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裂须海和安公子两个人坐在一个豪华的房间里，据说这个房间平时根本不对外开放，只接待摩岚最顶级的贵族和城主级别的贵客。
很快，侍女们就将一道道精致的美食端了上来，盛在雪花石的盘盏中。
安公子逛了一下午，肚子早就饿了，和裂须海两人端起盛满葡萄酒的玻璃杯正要开始推杯换盏，突然，门被推开了。
裂须海看见门外站的人，竟然端着杯子站了起来。
「陛下——」
「陛下？」安公子似乎颇为震惊，不敢相信地看着门外的不速之客。
门外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白色兜帽长袍，脸挡住大半，只能看见一个形状美好的下巴，乍一看仿佛街上遇到的那些蜃城少年中的一个。另一个人剑眉星目，背负弯刀，一副刃城武士的装扮。
这两个不速之客，当然就是出来散心的岚千夜和戎衍。
发现屋里有人，岚千夜似乎颇为尴尬。
戎衍见状立刻出言解围道：「城主大人，是卑职的错。陛下说想吃点东西，卑职以为这里清静，也没问侍女就直接进来了，不想城主在这里招待客人，实在唐突了。」
「戎衍大人言重了，陛下好不容易出宫一次，自然是应该我们让位的。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光宝的安叙涵公子，首次代表光宝加入商队。安公子，这位就是……」
「我知道我知道！」安公子一拍桌子，激动地站起身来用刚学会还不太标准的摩岚礼节向千夜行礼，咳嗽了两声，正色道，「光宝安叙涵见过陛下！」
身份既已被揭穿，也没有什么隐藏的必要了。千夜伸手摘下白色的兜帽，露出那令人惊艳的脸来，尽管只穿着简单的白袍，尽管双目紧闭，却依然掩饰不住那绝代风华。
「我微服出巡，安公子不必太过拘礼。既然是裂须海城主的贵客，自然也是我摩岚的贵客，怎么好让你们换来换去，我去别的地方也是一样。」说罢，千夜回头对戎衍说，「走吧。」
「陛下留步！」
听到安公子的声音，千夜身影一顿：「安公子有事？」
「那个……陛下，为了我，竟然让一国之君换地方，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反正这么一大桌子菜我和裂须海大人两个人也吃不了，如果陛下不嫌弃我这个异乡人地位卑微，不如……一起吃如何？」
裂须海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戎衍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语出惊人的安公子，只见他望着千夜的背影，似乎有些激动的样子，也难怪，像他这样的身份，能巴结到摩岚王的机会一生可能也就这一次。
可惜，千夜不是那种会浪费时间和陌生人寒暄的人，戎衍已经预想到，千夜会用怎样清冷的语气狠狠回绝他，然后不带一丝愧疚地飘然离去。
千夜慢慢回过头来，定定地「望」着安叙涵，因为他闭着眼睛，其实根本看不到这是一个怎样的人。
良久，裂须海都忍不住想开口给安公子找个台阶下的时候，千夜突然说话了。
「好，我便同你吃这一餐。」
裂须海和戎衍都惊呆了。
难道这个轻浮的安公子居然很对岚千夜的性子？
安公子显然非常高兴，连连击掌大笑道：「感谢陛下赏脸！感谢陛下赏脸！」
既然千夜开了口，戎衍自当遵从他的意思。扶千夜入座之后，自然地站在他的身后。
千夜吩咐戎衍：「你也坐吧。」
戎衍一愣，然后听命坐在了千夜身边。
裂须海刚想唤侍女进来倒酒，就见安叙涵自动自发地拿起桌上的酒壶，给千夜倒了一杯，之后自来熟地端起自己的酒杯大大方方地说：「安叙涵敬陛下，愿陛下福寿安康。」
说完，似乎自己也知道千夜不会理他，咧嘴一笑，完全不计较千夜喝不喝就自己一饮而尽。
然后他又倒了一杯，转而敬裂须海：「再敬城主大人！」
裂须海端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磕，两人一同饮尽了各自杯中的美酒。
「啊，我太爱摩岚的葡萄酒了。」
千夜默默地拿起酒杯，优雅地轻晃了一下，感受着酒液的挂杯度，轻轻喝了一口，问道：「安公子以前喝过摩岚的酒？中原人一般第一次喝的时候并不太喜欢呢。」
安叙涵似乎没想到千夜居然能主动和他说话，微微一愣，赶紧答道：「啊，跟商队过来的路上，喝过同行的摩岚商人带的酒，但是和这儿的酒没法比啊，这个才是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