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起开玩笑的心情，「青城派上代掌门？」他看着我不说话。
「因为他该杀。」我别开眼不想讨论这个，「你想报仇？」
莫非他故意带我来他们的地盘，然后想以江湖道义要我划下道来？
难道我错看他了？他眼里些许的正义色彩果然还是正派人士习以为常的伪装？
也对，我差点忘了，他那时掀开我面具时复杂的表情，青城派上代掌门与他渊源颇深。
他自嘲地一笑，「是，我是想报仇，但我是想找他报仇，只是你抢先了。」
周围有些低压，他顿了顿，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当时只来得及匆匆见到你破窗而出的摸样，可我太过震惊，便没来得及拦阻你，本来那天我是要杀他的。可你却凭空出现，做了我十几年朝思暮想的事，反倒让我在那里成了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好弟子，可笑！说起来，我当时完全懵了，事后真有一段时间恨不得把你也杀了解气，可事实上，你却让我免于亲自动手，做一个弒师之徒。」
他眼里带着些缓和的神思，「我既谢你又恨你，不过还是感激来得更多一些。」
他想杀自己的师父？等等……司徒？「你姓司徒……」
「你果然知道些什么。」他吸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
「我的原则是只杀有罪之人，据我所知，上代掌门在创立青城派之前本是江南一带的绿林好汉，专走黑道，杀了不少人，其手段之残忍，简直灭绝人性……」我顿了顿，「至于司徒氏的事，我也知道一些，神剑门司徒氏武艺历来只传家族中的男子，你不会是那个武林世家的后裔吧？那个十几年前就失踪了的孩子？」
广延手搭在剑柄上，「你知道得真不少。」
「广延？你问我这些是想做什么？」我瘪嘴，「既然你不是想找我报仇，那便不要再谈这事了，你也不想谈吧。」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没什么，都过去了，你现在应该已经得到司徒家祖传的内功心法了吧，昨日见你的一招我便觉得你进展不少，如今司徒家的东西终于回到你的手上，你父母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他握住我的手，难得地皱着眉，「你那时都知道，为什么不在杀了他之后夺走心法？你到底为什么杀他？你和湮日教有什么关系？」我惊讶地后退一步，却被抓得紧紧的。
「你是不是杀手无邪？」这样刨根问底，他到底想怎样？
我想起烙玄以前常常说的一句话，人不能说一句假话，但也不能全说真话。
虽然我不像烙玄那样能完全做到这点，但这是他教给我的良心，所以再被问及的时候，我犹豫了，于是我看到了广延眯起的眼。
我憋足了气甩他的手，却没能甩开，果然，内力少是我最大的弱点，而对他来说，现在却成了强项之一。
我急了，「你别问了，我只能说我从来没杀过一个不该杀的人，每一个我去暗杀的人都罪孽深重到随便查一查便能判下地狱的份！」
广延缓缓地松开了我的手。
「你想怎样直接说吧，想把我交给正派处置吗？我不会那么容易被抓的！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虽然我不想杀人，但既然做了，也没什么好抵赖的！
「没什么，只是问问，因为我对无邪那个人，本来就有点兴趣，江湖上都传无邪思无邪，要嘛不杀，杀则杀尽天下恶。」
那还不是别人胡乱喊出来的名号，我的唯一能坚持杀人原则而已。
「我一直很想知道当年做了那件事的人，是个怎样的人。」他叹了口气。
「现在知道了？我就这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一拍桌子，「我自然不想杀人，但既然杀了，也不会逃避自己的所作所为。」
见他在笑，我更来气，「你……」
「莫气了，我亦不是真想捉你归案，反倒我那时一直挺羡慕你，总是独来独往，不顾背上杀手的恶名，却一直做着铲奸除恶的事，好像总是很自由似的。」
什么铲奸除恶，他又知道我真的像江湖传言那般专杀有错之人吗？那也不过是传言而已，而且那些名门正派一直不怎么赞同这种说法。他们自然不会认同我了，我总是杀他们的人，他们会承认自己卑鄙才怪。
「可是我猜错了。」他拍了拍我的肩，口吻带着些怜惜，「总觉得现在的你，就像在青城派忍辱负重时的我一样，翅膀被隐藏了，飞不起来。」
我皱眉皱眉皱眉，最终决定扯开话题，「你怎么不用敬语了？这样说话一点都不礼貌！」
即使我没有、没有什么自由，也不用外人说！是啊，广延他已经自由了，现在摆脱所有上一代的恩怨，也取回了自己的东西，他很幸运，连换回真实的姓氏都不用再顾及谁，可以大胆的用了，以司徒家传人的身份，也更利于在江湖立足。
相比之下，我的自由，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即便得到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摆脱那个人的阴影，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呢。
事实上，虽然我一直觉得受到束缚，但是从没有努力去争取过自由，我跟广延，还是不同的……
我是错了吗？应该更果断一点吗？拖泥带水确实不好。
在那个人身边，我只会继续痛苦而已，还不如跟陌上四处去流浪，那样听起来不是也挺吸引人的吗？
「不是不说敬语，只是我把你当友人了，你年龄比我小，叫一声司徒大哥吧。」
「你真不客气！」我不爽地别过头，「你还是客气点的好，别那么正邪不分，小心那些正派……」有很多门派欲杀无邪而后快的，我心里可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