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后，摊主们磨蹭着收拾没卖完的东西，精细的玩意儿是一定要带走的，而不值钱又沉的东西，不便带走，最好能贱价出手，便添了些吆喝声；买主们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讨论自己的新收获，开心的开心，失落的失落；个别顾客看走了眼，买到假货，回头找不到卖家，忍不住骂骂咧咧地抱怨。收尾的鬼市逐渐有些吵闹了。
华南虎在一拐角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犹犹豫豫地靠近过去，轻咳几声。
杜卯早留意上他了，故意站在这儿守株待兔，此时假装刚看到他，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用如同杜寅一般的口气客套：“早啊，小虎。”
“早，杜寅。”华南虎眼神扫过对方的手背，上回在酒厂，杜卯徒手挡了一记飞刀，昨晚手背上还贴着创可贴。他其实搞不懂，受伤的是杜卯还是杜寅，昨晚想趁杜卯睡觉，揭开那创可贴看一看，但又怕打草惊蛇。
“你也来熟悉市场了？怎么样？有收获吗？”杜卯一出门就撕掉创可贴，手背上自然什么伤也没有。杜家兄弟念警校时穿一样的制服，工作后也刻意穿着一致，春秋夏基本是黑T恤牛仔裤，全是局里公费买的，一买买一打，一人分六件，所以，从衣着分辨二人不可行。
“我什么也不懂，随便逛逛，什么玉器瓷器太贵，还不知道真假，不敢下手，就买了个民国时期的小军章，你看，有意思不？”华南虎不能在手背上找到线索，目光往对方头上瞄去，可惜这家伙足有一米八几，比自己高了不少，完全看不到头顶。
“没什么意思，我们工资有限，哪有钱玩这个？多看少买。”杜卯满不在乎地扫了眼那灰扑扑的小军章，连接都不接。
拽什么拽？恶心！华南虎心里吐槽，面上淡然地问：“对了，杜寅，听说那天是你抓了方波……你有看到杜卯吗？”
杜卯装模作样地一敛笑容，悠悠叹气：“当然看到他了，遗憾的是，我控制方波腾不开身，又不忍对他开枪，只能让他逃了。”
华南虎巴结道：“杜寅，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冷血的人！”
“唉，毕竟是我亲弟弟啊……”
“哎呀！”华南虎一声惊呼，军章上的小圆扣掉了下来，咕噜噜滚远了，他明明看到滚到哪儿去了，偏偏装傻，蹲下来四处张望寻找，“唉？滚到哪儿去了？”
“在这呢。”杜卯矜持地弯下腰，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手伸长捡起小圆扣。
那高傲的头颅毫无防备地低垂下来，三角小缺口暴露无遗，这细小的特征只有华南虎一人能辨认，虽然事先有心理准备，但证据确凿摆在眼前，他的胸口还是被什么无形的强烈情绪狠狠地撞了一下。华南虎捏紧拳头隐忍地咬咬牙，强迫自己放松表情，控制住企图脱离理智当场踹死杜卯的脚，他深吸一口气，笑眯眯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小圆扣，轻松地说：“谢谢。”
杜卯没有察觉危险与阴谋的降临，继续装大义灭亲：“我要抓住他，希望他能改好，虽然不会对他开枪，但必须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作为兄长，我的心情也很复杂。”
“嗯……知道了。”华南虎表情扭曲地抽了抽嘴角：杜卯，你的人格分裂是病，该去看看医生了。
杜卯观察着他的表情，以为他是心虚，不由肠子都要笑打结了，补道：“小虎，卯卯有联系你吗？”
“没有。”华南虎生硬地摇摇头。
“有联系你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杜卯暗爽：你这欲盖弥彰的表情真是可爱死了。
“杜寅，你说，如果抓住他，会判几年呢？”华南虎移开目光，不自然地望天，如果一直盯着眼前这张贱脸，他真不晓得能不能控制自己的拳头。
杜卯看到他这么生涩又笨拙地维护自己，心情真是好到爆！忍不住补充恐吓：“方波肯定是死罪难逃，他那些跟班至少判个十几年，卯卯估计也是。他是我弟，处理他的事我得避嫌，但还是不得不去打听了一下……”
华南虎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问：“打听到什么了？”
杜卯凑过去，神神秘秘地胡诌：“他以前接触过的人全被监控了，局里有些安排你不知道，所以我还是事先告诉你比较好。你和我两人的宿舍周围都安排了眼线，只要卯卯跟我们有接触，马上会被逮住，他百分百不会来找我，如果找你了，你可千万得想明白了，别包庇他。”
华南虎疑道：“他就是个小跟班，为什么要大动干戈的找他呢？”
杜卯绞尽脑汁地找理由：“据说是方波案还有些事没查明白，必须抓住卯卯提供证据。”
“我想起来，我有事，先走了。”华南虎仿佛被吓着了，板着脸挥手道，“再见。”
“有什么事这么急？”杜卯提议，“不如一起吃个饭？”
“宿舍在煮粥。”华南虎找了个不高明的借口，掉头就跑。
“好吧，再见。”杜卯的内心在龇牙咧嘴地爆笑：瞧吧，小老虎太好骗了！真是死鸭子嘴硬的小可爱，没这么骗他一回还不知道他有多在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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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卯这损人不利己的狗德行改不好了，皮痒得很，不给他点教训，他是不会老实的。华南虎的心情很平静，一路走一路想，动手，自己肯定打不过他，只能用下三滥的手段了。作为一个警察，不可避免地遇到过不少三教九流的人，买到违禁的东西对他来说不是难事，轻而易举就弄到一包迷药。
当然，迷药只能迷一趟，太不给力了。华南虎寻思良久，定制了一扇结结实实的铁门，花了不少钱，但想到能狠狠地教训杜卯，他面带幸福的笑容掏出了钞票，觉得值透了。
而杜卯一点儿也没意识到死期将至，正想火速变回杜卯，奔回去看看华南虎的反应，便接到开会的通知。专案小组新成立，换局长直接联系他们，并安排了一个秘密的碰头地点，只有三个人知道。局长和学校那个系主任是老同学，就是系主任那阴险老头把他们兄弟俩拉皮条拉给了局长这阴险的老头，这俩都是狡诈很辣的老生姜！
杜卯赶到时，杜寅早已将局长拿来的资料看过一遍了，教训他：“马上有新任务了，你乖一点，别到处乱跑，免得节外生枝。”
局长：“你哥说得对啊。”
“泰国的那个新任务吗？”杜卯往沙发上一倒，摊手说，“你去我去还没定不是吗？”
杜寅：“专案组刚成立，新成员的分工安排也没做好，很多繁琐细致的事要处理，你粗心大意的肯定办不好，还是我留下，你去吧，先去了解情况，别轻举妄动。”
局长：“你哥说得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