我们在外面吃过午饭了。”杜寅轻描淡写地用命令的口气说,“都让杜卯给你带回去,反正他贪吃,陪着你也没别的事干,没两天就消灭掉了。”
“怎么这么说?”华南虎气呼呼地维护杜卯,“他怎么没事干?他下午就回警局了!”
杜寅眼里嫌弃的情绪一闪而过,淡淡地“哦”了一声,问:“他还回警局干吗?”
杜卯冷不丁出手,一把揪住杜寅的领口,“你不多话会死吗?”
“我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哪个警局还敢要你?”杜寅冷肃地警告他:“放手!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热闹欢快的气氛急转直下,那冤家对头般的兄弟俩摩拳擦掌,眼看要打架,大伙儿忙赔着笑脸哄道:“杜卯,别吵,大伙高高兴兴的,你们别扫兴。”
杜卯搡开杜寅,骂了两句脏话,凶神恶煞地摔门走了。
“什么嘛……双胞胎差距也太大了,人家杜寅多好,杜卯却像条疯狗。”有人嘀咕:“小虎,也就你受得了他。”
“况且凶也只敢跟我们凶,有本事对歹徒凶呗。”
“就是!欺软怕硬的孬种。”
华南虎觉得这些话异常刺耳,喝止道:“你们都别说了!杜寅,你说没有警局要他,是怎么回事?”
杜寅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被弟弟拽乱的领口,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扎痛人心:“他丢了警校的脸,已经被清退出校了。”
华南虎如遭五雷轰顶,张口结舌地半天回不过神:“你说,什么?”
杜寅重复道:“我说……”华南虎没等对方说完,用尽力气蹦下床,从拥挤的病房里挤出来疯狂地往外跑。杜寅吓了一跳,慌忙追出来,赶到电梯门口使劲攥住他的胳膊:“小虎,你去哪儿?别激动,你的伤还没好全呢……”
华南虎一把推开他,龇牙奓毛地吼道:“别拦我!杜寅!我最讨厌你了!让开!”
被华南虎吼骂真是大出杜寅意料之外,就像一只温顺可人的猫咪,毫无预兆地突然发飙,抓了他满脸花。他一脸无辜地站在原地目视电梯门合上,直到华南虎消失在眼前,他这才耸耸肩,随后,不明意义地扑哧一声,偷笑起来:“还挺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