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派上下都欣喜非常,立刻举行拜师仪式。杜如渊换上一件青山派的蓝色衣衫,向祖师画像行了礼,又对鹤机子行拜师礼,鹤机子替他束上蓝黑色发带,插上青山派中人人有份的桃木簪。
乐越盯着杜如渊拜师,在心中琢磨他为什么要绕那么多道弯,还要搞试探。这大概是读书人的一点毛病吧,可能所谓的书生,只要碰到有人请自己帮忙,就会把自己想象成诸葛亮,把请他帮忙的人当成刘备,非要端个架子过过被人三顾茅庐的瘾不可。
向鹤机子敬过茶后,杜如渊再和几位师叔及乐越等同门师兄弟们见礼,即算礼毕。他入门排行在乐魏之后,是第十三弟子,鹤机子赠他一个道号乐唐。
昭沅和琳箐站在一旁观礼,看到这里,琳箐不乐意了:“我和昭沅不是在他之前吗?没有入门仪式我们都没计较,凭什么他排第十三?我们要怎么算?”
乐越无奈地看看他,在心中道,姑娘,你先想想你是谁吧,能装作不知道把你留下已经不错了。
鹤机子道:“昭沅公子只算在本派挂名,并不是正式在籍弟子,相信他并不会计较。至于姑娘你,贫道实在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姑娘已经是青山派门下弟子了。”
琳箐扬起下巴道:“那就是你想赖账不收我了是吧。”
鹤机子捻须道:“非也非也,天地道法圆融广阔,我们青山派怎会狭隘地容不下姑娘这个弟子?如果姑娘也肯行入门礼,参拜祖师画像,对贫道行拜师礼,贫道即刻便可让姑娘入我青山派。”
琳箐撇嘴道:“麻烦死了,算了算了,我不乐意了。”她暗暗嘀咕,“什么祖师画像,你们的祖师,可能是不知道差了我多远的后生晚辈哩,让我磕头,你们当得起么?”
昭沅一直站在琳箐旁边,它耳朵尖,这几句话听见了,遂抬起前爪,数了数指头。
琳箐阴测测地从牙缝中道:“你是不是在算我有多少岁了?”
昭沅赶紧放下爪子:“没有,我在算还有多久吃饭。”
琳箐哼了一声,又道:“那这个新入门的,要怎么称呼我和昭沅?”
明明只是她自己对这件事计较个没完,却非要拉上昭沅,昭沅也感到很无奈。
杜如渊开口,谦逊地道:“虽然两位在我之前来到青山派,但琳箐姑娘和昭沅贤弟看起来都那么年少,让我喊师姐师兄我实在喊不出来,只能请琳箐姑娘和昭沅贤弟让我稍微逾越些,称呼琳箐姑娘或琳箐师妹,昭沅贤弟或昭沅师弟了。”
他的态度文雅有礼,鹤机子大为赞赏,又称赞了他几句。琳箐扫了杜如渊一眼,再哼了一声。
一瞬间,昭沅突然看见杜如渊头顶的乌龟睁开眼皮,目光中充满了不屑:“一群浅薄小儿。”
昭沅再要细看,乌龟又垂下眼皮打起了瞌睡,好像刚才那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拜师仪式完成后,琳箐将乐越拖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神色肃然地道:“乐越,我总觉得那个杜如渊不是好人,你离他远些。”
琳箐拖乐越时,乐越就扯着昭沅,昭沅便一同被拖了来,它谨慎地插嘴道:“我倒觉得他不像坏人。”
琳箐嗤鼻道:“你才上岸几天?见过几个凡人?没有青面獠牙拿着棍子打你的你就以为是好人了吧。我告诉你,凡间的人,越是坏,就越让你看不出他坏。能让你自始至终当他是个好人的,才是真正厉害的坏人。”
昭沅似懂非懂地搔搔后脑,决定不再插嘴了。
乐越无所谓地道:“这个杜书生是好是坏,我懒得管,只要他能撑过论武大会这段时日就成。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说不定就永无瓜葛了。”
琳箐道:“真是这样就好啦,我总觉得他会有很大瓜葛,会瓜葛很长很长时间。”
昭沅在心中赞同,它也有这种感觉。
乐越挥挥手:“那就等到时候再说了。呃,我忽然想起我还有要事待办。琳箐姑娘,我先告辞片刻。”
昭沅还没反应过来,乐越已经极其迅速地溜走了。
琳箐望着乐越的背景,咬了咬嘴唇:“他躲着我,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琳箐本打算当天下午逮住乐越谈谈,结果他在青山派中神出鬼没,一下这里一下那里,甚至还替鹤机子誊写了几份弟子名单,留待论武大会之用。最后跑去和杜如渊聊天,谈论天南地北的异闻,聊到很晚。没留给她一丝丝机会。
第二天,昭沅大清早被乐越喊起床,揉着眼睛跟在乐越身后去吃早饭,哪知道刚打开房门,便看见琳箐站在不远处。
琳箐对乐越昨日故意躲避之事好像并未介意,笑容灿烂地和乐越打招呼:“你起来了?”
乐越也笑容灿烂地回应:“是啊,你起得真早。”昭沅想要悄悄绕走,又被乐越紧紧抓住。
昭沅瞄了琳箐一眼,见她用视线犀利地扫过乐越与自己的距离,但仍然笑盈盈地向乐越道:“嗯,我特意来等你的。”
这句话将一旁路过的几个青山派弟子绊了个趔趄,师弟们火辣辣的目光纷纷向这里飘来。
琳箐在这些热烈的目光中继续用明亮的眼睛望着乐越:“呐,你今天不能再不理我了,我要你和我一起吃早饭。”
乐越的感到有些困扰,有些满足,有些无奈,唉,琳箐姑娘,你我人兽殊途,你的情意,我虽注定不能回应,但我很感动。乐越假装若无其事地道:“好。”
师弟们目送着大师兄和琳箐姑娘以及那个倒霉的仍然被大师兄拽着走的新师弟一行向远处去。
春天来了,大师兄的桃花开了。