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眼神阴鸷地瞥了眼被铐住的下属，嗤笑：“他是内鬼，证据确凿。现在惩办他不是我的职责了，上面派人来抓他，我正要拍手称快呢。”
华南虎呆若木鸡：“内……内鬼？”
“内鬼……”“内鬼？”“他是内鬼？”同事们眼里的愤怒化成茫然与惊疑，不自觉地念叨着这个令人心寒的词，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队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华南虎身边，一手背在背后，一手捏小鸡似的捏住他的后颈拖进办公室，磨牙：“敢吼我？我正好有事跟你说！给我滚进来！”
杜卯将杜寅那目中无人的姿态学得惟妙惟肖，在他们身后关上门，调了调百叶窗，从缝隙往外头看，“内鬼被押走了，这家伙出在我们部门真麻烦，队长，你不写个几万字检查不好向上面交代了。”
华南虎挣脱开队长的狼爪，立正，不卑不亢地问：“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卯代队长回答：“这次行动是我们设的局，抱歉，没有告诉你实情。”
华南虎冷然问：“那么，现在可以讲了吗？”
杜卯和队长交换了一下眼神，获得了许可，便有条不紊地说：“方波身边有个人和我们的内鬼勾搭上，可能是因为对方波有戒备，也想体现自己的价值，那人不肯把内鬼的直接联络方式告诉方波，一定要自己获得一手消息再传话，这让方波很不满。当然，我们也很不满……因为这个中转人碍事，我们的卧底也摸不到内鬼的底细，在结案收网之前没逮住内鬼，就会有很多不可预料的突发情况。”
“这么说，今晚的行动，不是为了抓一字眉，而是为了抓内鬼？”华南虎恍惚地明白了些什么，回想起出发前队长说的“你们是我精心筛选的，都是我绝对信任的人！”动作那么浮夸，口气那么反常！这十人小组确实是精心筛选的，各有疑点的人！
“没错，这个中转人劝说方波与一字眉接头洗掉案底，一字眉是方波案件中的命脉，失手他就完了，我们的卧底私下劝他慎重，内鬼是双刃剑，能把警方的行动告诉他，也能把他的行动通知警方。所以方波疑神疑鬼，不知道该信谁，于是安排了一个幌子，让中转人知道他今天派人去接头了。”杜卯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微笑，“小虎，你这场行动完美达成目的，给方波传去两个信息：一是他的计划被警方知道了，有人串通警方；二是警方里的内鬼没传出消息。”
“方波再也不会相信那个中转人了，指不定一个气急败坏会灭了口。”队长得意忘形地跷起脚摇晃，点起一根烟，接过杜卯的话头：“另外，上面增派了好几个技术团沿路监控你们，包括货船里也事先埋伏了监控小组，内鬼放出不少消息，信号一个都没发出去，全被我们拦截了。”
“原来你们利用我演了一场离间计……”华南虎高兴不起来，他晕乎乎地听完这些分析，一切疑惑如同迷雾，一层一层拨开，清晰明了的一个问题显露出来，“接头人本来是杜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换成了文身男？杜卯呢？”
队长被烟呛了一口，“咳咳咳”地转过身去捶胸口。杜卯没有说话，换个轻松的站姿，摊手：“不知道。”
华南虎两步走到他眼皮子底下，咄咄逼人地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问：“我的线人，你的亲弟弟，杜卯呢？”
杜卯怕露了馅，别过脸避开他的视线，说：“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与他联络吗？”
“他的电话打不通……”一股子冷意从脊梁骨滑上后脑，华南虎脚步沉重地迈到窗边，目光蓦然空洞了，喃喃自语：“你们有行动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提醒他一下？他发生了什么事？会遇到什么危险，你们知道吗？”
队长在烟雾后对杜卯扬扬下巴：还不快说实情？你个臭小子！
杜卯皱皱鼻子：叫我从哪里说起？你先起个头？
队长一举打火机，作势要丢他：揍你信不信？快坦白！
杜卯用眼神推卸责任：反正我不管，要说你说！
杜卯既不知道方波使了一招幌子，也不知道警方将计就计抓住了内鬼？他不接电话，是因为被方波发现了吗？方波知道自己人里出内鬼，一定会进行大清洗，对可疑的人痛下杀手，会不会危及到杜卯？杜卯为什么临时被文身男替换掉，是不是他已经暴露了？华南虎兀自想七想八，怔怔地掉下一颗泪：“杜卯，他怎么办啊……”
杜卯一看那眼泪，抓心挠肺地心疼，忙赔起笑脸：“小虎，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冷静点听我说……”
“我和杜卯失去联系了啊！”华南虎骤然出拳，一记快准狠的左勾拳揍在杜卯脸上，杜卯猝不及防，迎头被打了个鼻血直流，眼冒金星地摔趴在地上。
队长手里的打火机“啪嗒”掉在地上，“呃？那个，小虎……”
“杜寅，那可是你亲弟弟啊！”华南虎随手操起桌面上的一叠资料砸在杜卯身上泄愤，“你不是人！”
队长：“那什么，不要打架……”
“还有你！”华南虎气疯了，手指队长：“我尊敬你是队长，但你有没有人性？你利用我，瞒着我可以！但你怎么能这样不顾线人死活？如果我的线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会到上面告你！”说完，抹泪摔门离去。
满头黑线的队长：“……”
满脸鼻血的杜卯：“……”
队长：“咳咳……我说，都怪你不告诉他真相，关我什么事嘛？”
杜卯抹一把鼻血，咬牙切齿：“可恶！小老虎竟然敢打我？看我不玩死他就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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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抓捕一字眉的行动很快制定出来，没有了内鬼，消息的传递畅通无阻，方波派出表弟大召来接应一字眉。
离高速路口不远的一处加油站隔壁，经过改装的警车停在一间破旧的小饭馆旁，华南虎负责的第二小队藏在车中待命，杜卯换上一身邋遢的衣裤，装成一副小地痞的模样，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眯起眼从窗户的缝隙往外看了看，嘱咐：“你们必须等大召完全离开车，进入包围圈才能行动，记得动作麻利点。”
“杜寅，你装成杜卯去骗他真的没问题吗？”华南虎质疑。
“没问题，我和卧底联络过，杜卯很安全，还在方波手下打杂。上次的接头人突然替换，是因为方波疑心病重，临时换人是常有的事，大召也知道，所以杜卯去换他，他不会怀疑的。”杜卯没有回头，知道一回头就会被华南虎看到自己脸上过于活泼的表情。
华南虎放心了不少，自言自语：“杜卯没事儿，为什么不和我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